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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咦,怎麼沒有火系魔法能量?”廚房中玎玲咣啷響了陣,接著傳出莉莉婭好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驚奇嚷嚷。

這是間後現代風格的寬敞別墅,外表略顯誇張、通體一色銀灰的建築內,超厚度的堅實牆壁、佔據整面牆的落地窗、乃至屋內每個舒適爲先的建築傢俱細節,無不反映出設計者玩世不恭外表掩蓋下極度的實用主義。

別墅分上下三層,左右十二間,整體建築劃出個完美弧度,將一泓清澈見底的橢圓泳池環抱在內。

明媚“陽光”照耀下,泳池清波盪漾,反射著粼粼波光,岸邊錯落有致擺放著十幾張白色休閒躺椅,泳池水面上,幾隻充氣小鴨子載浮載沉,在徐徐吹來的風中不停搖晃…

泳池附近數十米地面,皆覆蓋了一層肥沃新土,一個水綠色窈窕身形正在細密田埂間低頭忙碌。

如此閒逸景象,若非暫時缺少植被綠色,又有頭頂和遠方半球形透亮海水、及更遠處十幾個小太陽的提醒,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兒竟是數萬米深海底。

此時,已是衆人落住新家的第四天。

新鮮勁來得快去的也快,修爲不足或根本未修煉的人們,已開始忙忙碌碌構築自己的安樂窩,達到元嬰期修爲的星宗弟子們,則三五成羣結成一個個探險小隊,興致勃勃地穿出水壁,開始探索外面神秘海洋世界和這世界千奇百怪的海洋物種。

蘭妮、莫妮婭和達芙妮等六女亦加入探險大軍,一大早四處找不著神出鬼沒的冷情,便不顧兩條正睡懶覺魔龍的強烈抗議將他倆弄醒,隨後一行人全沒了影子。

甚至被冷情不由分說帶到這遙遠星球的月神西塞婭,也默默接受了新的命運,和蒙妮卡、依莎貝爾等恢復修爲的同族六女形成另一個小圈子,組建起一支小小的海洋觀光團四處遊蕩。

如今這新嶄嶄的別墅中,只有薇安、莉莉婭二女守候在家。

薇安心性沉穩,想著來日方長,並未隨大流到處探索,而是央著冷情弄出些肥沃泥土,準備在別墅外開闢個小花園。

聽得別墅窗內傳來莉莉婭的嬌聲嚷嚷,薇安仍低著頭繼續侍弄泥土,嘴裡發出聲銀鈴般的輕笑,應聲道:“小饞蟲,這都第四天了,你才發現這裡沒魔法能量,成天就顧著糾纏你冷大哥了~!”

隱約聽得莉莉婭在廚房裡嘟囔了句什麼,不一晌,就見她美麗的小腦袋冒出窗邊,支著精緻下巴愣愣看薇安忙活。

薇安似有所覺,扭頭瞥她一眼,自顧淺笑著繼續挖坑,細心掩埋十五萬光年外帶來的花種,直至侍弄完長長一壟,才直起腰拍了拍素手,對著莉莉婭樂呵呵道:“別告訴我,沒有魔法能量,你就連飯都不會做了~!”

莉莉婭聞言,噘噘紅潤欲滴的小嘴:“會,怎麼不會!那個…那個什麼氫氣爐一開就著,其他電飯煲、微波爐又都是用電的,倒沒什麼不方便。剛剛點著氫氣爐時,一下想到火系魔法,就試了試,感覺…好不習慣啊,總覺少了些什麼東西似的。”

見薇安微笑著搖搖頭,又低頭開始侍弄另一壟土地,莉莉婭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有些心事,悶了半晌,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姐,看冷大哥那意思,好像又要開始閉關了,而且時間不會短,你…你一點都不著急嗎?”

薇安聽的一頓,凝在那裡再無動作,沉默了半晌,方滿臉悵然的嘆口氣,說道:“怎麼不著急。可…著急又怎樣,咱們總不能拽他後腿,讓他以後別再修煉吧?”

言罷,薇安想起什麼,扭頭似笑非笑望向莉莉婭:“怪不得這兩天你纏他那麼緊,是不是怕以後再也見不著他?”

