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籃球賽,純屬臨時起意。
小虎那一天和校隊的幾個隊友一起相約出去練球。他們當時正在那公衆(zhòng)籃球場打著籃球。本來是隨便練習練習的。可是來了幾個人,要求加入。
來人和他們幾個年齡也相仿,也是一副籃球裝的打扮,說是在在場外看到他們打球,打得蠻不錯,想和他們切磋一下球藝。
這種事情本來也很平常,經(jīng)常有不相識的人湊夠人數(shù),一起打場比賽的事。這個小虎打球的時候,也經(jīng)常遇到。
問題的關鍵就是在於,這些湊的人,沒法瞭解更多,至少不知道底細。。
一起比賽的時候,就看出問題來了。對方爭搶很得力,甚至有了些過分霸道的感覺。剛開始還只是感覺,後來就越來越放肆了。腳上手上玩小動作不說,甚至對方一個隊員,故意在跳高搶球的時候,用力用肘部頂了小虎一個隊友的臉。大家知道,肘部是人體較硬的部位之一,那種蓄意的衝撞,頂?shù)搅四俏魂犛炎顮懘嗳醯谋亲樱R上,鮮血長流。
小虎馬上上前交涉,對方很無所謂,說是打球嘛,碰撞在所難免。
小虎本來是個很溫順的孩子,這陣子的經(jīng)歷,讓他的性格在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他還就不依了:“這種事是有意的,馬上給我朋友道歉!”
對方估計也心情不順,或者是青春期也需要發(fā)泄過剩能量,梗著脖子:“就不道歉了,你還能咋地!”
小虎沒動手,其他一個隊員衝上去了,還沒站穩(wěn),對方一拳,這位隊員趕緊躲閃。可是對方指頭上的戒指劃過臉頰,馬上長長一道傷口,滲出血來。
兩次見血了,就算睜隻眼閉隻眼,認爲鼻血是不小心碰的,那這次的再怎麼也糊弄不過去了。
這羣十六七的少年,沒忍住,真的沒忍住,就那樣衝了上去。
小虎在國內,是從小學一路學著跆拳道長大的,而且級別還不低。也許平常的他,不會打這個架,如果沒有在這段時期遇到那麼多的事情,他也許不會下手那麼狠。
才幾個回合,對方已經(jīng)看出了小虎的厲害,他們腦海裡才浮現(xiàn)出了李小龍那一哎呀啊的形象,有些退縮了,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小虎就如同找到了豁了口堤壩的洪峰,壓抑已久的情緒也豁了口,一發(fā)不可收拾。他連逃跑的機會都不給對方,擋住逮住就是一頓猛揍。直到對方全趴下,他還在繼續(xù)揍。
小虎這一方的隊員們,本來也是奮力抗敵的,但也只抗到對方趴下的程度。見到小虎還在繼續(xù),生怕他弄出什麼人命,趕緊上前拖的拖,拉的拉,讓他離那些人遠些。
那些被打趴下的,應該感到幸運,他們遇上的還是些未成年的小孩,力度還稍弱。如果是成年人,擺著像小虎這樣的架勢來揍人,估計他們都是掛掉的命。
雖沒掛掉,也是痛苦萬分,四個受傷的人中,鼻樑骨斷掉一個,手被弄骨折一個,重新一個貌似沒弄斷什麼,但是也全身疼痛。最後一個的屁股,差點被踹出個好歹來,據(jù)可靠消息,那廝整整一個星期,不敢坐在凳子上……
看起來成果很輝煌,相應的責任當然也很耀眼,那就是大傢伙一起去警察局體驗生活去了。
M國很注重心理建設,看到了那些人被揍得像豬頭一般,警察局裡很快就提煉出了幾個關鍵詞:親少年暴力傾向……小虎一行人馬上就被弄去和心理醫(yī)生面前談心去了。
