對于高嵐提出來的這個徐副省長,林蕭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了。
畢竟當時的情況,嚴秘書長是主人,徐副省長是客人,而且整個事件當中,徐副省長的態度是比較低調的,也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所以在林蕭的眼中,徐副省長就是一個路人甲而已,跟自己也沒有什么沖突。
既然如此的話,他就沒有必要再去收拾一個副省級干部了,而且還是鄰省的一個副省級干部。
盡管林蕭的能量比較大,可是要處理一個不是他老爹林正南手底下直接管轄的副省級干部,好像也不大合適,除非是他身上真有什么嚴重的腐敗問題。
所以,現在高嵐才這么一提,說是徐副省長是高樹明線兒上的干部,林蕭就沒有多想,直接答應放過他了。
“不是這個,我想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不過高嵐在那邊兒,卻搖頭否定道,“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情要嚴查深挖,把這個姓徐的給搞下來!”
“啥意思?”林蕭聽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高大小姐,你的意思我沒有搞明白啊?既然是你父親高局委線兒上的干部,你要讓我把他給搞下來?我有點兒糊涂了啊!”
高嵐的話,確實讓林蕭覺得有點兒難以理解了。
作為局委,高樹明手底下肯定有一批屬于他自己勢力范圍內的人馬,那么徐副省長是他線兒上的人,倒是也不奇怪。
既然現在出了事情,那么徐副省長回去向高局委求助,想要將自己從這個事情當中給摘出去,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這很正常,人之常情嘛。
對于這事兒,林蕭自然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也愿意給高嵐或者高樹明這個面子,不追究徐副省長的事情。
只是高嵐突然又說他理解錯了,要他把這個徐副省長給搞下來,這確實就是有些匪夷所思了,是高嵐發燒糊涂了,還是這里面真有一些其他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意思很清楚,就是不要給我面子,把他給拿下來。”高嵐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這是什么意思?”林蕭揉了揉鼻子,然后才問道,“難道說,他其實是反骨仔,所以你們要借我偶讀手清理門戶了?”
除了這個理由,林蕭也想不出別的什么了,畢竟堂堂一個副省級干部,就算是在自己勢力范圍之內,也是比較重要的位置,堂堂一個局委能夠收羅幾個副省部級干部,也都是有數兒的,不可能隨便為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把他給丟出去不管。
能夠讓高嵐或者高樹明做出這種決定的理由,絕對是這個徐副省長做出了很不靠譜兒的事情,所以才會導致他們做出這樣的決定。
至于說為什么不自己動手,當然是考慮到派系內部的穩定。
你一個當大佬的,突然對自己的部下動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顯然都不是什么很好的苗頭,你要讓別的部下們怎么想呢?
畢竟大家團結到一個小山頭下面,最初的原因,不是為了互相傾軋,而是想要志同道合,抱團兒取暖,但是現在你當老大的突然就不顧小弟死活了,這讓大家怎么看你?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考慮到這種方方面面的原因,作為高樹明這樣的派系旗幟人物,偶爾來玩一出兒借刀殺人的把戲,倒是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林蕭也覺得有點兒好奇,那個徐副省長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是什么不靠譜兒的人,怎么會讓高家父女這么討厭,一定要處之而后快呢?
以林蕭的想法來看,這個徐副省長一定是做了什么損害派系利益的事情,導致高樹明動了殺機。
除此以外,確實沒有什么更好的解釋了。
“也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不過他身上確實是有一些問題的。”高嵐回答道,“這些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所以我爸考慮到這事兒,也是有點兒頭疼,一時之間也無法決定取舍。這一次他自己跳出來招惹你,也算是他自己倒霉吧,正好兒是一個拿下他的機會。不過,這種事情總不能讓我們自己動手,所以還是得你這邊兒發力,然后我們這邊兒就坡下驢。”
“哦,原來還是讓我來當這個惡人啊。”林蕭這一下子算是徹底聽明白了。
很明顯啊,這個徐副省長身上確實有毛病,但是不致命,不過高樹明對于徐副省長已經不大滿意了,只是礙于一個派系的干部,一時之間不好下手,這一次的事情,正好兒給了高樹明下手的機會,可以說是瞌睡送來一個枕頭。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得有林蕭這邊兒的配合才行,不然高樹明那邊兒還是沒有辦法動手,他總不能自己把得罪了林蕭的干部給主動處理掉吧?
