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鵬仰頭靠在牆上,不時深呼吸調整心跳。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轉頭,日思夜想的人就近在眼前,他站直了身子,定定地看著景玉。
是任丹丹先擡的頭。
任丹丹愣住,這麼早,宜海寧空外怎麼會站著一個手纏繃帶,臉有劃傷的男人?
任丹丹停住後,景玉也擡頭,然後,整個人僵住了!
景玉的反應說明一切,任丹丹瞭然,體貼地退到一邊,細細打量起馬興鵬。
說真的,她無法把眼前這個男人等同於景玉口中的絕等好男人!
景玉和馬興鵬都沒有動,他們保持著初見彼此的動作,時間爲他們靜止!
小時候,景玉聽姥姥講過,說七夕是個下雨的日子,因爲牛郎和織女在這一天見面,會哭!
那時候她想不通,一年纔有一次的見面,可以做的事那麼多,他們爲什麼要浪費在哭上!
後來,經歷過,她懂了,“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是情到深處愛到濃時的一種本能表現!
那麼現在,他們用笑代替哭,是印證了那句“樂極生悲”嗎?
馬興鵬上前一步,手擡起又放下,呼吸變得小心翼翼,“景玉!”
“來了!”景玉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話語輕鬆自在,彷彿眼前的人不是馬興鵬,是李明,又或是韓志超!
“嗯!”馬興鵬淡淡地點了個頭,也扯出一絲笑意。
“進來坐吧!”
馬興鵬出現的太突然了,景玉不知道怎麼面對,只能借開門來逃避。
可顫抖的手暴露了她的不安,鑰匙很不配合地掉在地上,撿起來後又倔強地不肯鑽進鎖孔!
看著慌亂的景玉,馬興鵬情不自禁地從後面把人抱在懷裡,輕語呢喃:“景玉,我想你,想你,想你……”
勉強支撐景玉的意念,在馬興鵬抱住她的那一刻化爲泡影,她癱靠在馬興鵬懷裡,閉上眼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溫暖!
這樣親暱的動作,這樣動聽的情話,從來都是馬興鵬吝嗇給予的!
。。。。。。
街上晨練的行人漸漸多了,不時有人側頭打量,任丹丹見狀,不得不出聲咳嗽,終止二人的纏綿。
得到任丹丹的提醒,景玉收回放在馬興鵬手腕的手,離開那個她還沒有捂熱的懷抱。
轉身時,眼睛無意間瞥上安胥,一陣不安涌上心頭,景玉後退幾步,和馬興鵬又拉開了些兒距離!
“你不該來!”請馬興鵬進門時景玉說,她沒有看到馬興鵬僵住的身形,而是把目光投向安胥,見安胥沒反應,才略鬆了口氣,進了門。
景玉進去後,安胥苦澀地笑了,她在怕什麼?什麼時候他已經被景玉劃分到小人的範疇了?
知道該退場了,卻還是禁不住內心的驅使,腳不聽使喚地跟著邁了進去!
。。。。。。
進門後,景玉站在櫃檯裡燒水泡茶,和馬興鵬保持著儘可能大的距離。
馬興鵬孤零零地站在大廳,目不轉睛地看著景玉,不敢上前也不想退後。
氣氛太尷尬,任丹丹走到馬興鵬面前,笑著說道:“你好,我是任丹丹,你可以叫我丹丹!”說完禮貌地伸出手和馬興鵬握手。
馬興鵬舉起受傷的右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好,我是馬興鵬!”
馬興鵬慷慨地給了任丹丹兩秒鐘的視線停留,然後又看向景玉。
任丹丹尷尬地笑了笑,收回手退到一邊。
她納悶了,馬興鵬不是很擅長隱忍嗎,他們不是隱藏的很好嗎,就這**裸的眼神,竟然能偷偷摸摸相處兩年不被發現,難道他們身邊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景玉被馬興鵬火熱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他的出現太意外了,讓她措手不及。
她很想好好和他說說話,奈何今天的馬興鵬太古怪,奈何這裡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安胥!
她知道安胥是個坦蕩蕩的人,不會因爲她與誰交往過密就去爲難誰,但對象是馬興鵬,她就不得不提防了!
安胥發覺他來錯了,雖然打算放手,但並不代表他可以平心靜氣地看另一個男人用這種熾熱的眼神盯著景玉!
爲了轉移注意力,他隨手打開身邊電視機,儘管他不認爲這會起什麼作用,但只要有一秒不用面對也是好的!
只是他沒料到,自己無意間的一個舉動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他自己!
早間新聞時間,電視上正播報著昨天的一起列車追尾事故。
“由Z市開往C市的xxx次列車,於昨天上午十點十三分在C市境內與一列因故停車的列車追尾,死四十六人,傷數百人……”
“啪!”茶杯落地,滾燙的茶傾瀉而出,景玉驚恐地看著馬興鵬,身體戰慄不止。
由Z市開往C市的列車發生事故,馬興鵬身上又有傷,誰會相信這只是巧合?
馬興鵬迅速奔到景玉身邊,蹲身檢查景玉的腳有沒有被燙傷。
察覺只是虛驚一場,馬興鵬重重鬆了口氣,卻不敢起身面對景玉。
“馬興鵬!”景玉的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豆大的淚珠隨之而下,砸在他的頭上,沒入發間。
馬興鵬沉默,知道躲不過,所以只做了幾分鐘的短暫鴕鳥,便起身面對景玉。
景玉的眼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好像剛剛滴落在他發間的淚,不是從那兩汪泉眼中涌出來的,這樣的景玉是他陌生的,他不知道在他缺席的兩年裡景玉經歷了什麼,突然,他有些兒不敢直視那雙憂鬱的水眸!
景玉則不然,一瞬不瞬地盯著馬興鵬,好像稍稍眨眼,馬興鵬就會消失一樣,什麼安胥,什麼顧略,全都被拋到腦後,她的眼裡、心裡只剩一個馬興鵬!
“你說的對,我不該來,可是景玉,你知道出事的那一刻我在想什麼嗎,我不怕死,但我怕死之前不能再見你一面,我怕上次的匆匆一別成爲我們的永別!”
馬興鵬側頭,努力把淚憋回眼眶,“醒來以後我想了很久,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回去,你不知道我來過,我也對得起寶琴,可是景玉,我真的怕,我不知道錯過這次,還有沒有勇氣再來見你!”
聽到這些,景玉縱使有再多氣也發不出來了,她撲到馬興鵬懷裡,嗚咽抽泣!
馬興鵬單手抱著景玉,下巴抵著景玉的額頭,低聲喃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僅一句話,便讓景玉由小聲的嗚咽變成了歇斯底里的痛哭。
馬興鵬慌了,欲勸時,景玉卻突然渾身無力,順著他的身子迅速往下滑。
馬興鵬摟緊景玉,正要不顧手傷將景玉抱起時,卻懷中一空,心繫之人突然被奪走。
安胥面無表情地抱過景玉,提步上樓。
傷心過度,身心俱疲,是他的錯!
二十四小時食米未進,也是他的疏忽!
所以把景玉放到牀上後,安胥就拉任丹丹去廚房做飯,完全沒有注意到景玉轉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