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鱘魚
家宴結束,一身酒氣歸去;
卻接來久違的沈老頭電話。
說是幾條擱淺于海灘、受傷的中華鱘,現在危在旦夕,正于研究所中搶救。
還以為是問候的話,一聽此事,丁文連忙喊停。
說你這老沈,這家里掛牌的花鰻鯢養殖基地都被當地政府列為非法占用耕地,快要拆牌散伙了。你說你還省心那些什么鱘魚,就算是瀕臨滅絕的白鰭豚都沒用,這年頭,人不如魚,尤其不如受保護的動物!
桑木蘭伴在身旁,聽得真切,卡卡地好笑。
有這回事?不知桑家塢滄海快變成桑田的沈清,在電話那頭感到意外。
老沈啦,咱國家不是早在葛洲壩攔截之后,在川、湖兩省專門成立了中華鱘培育飼養中心么?你們可以向他們咨詢啊。好好的專家機構不問,倒向我這個山野村民求救來了,你們不會是急昏了頭不?丁文緊接著又一頓牢騷。
沈清陪著笑,估計是掩著電話低聲說。
你那兒有一滴泉。
一滴泉,有一滴泉也不救,不如養咱們家的花鰻鯢。丁文嚴正地給予拒絕,才意識到自己失言。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桑木蘭已經在喃喃,一..滴..泉?
沈清突然嘿嘿地笑,笑得令丁文發毛,說那么咱們今晚再見。
今晚再見?丁文急忙連喂了幾聲,可電話里只剩下忙音。
該死的沈老頭!
深遂的夜空,繁星點點。
沒有風,沒有蟲鳴,村道上顯得寂靜,靜得只有倆人的腳步聲。
起霧了,明天準是個好天氣。
桑木蘭到了家也沒問起一滴泉的事,反正她隱隱約約地猜到,只是說了明天一大早要到媽祖廟上柱香,感謝她老人家對咱們的事業無微不至庇佑。丁文微微點了頭,換了一身工作服外套來到育苗室中準備一下,許不定老來瘋的沈清今晚果真帶來了受傷中華鱘。
將其中兩個育養池的水全放掉,然后既撈魚準備一兩團購之用,又灌來洪荒湖水,忙到子夜,折騰出了一身汗,丁文揩了額頭上的汗,鎖上育苗室門回往宿舍。
他們今晚若要進島,估計也得到凌晨一點多吧。鱘魚嘛,俺喜歡!
鱘魚做為世界上現有魚類中體形大、壽命長、最古老的一種魚類,是現存的古老生物種群,起源于億萬年前的白堊紀時期,素有水中“熊貓”之稱。主要集中分布于北半球,在我國江河及沿海生活有八種鱘魚,其中三種分布于新疆,二種在黑龍江,二種在長江,一種在長江至珠江各河流及沿海,最出名莫過于中華鱘,說它不但具有重要的科研價值和特殊的學術意義,而且具有很高的經濟價值和藥用價值,被國家列為一級保護動物,是古今中外人們喜愛的水產品。
鱘魚是我國的名特優珍品,早就有“龍的化身為鱘龍魚的頓悟”一說。
其肉質優于名貴的三文魚;其生魚片口感鮮、嫩、脆、滑、爽,優于龍蝦。肉美骨軟,營養價值高,加工潛力巨大,鱘魚肉還可加工成的小包裝熏制品、烤魚片、炒魚松、醬魚肝、熏烤魚香腸等,在國際市場上很受客商歡迎。據市場調查,西歐及美國人對熏烤鱘魚制品興趣較大,售價可觀。而國內大賓館、飯店也一直有用熏烤制品招待客商的習慣。
鱘魚全身都是寶,利用率極高,除鱘魚肉外,其魚肚、魚鼻、魚筋、魚骨等都能做出獨具風格的中國名菜,均為上等佳肴,餐后回味無窮,經常出現在國宴的餐桌上;魚皮可制膠,同時也是高檔皮革原料;以魚骨做原料制成的高鈣美味食品,具有獨特的藥用價值,對防止老年骨質疏松、增強肌體免疫力、提高大腦活力、促進人體健康十分有利。
名貴的鱘魚籽醬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具有“黑色黃金”之稱的鱘魚籽醬,是由鱘魚卵加工而成,更是馳名中外的高檔食品,在國際市場十分走俏。按九七年的市場售價:鱘魚為64美元/公斤,而鱘魚籽為3零零美元/公斤,鱘魚籽醬高達5零零~7零零美元/公斤,而且還在不斷上漲,呈供不應求之勢。
嗯,想必泡泡對施氏鱘更情有獨鐘,聽說施氏鱘的幼魚極具觀賞價值。哎...肥環燕瘦,原來骨感的鱘魚也能引來觀賞者的親睞,可能大多數象房總養名貴金魚一樣的心態:哥養的不是魚,哥標的是錢。
但丁文身在此行中,哪能不知法律。這中華鱘得子二代之后,才能允許限數上市銷售,操!又來一個海豚一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家伙,一點都不花鰻鯢。
丁文一路吱吱歪歪地心里打鼓,回到宿舍稍事洗涮后,倒床便睡...
