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荷香青泥】
楚阿叔重回桑家塢,還帶來了天舒和天行。
一個壯似牛犢、另一個文文弱弱,兩個兄弟又讓林靜和譚虹找到新的打趣對象。
當診斷藍子的病況后,楚阿叔二話不說地擺弄開來。
既然藍子食而不居、病邪積郁,楚阿叔已明確治療方案:抽絲剝繭、由外及內,其中最主要的步驟制藥湯,蟻酒成了這藥湯主藥引,輔助那些藥材全是稀奇古怪的,有的甚至具有毒性。
治療地點在舊孵化基地內的宿舍內,基于這邊安靜的環境考慮,以防藍子在治療過程中不受打攪。
煎藥的大鍋煙汽升騰,濃重藥味彌漫了整個房間,小姨來喊藥熬好了,乍見藍子身刺著許多細銀針,嚇了一跳。楚阿叔拿出少見的本事,對藍子施以金針之術,有助藥性滲入。
藥湯倒進大木桶內,還要摻些熱水,水色暗黃,絲絲冒著汽。桶里的水溫不低啦,有些燙手,不得不小心翼翼抱著藍子,一塊入木桶里,讓藥湯沒至頸處。為防止熱汽散發太快,桶口還覆一層薄紗布,這會兒啊,真有置身于濕蒸房內之感,濃重的藥味直充鼻腔,讓人有點窒息。
藍子眨動著睫毛,身軀開始輕微地扭動。
“藍子你忍著點、別亂動,熱藥湯對治病有好處。”
楚阿叔的聲音也飄了進來。被施以金針過穴者,再輔以藥湯制,必然會出現蟻癢,這是體表血液加速循環的現象。那藍子身前身后被楚阿叔刺了36針,豈不是全身癢透?
藍子的身軀仍在不斷地顫抖、扭動,被她雙手緊抓著的胳膊生疼。不到五分鐘時間,藍子張嘴低哇一聲,嘴角溢出淺淡血漬。
“阿叔,藍子嗑血!”
“唔,這是藥氣走得過快。”揭去薄紗布,楚阿叔細細察看后說,這血是郁血,破去后對康復更有好處。
雖一紗之籠,當桶口沒了那張薄紗布,卻覺胸口順暢多了。藍子的臉色潮紅,翕張著嘴,那狀態如水中缺氧的魚兒,嘔出那口血后,藍子后仰著首,把頭無力地靠在桶墻。若非楚阿叔正替藍子把著脈象,又得大驚小呼。
小姨拿來濕熱的毛巾替藍子擦去嘴邊血漬,似有懷疑打量著藍子的面孔。這張面孔不復幾個月前那般豐腴白晰、光艷照人,幾乎面目全非,只剩下眉目間一些相似,難怪大舅媽和小姨頗懷疑,連昔日最疼愛藍子的母親都不愿過問。
當熱湯十幾分鐘后冷成溫水,楚阿叔示意抱出藍子,嫻熟地拔去了36根細針,吩咐注意防寒保暖,可以喂些山果醬,能吃過五谷稠湯當然最好。
“小文,果漿來了。”
吃的東西能從汁到漿,這是一個好轉兆頭,但青藤之果不可多吃,一日至多一顆,否則將虛不受補,因此按照楚阿叔吩咐那樣,一顆青藤之果的果漿稀釋成三倍的量,倒象魚兒馴化的活,這個咱在行哩。
經過這番熏蒸,藍子有些萎靡。替她洗去渾身的藥汁,又在體表涂青泥混合荷葉汁。
“小文,這些荷香青泥用剩就給小姨。”
觀小姨言不由衷的神情,討要青泥估計不是小姨的本意,而是另有他人。算了,小姨以往很少開口要這些東西,反正洪荒湖底多的是。小姨提走了半木桶的青泥荷葉汁,腳步甚匆匆。
既然楚阿叔和小姨都不在場,就把沉睡中的藍子送回了空間,沖洗去渾身的藥味,然后隨手帶房門。站在二樓走廊,拿出一顆青藤之果咬在嘴里。脆脆的,微酸之后回酣,令舌根生津。
凄迷的冬雨隨風飄揚,把桑家塢籠罩。
獴的一家子已搬進室內,秋末又增加了三個小成員,把人跡罕至的舊孵化基地當成它們的天下,到處鼠竄,不時咆哮出聲響,似乎對于丁文這個人類不滿。
想想被小狼刨得不成樣的巨鰻,不如便宜了它們。
當巨鰻被拋落一旁,受盡冬季饑荒的獴們一圍而,毫不顧忌地撕咬著。這頓大餐來得意外,除了飽餐之外,獴們還想留有余糧,盡管五只成年的獴很努力,無奈這條巨鰻對它們而言太大,拖不動咧。
還好,如果不把這幾個治蛇的“祖宗”喂飽了,溫棚里的魚必定遭殃,不過蛇獴養在這兒也好,總會嚇唬那些心虛的來人。
圍墻翻進一條身影,一瞧竟是天舒,天舒被蛇獴驟然出聲嚇出一跳。
這個“小牛犢”怎么翻墻了?丁文當即隱起形跡,想看個究竟。
天舒直奔宿舍樓二樓,手里拿著一串鑰匙,開的門正是藍子治病那個房間。
“天舒,你在做什么?”