莉莉婭俏臉一紅,躲開薇安似能直透心扉的瑩綠美眸,小腦袋卻不由自主點了點,輕聲道:“姐姐,不是我說喪氣話,我總覺得…覺得冷大哥有天會離開我們。一想到那種可怕前景,我心裡就空空蕩蕩沒個著落,恨不得整天膩在他懷裡永不分開。”

被她一席話勾起心緒,薇安心有同感的輕聲嘆氣,卻是再沒了幹活的興致,她起身走了幾步,扭開田邊昨天才鋪設好的灌溉水龍,仔細清洗纖手上的泥土,一邊怔怔出神想著什麼。

一雙羊脂玉般的白嫩纖手,薇安是洗了又洗,秀眉微蹙想心事當兒,絲毫不覺時間悄悄流逝。

許久後,薇安總算回過神來,忽覺莉莉婭沉默太久,心忖著這可不像小妮子素來心性,不由回眸望向窗邊。

眼中所見,令她頓時間愣住。

從來都快快樂樂、受盡衆人寵愛的小妹子,竟望著遠處默默流淚,晶瑩雪白的面龐上,清澈淚珠不停的滾滾滑落,順著下巴一滴滴打落在窗臺上。

順她視線望去,遠處空地上,十幾個衣著鮮豔的孩童在“燦爛陽光”沐浴下興高采烈的追逐著,一陣陣人造風和煦吹拂著,不僅夾雜著清新泥土和海水的氣味,亦傳來孩童們開心的“咯咯”笑聲。

奔跑追逐的小小身形中,有個一身火紅衣裙的小女孩尤其活躍醒目,薇安凝目望去,卻是小迪莉婭這小丫頭,今早親手爲她梳理成許多細辮的黑髮,隨女孩嬌小跳躍的身形在腦後歡快舞動,直將她襯的如小公主般靚麗可愛。

不知是迪莉婭本身老幼通殺的無匹魅力,還是備受冷情寵愛的緣故,看上去,小丫頭已成爲這羣孩童的孩子王,輕盈跑動中,她便如同一團跳躍著的火苗,風中傳來她清脆的笑聲,更是比哪個小孩都來的歡快。

這邊莉莉婭無語淚雙行,愣愣望著迪莉婭在陽光下無憂無慮的笑,彷彿在看著自己的昨天。兩廂對照,卻形成一種極其鮮明的對比。

薇安亦想起初識時的莉莉婭,那時節,小妮子不過十六歲青春少女,無論是羞澀的抿嘴輕笑,還是“咯咯”的開懷大笑,一如現在的小迪莉婭般無憂無慮,怎麼就…

芳心一陣陣刺痛,再望向窗邊滿臉清淚的莉莉婭,薇安喉間一哽,險些當場落下淚來。

借擦乾淨纖手當兒,薇安好不容易按捺下悲傷心緒,輕盈躍入廚房窗內,親暱攬著莉莉婭香肩,爲她細心擦拭淚珠,一邊柔聲安慰:“別哭了好妹子,就算冷大哥有天不在了,不是還有我們姐妹相依爲命嗎?”

不說還好,經她這一說,莉莉婭淚流愈急,香肩聳動抽噎半晌,忽而轉身撲入她懷中,不顧一切的放聲大哭了起來。

薇安被她哭的心如刀割,手忙腳亂緊摟著她一陣好哄,心中一個勁罵自己嘴笨。

言由心生,薇安這句笨拙勸解,無意中卻泄露了她與莉莉婭有著同樣的憂慮。哄著哄著,非但未安慰住悲泣的莉莉婭,薇安反被她勾起隱藏心底的愁緒,陪著一起默默流淚。

良久良久,莉莉婭抽咽稍歇,忽擡起梨花帶雨的俏臉望著薇安,滿臉被遺棄孤兒般的悽苦無助,泣聲道:“爲什麼?爲什麼人一定會長大,爲什麼時光不能永遠停在最美好的一刻?這些年來,我總會想起初識冷大哥時的情景,想起他溫暖笑容,想起我總喜歡霸著他胳膊時他滿臉寵溺的情景,想起…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值得紀念的日子!可誰又能想到,這以後…就是數十年近乎絕望的苦苦等待!”

“等待有了結果,幸福總算降臨,冷大哥那次出關後,總算真正接受了我。說出來不怕你笑,那段時間,我常常在島上一個人漫山遍野瘋跑,彷彿渾身每個細胞都洋溢著無比的快活,恨不得讓全天下所有人分享我的喜悅!我對著藍天歡歌,凝視水中的自己傻笑,就連夜裡做夢,都常常會笑醒過來!”

