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著嘴,一遍遍無聲地跟我重複:我睡了,別打擾我!”
安胥的眼中含著淚光,彷彿隨時都會掉下來,景玉心疼,伸手撫上安胥的側臉。
安胥抿脣,一把將景玉攬在懷裡,如果當年他沒有自私,那麼現在就會是另外一種光景,景玉不會被他傷的遍體鱗傷,恩祺與佑祺的悲劇也不會上演……
“安胥!”景玉拍著安胥的後背,輕聲叫道。他體會不了安胥的心情,但她知道安胥一定很難受,很難受很難受……
如安胥所說,他的話的確顛覆了她的認知,她極力讓自己表現的鎮定,裝作無所謂,可她好想問問爲什麼,好多好多爲什麼!
“後來呢,中間發生了什麼,大哥怎麼變成了恩祺?”景玉壓下心頭的疑問,往下問道。
安胥抿了抿脣,蹭了蹭鼻子,鬆開景玉繼續說道:“恩祺的母親是爺爺的養女,父親是神龍的首席醫者,他們偷偷相愛,經歷了很多磨難纔等到爺爺點頭,放他們離開。”
“他們離開的那年正好是1號被冷凍的那一年,爺爺給他們辦了一場很隆重的歐式婚禮,然後把他們趕出徐莊。”
“秦傾姑姑對爺爺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爺爺的笑只屬於姑姑一人。姑姑走後,爺爺開始把重心轉移到我們身上,我就是在那時候有的名字!”
“安序?”景玉刻意咬重了序字,序和徐同音,安是平安的意思嗎?
安胥輕輕一笑,撥了撥景玉肩頭有些凌亂的長髮,“爺爺對中國的傳統文化了解頗深,當時我對漢語還不是很精通,就問他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他說他希望我能在他的安排下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景玉瞭然,勾著脣角笑了笑,其實單從字面就能看出,序這個字肩負了什麼!
“那佑祺呢,他姓何,爺爺是希望你們兄弟和睦嗎?”
安胥莞爾,因爲景玉脫口而出的爺爺而感動不已,“是,爺爺希望我們能和睦,但他的名字不是那個時候有的,3號一直跟了他十年!”
“哦!”景玉蹙著額點了點頭,有些不能理解,既然取名字幹嘛不一起?
“景玉!”突然,安胥握住景玉的手,臉色變得難看。
景玉不言,定定地看著安胥,靜等安胥的下話。
“景玉,你看到的我只是表象,真正的我骯髒、不堪、殘……”
嘴巴被景玉急切地捂住,安胥感受著脣上小手的顫抖,沒有繼續說下去。
景玉看著安胥,眸色堅定,嘴角掛著難看的笑意,“安胥,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
安胥瞭然,拉下景玉的手,接著1號的話題繼續說道:“我後悔了,從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我去找過爺爺,說要把他換出來,卻被爺爺毒打一頓,還被警告如果敢再提,就直接殺了1號。”
“十二歲那年,我外出執行任務,因爲太累,就在外面歇了一晚。第二天從落腳的地方出來,我看到外面有一個露天的早點餐,一對年輕的男女帶著一個和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在吃早飯,我聽到他叫他們爸爸媽媽!”
“當時我有些懵,站在一旁看了很久,回去以後,我問白師傅,爸爸媽媽是什麼,白師傅愣了許久才告訴我,爸爸媽媽就是父親和母親的意思!”
“白擎和白天沒有母親,我只聽他們叫過父親,恩祺那時才一歲多,不會說話,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爸爸媽媽是什麼!後來,我開始偷偷拿爺爺的書看,可爺爺的書都是古文,大多都是宋以前的文獻著作,元曲或是明清小說少之又少,於是我便讓白擎從外面偷偷給我帶書,他和白天要比我和佑祺自由的多!”
“慢慢的,我從書本里瞭解到外界的人情世故,可好景不長,爺爺發現了,大發雷霆,白天站出來承擔一切,被爺爺打的兩年沒有下牀。”
“兩……兩年……”景玉捂著嘴,不敢相信地看著安胥。
安胥抿脣,艱難地點了點頭,“白天的右腿是殘的,膝蓋以下是後來接上的,因爲是用左腿的細胞刺激分化的,所以基本看不出來。”
安胥不敢去看景玉,其實這些話他本不必說,可他想讓景玉知道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模樣!
“前車之鑑,我不敢再麻煩他人,便找機會就往外跑,每一次都是拖到不能再拖纔回來。”
“我喜歡外面的世界,喜歡外面的生活,紅樓夢是爺爺唯一允許我讀的故事書,可我卻越讀越心塞,我不想要這樣的人生,我想逃出去,做自己的主宰!”
“於是,我開始制定自己的逃亡計劃,從每一次的失敗中尋找原因,終於最後一次,十七歲那年我得到了寶貴的三天自由!”
“我去的是長白山,在那我和野豬一起奔跑,和獵豹比速度,晚上我爬到最高的山頭,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幻想自己就在某一處燈火之下,那裡有爸爸有媽媽,有熱騰騰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