小虎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兩次進出警察局,的確讓人心驚。王逸和莫雪聽到了這個消息,心裡都顫了幾顫。
等他們聽了心理醫(yī)生的話,才明確,他們是心兒肝兒都顫了。
V86心理醫(yī)生的話
心理醫(yī)生先聯(lián)繫了莫雪。把和小虎談心的內容,告訴了他的母親。
莫雪聽得是心驚膽寒。
心理醫(yī)生是個很能侃的人物,繪聲繪色地將談話場景,原景重現(xiàn)在了莫雪面前。
她剛開始和小虎談話的時候,都是講了些外圍的東西,考量了一下小虎的心理狀況。
她發(fā)現(xiàn)這個小孩本來的成長過程,很優(yōu)越,而且,過去的那些心理歷程,都是在比較正常的範圍的。發(fā)生變化的應該是近期這段時間的事情。
與人談話,基本是心理醫(yī)生的長項。她那溫和的語調,以及那種抱著爲小虎找出問題的誠懇態(tài)度,終於讓小虎放下了心理的包袱,他將自己的種種,和盤托出,還不時伴著啜泣。
他知道,和誰談都不如和心理醫(yī)生談好,他現(xiàn)在內心也很迷惘,實在是需要一盞明燈指引。
醫(yī)生同情的聽著小虎的講述,她的眼前,幾乎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這個家庭那種複雜的家庭關係。其實她對那個倒是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這些外界的刺激,讓自己的當事人怎麼一步一步走向了今天這種有暴力傾向的路。而且她的腦中也在急劇思索著,自己應該採取怎樣的方法,採取哪些措施,才能很好地幫助到當事人。
等小虎離開她的辦公室後。心理醫(yī)生仔細考慮了一下,她基本是採取了心病還是心藥治的方法,打了電話給小孩子的母親。
本來心理醫(yī)生是有義務保留當事人的隱私的,但是對於未成年人,那就得令當別論,畢竟,監(jiān)護人有義務得到子女的成長信息。
心理醫(yī)生將小虎的原話帶到了:“醫(yī)生,家裡出了這種事情,我心裡很茫然,我本來希望能和母親站在一邊。結果她完全不贊成,我發(fā)現(xiàn),她根本就無所謂。”
“父親對我的要求也不置可否,雖說會給我解決的方法,可我就覺得帶著一種無的敷衍。不過除非他和那個女人分手,否則任何所謂的‘解決方法’我都不認同。”
“還有最疼我的奶奶,我在她身上寄託了很大的希望,我希望奶奶的出面,能扭轉局勢,事實上,最後,奶奶最後居然去幫那個女人帶小孩!”
“醫(yī)生,我太失望了!我的世界,簡直是一片灰暗!我覺得我是一個被拋棄掉的小孩,沒人關心我的看法,也沒人關心我會成什麼樣!”
“既然如此,我想,我做什麼和別人也沒關係吧,我怎麼做別人也管不了吧…..”
……
莫雪聽完,已經(jīng)是滿臉嚴肅。
心理醫(yī)生說得很直接:“王太太,小孩剛開始有這種暴力傾向時,我們會先考慮事情產(chǎn)生的根源。一般情況下,採用說服的方法的話,週期、過程太漫長,效果不明顯不說,還會讓小孩的惡習更加惡化。如果不是很難辦到的話,我們一般會建議直接消除他的心中癥結,再加以適當?shù)妮o助治療,生活上加強對他的關心和愛護,都會有很好的治癒。否則,這樣發(fā)展下去的話,結果很難說。”
莫雪機械地答應著。她最後還是開口問了:“醫(yī)生,我們該怎麼做纔好呢?”