“爲什麼…爲什麼幸福卻又如此短暫?!你不知道,這兩天冷大哥特別寵我,疼我,什麼都百依百順,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感到恐懼。我知道,他心裡對我是有歉疚的,這幾天他對我異乎尋常的寵溺,就好像…他努力想補償我,不過不是爲了以前,而是爲了以後…”

“不知爲什麼,這兩天我總有種可怕預感,特別是看到他偶爾心不在焉的笑容。”

望著她爲恐懼攝持而緊縮的瞳孔,聽著她杜鵑啼血般的哀哀泣訴,薇安心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卻無法說出任何安慰言語,只是緊摟著她顫抖嬌軀,陪她一起淚如雨下。

誰又能想到,這笑容似陽光般開朗,眼神似春水般明淨的小妹妹,多年以來,心底竟埋藏著這許多悽苦???

莉莉婭總算停止哭泣,擡眼怔怔望了薇安半晌,脫口而出的話語,卻令她大吃一驚:“姐姐,我想要個孩子!”

四公里地殼深處,一個方圓十餘米、別無出口的圓形密室內,冷情一身寬鬆白袍,懸空兩米,安詳的閉目盤坐,身形同時一震。

不用說,莉莉婭一席話全被他“聽”在耳內。

“孩子?”密室中,響起聲喃喃低語。

他緩緩睜開黑寶石般的眸子,一瞬間,諸多堅持、無奈、憐惜、愧疚等等複雜情緒自他眸中流過。

密室平滑如鏡的四壁,鑲嵌著十數個拳頭大小的發光晶石,晶石向外放射出清冷的白色光芒,亦將他英俊面容映照的格外清冷。

然而這清冷光芒,卻掩蓋不住他沉靜面容下,由心底、眼底眼底升起的絲絲苦澀。

很久以前,冷情曾做過一個夢。

就在昨天,他纔算搞明白夢的由來。

夢中白衣人,竟是滅情祖師!

夢中最後一刻,卻是滅情祖師破碎虛空前的景象!

有一個細節,在夢中被忽略了,“乾坤戒”乃滅情祖師隨身之物,破碎虛空剎那,“乾坤戒”忽由半空悠悠墜落,恰巧落在小木屋的原址。這以後,“乾坤戒”遂成爲星宗鎮宗之寶。

千百年來,星宗上下誰都未發現,滅情祖師臨破碎虛空前,將他最後的經驗以無上精神力烙印在了“乾坤戒”上,以期流傳恩澤後世,只有佩戴者達到“星辰訣”第七層大成期,纔會與之形成精神共振。

思感再次掃過“乾坤戒”,最後驚人而又慘烈的一幕,如電影般在冷情腦中一遍遍重放,尤其是…那緩緩跌落的兩具嬌軀。

殷紅鮮血,雪白脖頸,悽豔美麗的死亡,刀割似的心痛…

他思感再度回到別墅,盤旋在兩位悲泣女子左右,薇安心頭隨之升起的執念,亦未躲過他洞徹萬物的敏銳思感。

一個隨之響起、熱切而又執著的聲音,在薇安腦中迴盪成永遠:孩子!!!

冷情眉頭微微一跳!

靜,極度的靜!

他雖在密室半空盤坐,靜靜想著什麼,卻未發出任何心跳聲和呼吸聲。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極度靜謐中匆匆流逝。

驀的,一團朦朧白光由小而大,逐漸亮起,最終在他眼前形成萊頓散發著亮光的白衣身形,萊頓笑嘻嘻盯了面無表情的他許久,突兀說道:“你的基因,就如此珍貴嗎?”

這段時間,冷情總算知道,無法隱瞞彼此心念是種什麼感覺。他苦澀一笑,並沒說什麼,然而一直以來堅持的頑固念頭,卻在萊頓這句話後,剎那間土崩瓦解。

萊頓若有所思,定定瞅了他半天,脣邊笑意越來越盛,直看的冷情苦笑連連,他才哈哈大笑起來,道:“還猶豫什麼,快去吧傻小子,心都靜不下來,你還修煉個什麼勁~!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耕耘,爭取讓每個老婆都懷上~!”

儘管隱隱有了決定,然而想起一羣小孩圍著自己叫“爸爸”的亂糟糟場景,冷情仍覺古怪之極。

話說回來…到時真有了孩子,恐怕更靜不下心來修練吧???

萊頓卻不管他作何感想,滿含笑虐的面容在他眼前漸漸淡化,終於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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