朦朧間聽到一陣擂門聲,還有沈清沙啞的叫喊,丁文被桑木蘭推醒了,匆忙穿上衣服,開門一看。
嚇,五六個包得嚴實的人等在門外。
“小丁,快!送來三條的鱘魚,有一條在路上死了。”沈清沒等丁文緩過勁來,扯上后蹬蹬蹬往樓下直走。
“送到育苗室吧。”丁文說得干脆,聽沈清連忙對身后的人照話傳話地喊。可育苗室在哪兒,別人哪里知道?丁文知道沈老頭該是急昏了頭,便無形中加快了步伐。
“前天在入海口的灘涂上發現五條中華鱘,當場死了兩條,其余三條經過昨晚緊急搶救后,當時針對體外進行消毒、治療,按我們估計是失血過多,但魚口不開、無法進食,我們眼睜睜地看著魚變得越得越虛弱,急在心里啊。”因為走得急,沈清說起話氣喘得緊,一心只想把鱘魚的狀況讓丁文有個大致的了解,也顧不上許多了。
丁文一聽也沒那么急,倒放緩了步伐,打趣說:“你以為我是靈隱寺的濟公么?一念佛咒,可以讓鱘魚大開金口。我看已死的那條鱘魚賣給我算了,讓我打打牙祭。”
“那可不行,那條死魚還得送回研究所,做為科研用的。”沈清一口回絕,掐滅丁文那不良的念頭。
育苗室透出的燈光處,另站著一群人,聽似桑春和章守志正與幾人拉瓜,丁文也不多話,徑直開了育苗室的門,率先進門。沈清站在門口一瞧,喊道:“門太小了,魚缸進不去,葉老你說怎么辦?”
“有床單么?放在濕床單上抬進去。”那個叫葉老的當機立斷地說,叫著魚缸抬到門口,一旁的章守志連忙應了他去找。
狹長方形的魚缸,三米多長,由六名武警戰士抬到門口燈光處。而那個葉老身后帶著倆人,也進入育苗室,問沈清給水消毒了沒?又叫身后倆人對育苗室內的環境進行初步消毒。
有沒搞錯?真的讓人錯以為是在醫院的手術室里,丁文只淡淡說出反對意見,“咱這里環境、設備雖說簡陋,卻是場里親魚孵卵育苗的地方,別給我使用亂七八糟藥劑了,污染整個生態環境,我還擔心你們的鱘魚給場子帶來了魚病呢。”
“你!”葉老看著身后倆人猶豫著,這位看上去已是古稀之年的老頭更加生氣了。
“葉老您別生氣嘛,別小看這里條件簡陋,后面場子里還有不少花鰻鯢的種苗呢。這里的水,我在這里考察了幾個月,絕對全國所僅見的。”沈清對葉老很尊重,湊到他耳邊解釋,然后指指丁文,“他是您學生丁建的兒子,是水產養殖專業的。”
丁文感到奇怪,在印象里很倔的沈老頭,什么時候變如此謙卑?只見沈清招手過去介紹,“小子,葉老可是你爸的導師,我省僅有享受國務院津貼的海洋生物學專家。”
汗......葉振捷,原來只聽其名,卻不知真人已在面前。丁文咧嘴一笑,只說沒想到是您。
“葉老,需要全方位消毒么?”