醫(yī)生說的很簡單:“這次心理治療,我總結了一下您兒子的癥狀,他有三個期望,一是他希望父親迴歸家庭,二他還希望父母一家人和睦互相關係,三的話,建議他提及的奶奶也能夠退出。”
莫雪一一應著,心裡越來越沉重。
她掛了電話,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久好久。
教育好孩子,是父母的責任。爲孩子的成長創(chuàng)造適宜的環(huán)境,父母也當仁不讓應該儘量做到。
她拿定了主意,看看時間,國內應該還不是睡覺時間。她拿起了電話。
振鈴之後,她開口了:“陽光,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談談,有幾個想法,務必請你答應我。”
--------------------
王逸這次到M國,肩負著重大的使命。他在接到莫雪的電話後,思索了很久。
這次M國之行的主要目的之一,說得利落點就是要幫助小虎解開思想癥結。他和莫雪溝通過了,覺得小虎要是依這種情形發(fā)展下去,可能會有越來越嚴重的事情發(fā)生。這個事情,有可能是兒子人生路上的一個拐點。關鍵時刻,要是父母親還不趕緊出手幫助兒子,度過這道坎,那就是作爲父母的失責。
特別是王逸,他心裡清楚,追究起事情的起源,自己就是那源頭,有著沒法推辭的責任。
他給心理醫(yī)生打了電話,瞭解了小虎的情況,還徵求了心理醫(yī)生的意見。
他的心情真的很沉痛,可是又不得不下定決心,做出決定。
他一到M國,直接就到了莫雪那邊。
小虎上學去了,趁著他沒在,王逸和莫雪商量了很久。
小虎上完學後,因爲上次的打架事件,還被罰做社區(qū)服務,他得做滿社區(qū)服務的時間,才能回家。
等小虎回到家中,意外地看到了父親居然在。他有些生硬地喊了聲:“爸爸。”
王逸看著眼前的兒子,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身高彷彿很快就要超過自己了。心裡有些感慨。他對兒子點了點頭:“虎子,先吃飯,吃完飯後,爸爸有事情和你說。”
小虎有些忐忑地匆匆吃完母親幫他熱好的飯菜。來到了書房。
他注意到,書房的落地窗,窗簾並沒有打開。父親似乎心情有些沉重,將自己隱身在那昏暗的光線中。只是那一閃一亮的菸頭的亮光,讓小虎確認了父親所處的位置。
他的眼睛剛剛稍有些適應環(huán)境,王逸就拉開了窗簾,小虎注意到了父親的身影,逆光在那夕陽下,看起來雖然偉岸,卻有一種沉重的負累感。
王逸在菸灰缸裡,掐滅了煙,招呼小虎:“虎子,過來,咱們爺倆好好聊聊。”
小虎溫順地走過去,坐下,看著父親。
開場白很難講,王逸稍有遲緩,醞釀了一下如何和小虎開口。
既然都做了決定,早說晚說都是說而已!王逸開口了:“虎子,上次你碰見了爸爸的事情,爸爸一直在處理。現(xiàn)在爸爸想和你談談,你對爸爸這麼安排的看法。
小虎精神一下子來了,聽得更加專注。
王逸長吸一口氣:“兒子,這次是爸爸做得不對,爸爸已經(jīng)做出了安排,決定和那位阿姨分手了。“
這個跳躍,實在是跨度太大,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小虎一愣。
王逸不想多說話:“虎子,你要知道,孩子在父母心中,永遠是第一位的,爸爸媽媽都很愛你。”
小虎心裡,已經(jīng)被這個消息給帶來的喜悅,衝擊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再次確認:“爸爸,您的意思是,您要和我們,和我和媽媽在一起?”
王逸肯定地點了點頭。
小虎滿臉笑容:“老爸,過去的事情,過去就好,作爲男人,我原諒您的過去,只要您能知錯就改。”
王逸一頭黑線,怎麼感覺自己像是個學生,而兒子是老師!
小虎高興了一會兒,開始確認細節(jié):“那奶奶呢?”
王逸有些語結,不過他很快恢復正常:“恩,你奶奶她過一陣子,就會回國,她或許會到處旅行。”
小虎心裡輕鬆了一些:“那爸爸打算怎麼安置那位阿姨,和小孩?”
這個,事先和莫雪商量的時候,兩人已經(jīng)想到了,王逸很平靜地說:“爸爸會把她和小孩都送走,具體地點,她還在考慮中……”
小虎點了點頭,彷彿很理解父親的提議。
可是,稍後他提出來的條件,簡直讓王逸都有些吃驚。他不知道自己該爲有這麼心思縝密的兒子,感到驕傲,還是應該爲遭到這麼厲害的兒子逼宮,而感到汗顏。
小虎很鎮(zhèn)定地提出要求:“爸爸,既然你們分手了,我希望你們能徹底一些,您請她辭職吧。”
王逸本來眼神盯著前方,聽到這句,驀地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的耳朵。
兒子的心思,其實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小虎可不希望兩個有著過去的人,還在同一家公司一起工作。擡頭不見低頭見,萬一有個突發(fā)事件,忽然間死灰復燃了,那前面要他們分開而做出的種種努力工作,豈不是成了白用功?