那樣的話,也太沒有節操了,整個局委的面子都要丟光了。
而且,這事兒傳揚了出去,也不大好聽,肯定會有人編排出段子來,說是堂堂局委高樹明都怕了林蕭什么的,反正是絕對不可能好聽吧。
“不過,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兒,讓你老爹這么大動肝火,居然要大義滅親了?”林蕭對于這事兒的內幕,肯定是感興趣的。
畢竟高嵐想要讓他出頭解決這事兒,林蕭總得問清楚這里面的來龍去脈,不然的話,隨便就動手去拿下一個副省級干部,真當林蕭一個人就能夠代表整個中政局啊,事情不是那么搞的嘛。
“這個人非常無恥,一家五口人,居然四個都是政協委員。”高嵐提起這事兒來,也是有點兒羞于啟齒的感覺,“最近舉報他的材料不少,是該動手拿下來了。”
林蕭聽了,也不由得驚訝。
雖然說政協委員這個含金量比不上人大代表什么的,但是也是一種社會地位的象征了,尤其是在華夏這種官本位社會當中,這個身份還是很有些用處的。
畢竟,從官方的說法來看,政協委員是榮譽極高的資格稱呼,上能參議政治,監督官員,下能走訪民情,上達天聽。
正因為如此,政協委員的推薦、選拔、審核、授予等,都有非常嚴格的要求和程序,除非是在某一領域極其優秀之人,否則很少能榮膺這項頭銜。
而根據高嵐所言,這位徐副省長的四個親屬,并無過人之處,工作方面也乏善可陳。
資質平平、能力平平、成績平平之人,竟然一家五口人就有四人都是政協委員,有的還身居重要部門領導位置,這樣的情況,估計一省之大,也難尋數人。
那么這件事情,就只能有一種解釋了,這位徐副省長公權私用,強力干預,視程序和制度為無物,為親屬和身邊人大開方便之門,甚至膽敢以官帽榮銜相贈。
在這種情況之下,可以想見,具體辦事人員只能遵命照辦,而知情人士畏于權勢,敢怒而不敢言,上級領導和社會大眾這往往由于信息的不對稱,對此一無所知。
當然了,如果徐副省長能夠把這事兒給做的天衣無縫,當然可以瞞天過海,誰也不好說什么,但是現在,這事兒不是已經被捅出來了嘛。
給家屬們授予政協委員資格,雖然并不清楚是徐副省長專門打招呼,幕后指使,還是下面之人揣摩上意,刻意討好,主動為之,不管是哪一樣,都可以說無良無恥。
“好了,我知道這事兒了。”林蕭點頭答應了下來,“既然高局委都看不下去了,那我自然是沒有袖手旁觀的理由,這事兒我辦了。”
“行,那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了。”高嵐見林蕭同意了,便說道,“回頭我把相關的材料給你發過去,多一點兒證據總是好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了?”宋正義正在吃菜,他對于這種日本料理不大喜歡,不過肚子正好兒是空著,所以填一填肚子也沒有什么問題,畢竟警察出身的,這方面的適應能力是比較強的。
“是啊,關于那個徐副省長的事情,現在的有些干部啊,確實是比較難以評價,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說他們了。”林蕭搖了搖頭,就將徐副省長的事情給說了一下。
“這倒真是一朵奇葩了……”眾人聽了,紛紛搖頭,顯然對于這事兒都很無語。
“這就是國情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衛婧說道,“我們這些高干子弟,也沒有少沾光,不過就是看自己是不是能夠把持住,不要走邪路罷了。”
“這種事情,估計是下面人揣摩上意的情況,比較多一些。”宋正義聽了,就用手摸了摸下巴,有些感慨地說道,“有些干部正事兒不敢,成天就是琢磨怎么去接近巴結領導,如何用巧妙手法給領導及其家人臉上貼金增色。事若不成,伸手不打笑臉人,一片孝心至少能換到上級領導會來事,會辦事,懂禮數,識抬舉的贊譽。領導肯定會記得這份孝心,將來投桃報李,給自己前程打下堅實基礎,真可謂順水推舟,一箭雙雕。再說,送出去的人情都是公家的,到手的實惠卻都是自己的。這又不是送禮行賄,即使有人發難問責,他們肯定會大言不慚地說是按程序辦事,沒有哪條規定說領導親屬不能授予政協委員的。國法黨紀,哪條都沾不上,即使辦得不當,頂多背負一個失察和工作過失的罪名。抱這種心理和想法的人,事實上為數不少。這種荒唐、勢利、庸俗的官場計算學如果得不到遏制扭轉,而要想營造風清氣正、公而忘私的官場生態,那便是癡人說夢了。”
“宋局說得對,分析很到位,當浮一大白。”林蕭聽了就點了點頭,然后舉起手中的酒杯,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