葉振捷吩咐了只要地面消毒,測試環境溫濕度和池水各類數據,無關人員不要進入現場等,然后詢問起花鰻鯢養殖的事來,但聽說是親鰻在人工池里育苗出來,竟激動起來,“好嘛,后生可畏啊,如果你有這種技術力量,不排除這兩條中華鱘寄養在這里的可能性。”
“您老還是別給我增加壓力啦。這些鱘魚是好東西,可它們也是花大錢的貨,一天花耗得幾千上萬的,我們底子薄養不起。”丁文可不能為了照顧師公級的面子,把場子所有家底都貼光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堅決不做。
葉振捷對丁文的拒絕感到意外,不過沈清似乎猜到丁文的打算,只是嘿嘿地干笑,在一旁看熱鬧。
“葉老,不怕跟您說了吧,我這個養鰻場雖然掛的是老沈單位牌子,一點都不好用,現在象海浪中的浮萍,隨時都漂了。鎮政府不出十天要取締咱的養鰻場哦!”丁文訴說很委屈,毫不猶豫地往鎮政府扣屎盆子,當然越大盆越好,接著趁隙把隨氏投資筆架島的情況扼要地講了一遍。
“成!明天你再跟我好好講講,今晚先把大鱘魚給挽救過來。”葉振捷聽到被單拿來了,交代丁文一聲后,到門口指揮。
大鱘魚,真的好大啊。聽沈清說,一條母鱘長3.2米、重292公斤;另一條公鱘長1.9米、重157公斤。先是那條公鱘被六人抬進來,連床單一起放到池子里,保持魚身浸到水里,葉振捷、沈清等七八人圍到池旁仔細觀察。
體紡錘形,體表披五行硬鱗,吻長頂尖的公鱘,浸入水五分鐘后,開始輕擺起歪形的尾鰭,頭部兩側各有一個新月形的噴水孔,噴起水涌。
葉振捷見狀大喜,高呼“快將另一條母鱘抬進來!公鱘放入池中”,又問了丁文,“這里還有更大一些的池子么?”
丁文原想鱘魚撐死了就一米多,哪想如此龐然大物?準備不足啊...
“有的,花鰻鯢幾個養殖池都比這兒大。”沈清索性替丁文作答了。
“太好了,我省終于也有了個鱘魚培育基地。”葉振捷毫無掩飾地喜悅,問了這旁邊的池里有東西么?
丁文知道該給鱘魚喂食了,只說是別人訂購的魚。畢竟沒有飼養過鱘魚,摸不定池里的魚是否可以成為食物,因為鱘魚雖說是龐然大物的肉食性魚類,但食性非常狹窄,成魚平常多吃魚類,偶爾也吃些軟體動物和蜆類、甲殼類的。
當從一號池撈來二十余條的魚放入二號池時,那條巨型的母鱘也被抬進來了,比之古代八人大轎還威武,夠十余人手忙腳亂的。顯然,這條母鱘比剛才那條公鱘的傷勢更重了些,體表、魚鰭等部位都還在滲出血。
“來,慢慢浸入水,直到體位三分之二深,觀察好出血的狀況。”葉振捷焦急地喊道,對這條成年的母鱘顯得更在意些。
母鱘已活力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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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一分一秒,都是那么沉重,圍站在二號周圍的二十雙眼睛都盯著這條魚,哪怕輕微的動作。
“我去清理出一個養鰻池。”丁文自告奮勇地尋了這件差事,悄悄地退出了圍觀的人群。在門口碰上伸頭探腦的桑春和章守志,只吩咐了聲給他們幾位煮好夜宵和收拾過夜的被褥,往養鰻場去了。
丁文知道自己有更好的解救方法,只要將這條母鱘帶入洪荒空間內,但又不想被人發現自己的秘密,與其身在現場感受那份沉重,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外面晨星廖燦,空氣冷而清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心情舒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