小虎爲了打消父親的疑慮,又重複了一遍。
這回,誰都聽清楚了。王逸思索了一會兒:“好,我可以要求她辭職。”
小虎定定地看著父親,心裡忽然有些感動,他並不是什麼奸惡之徒,只不過想保衛(wèi)家園而已。不過同情心,他還是有的。
小虎說得很委婉:“爸爸,那位阿姨的後續(xù)生活,您安排好一些吧。我可不希望因爲我的緣故,而讓別人受苦。”
小虎心裡,稍稍糾結、停留了一下,那個小小的小嬰兒,畢竟是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自己這個哥哥,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可是自己就在背後那麼推波助瀾,將他拱手移出了自己的世界……
王逸又再次吃驚地看著兒子。他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兒子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了,完全不是自己心目中以爲的那個小男孩了。
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一整套思路,也許有些想法還略顯稚嫩。可是他已經(jīng)完全是個獨立個體了……
王逸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聲音有些低沉:“虎子,對不起……”
小虎雖然已經(jīng)從剛聽到這個消息的興奮中,平靜了一些,但是還有餘韻在,他滿臉笑意:“爸,別說什麼對不起了,您能做出這樣的決定,我已經(jīng)非常高興,以前的種種,我在心裡都爲您一筆勾銷了!“
他說了會兒,還覺得不過癮,湊過去在父親臉頰上,吧唧一口,離開,滿臉歡快之意:“爸爸,我真是愛死您了!”
王逸知道他的西式生活,讓他的個性也逐漸向西方靠攏。他不覺得兒子的舉動有什麼不妥,只是在心裡苦笑,兒子,你倒是愛死你老爸了,不過估計有人會在背後罵死你父親了!
-------------------------------------
王逸曾經(jīng)想象中會罵死自己的人,什麼也沒說,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老太太也得了消息,她知道她只能對其中的一個孫子表示親切。
如果她離開小王子,也許也就是小王子長得要瘦些,以後和自己會疏遠些。可是假如自己再繼續(xù)帶著小王子,如果讓一個正在十字街頭徘徊,決定自己人生道路的小青年,產(chǎn)生了迷茫,那個後果就很嚴重了。不管怎麼說,一個是身體肥瘦損失,一個可是人生的部分缺失……
何況那個小青年就是自己的親孫子,而且還是自己很疼愛的!
老太太無比地清楚這些。她的心中雖說也萬分捨不得自己拉扯了那麼長時間的小寶貝,她打心眼裡不願意離開,可是最後,孰輕孰重,那是一目瞭然的。她不得不離開。
老太太給自己的兒子,提了個要求,她希望能等到小王子滿月,辦個小型的滿月酒會,之後她就會離開。
王逸同意了。他的心情也是無比沉重……
他這段時期以來,彷彿說了太多的對不起了。他此時站在曉曉面前,又說了一句。
曉曉很無所謂:“陽光,別說了,你沒對不起誰,只能說,世事太無常了,經(jīng)常讓我們措手不及。”
小虎提出的要曉曉辭職的要求,的確出乎王逸的意外。這個要求倒是真鬱悶到了曉曉了。
自己做得好好的工作,正順風順水,相當有成就感呢,怎麼說辭就辭了?何況,這樣一辭職的話,會不會影響到自己在M國逗留的時間?萬一到時候,把自己驅逐出境了的話,那該怎麼辦。那時候小王子算是M國的公民,而自己就成了那種沒著沒落的偷渡客了?
母子分離不能相見,曉曉想想都背脊發(fā)涼。
她直接拒絕了王逸要她辭職的要求。搬家可以,別的就算了。
曉曉還沒滿月,不能做太多的活兒。幸好上次搬家,有些打包來的東西又壓根沒拆開,倒是省了不少事兒。
曉曉都在盤算著,這次搬家後,是不是儘量不要打開包裝好的箱子,誰知道說不定轉個身,又得重新打包了。
這次,王逸遠遠地給曉曉找了住所,離小虎和莫雪所住的地方,整整有三百公里。
曉曉還是那沒心沒肺的一根筋樣,她想,反正都是獨在異鄉(xiāng)爲異客,異客在A城和異客在B城,有什麼區(qū)別?
只是這次搬家,多了小王子,否則,和往常,還真沒什麼區(qū)別。
曉曉前去的地方,呂飛這次沒有理由跟著前往了,老太太也被髮配走了。曉曉帶著一個小孩,就算是有保姆,那也是一個人在奮戰(zhàn)。
曉曉心裡,心裡也有些惶惑。不安定感一直圍繞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