“啊,姐夫。”天舒又被嚇個哆嗦,撓頭訕訕地笑說想偷些荷香青泥。
一個小伙子要用荷香青泥?而且直言來偷。架不住逼問,天舒只好坦白,偷去荷香青泥是給林靜她們用的。看天舒臉臊耳紅的樣子,丁文拍拍天舒的肩膀問,是不是覺得林靜挺好啊?誰知天舒很大方地點頭,沒有一點忸怩。
“這世的女人,姐姐排第一,靜姐排第二。姐夫你一定要支持我。”天舒說得很認真。
唷,語不驚人不罷休,丁文怪異地暴笑,連聲說支持、絕對大力支持。誰知天舒又憤憤迸出一句,差點讓人踉蹌,他現在可以把謝杏芳排到第三了。
傻小子,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還志氣不低嘛。也許從小少了母愛,天舒的目光似乎有點偏差,典型地御姐傾向。算了,給些荷香青泥讓天舒拿去充面子。荷香青泥到手,天舒走了幾步回頭豎起大姆指,帶些匪氣地說姐夫你夠哥們。
遇這種忍俊不禁的事,肯定要跟去看熱鬧,就當這個冬季少有的一件趣事。
這荷香青泥是哪個宣揚出去的?
天舒匆匆奔回魚莊客房,把荷香青泥均成兩份,換去一身濕衣裳后,先約了林靜。林靜敲門來了,看來與天舒挺熟絡的,有說有笑的,估計開門就問荷香青泥就手了嗎?看天舒在面前說得坦坦,可在林靜面前不知所措,算了,讓姐夫來幫你一把。
林靜仿佛被莫名的風吹一把,不由自主倒向天舒。傻小子這下可好,軟玉滿懷了,丁文就不再繼續看戲,卻大笑著回到家。
呃,怎么見到一張張青臉,連小伢伢小臉蛋也涂兩道?小玉高興地說這荷香青泥一抹在臉,清清爽爽的好舒服,若不是小伢伢平常玩這泥巴團,小姨試著用過,還不知道這東西管用。小姨略覺不好意思,畢竟荷香青泥是從她的嘴里宣揚出去。母親哼一聲,好東西也不先考慮到家里。
丁文忽覺得頭大。
蟻酒已讓桑家塢男人們趨之若鶩,有楚阿叔頂著,目前沒人想到自己;而荷香青泥系出自己的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下桑家塢的女人們豈不是盯著?如今傳播極快,剛到桑家塢的天舒都知道。
果真不到片刻,小琳聞訊趕到,還帶來了冰棍女和馬曉靈。小琳意見很大,說今年夏天再沒用到那西瓜皮了,瞧現在快人老珠黃,哥原來哥又搞出新花樣,這怎么能悶聲不吭呢?
說得好似投降了,這事沒辦法辯解。
“其實這是海泥、牛糞、香精和成的,你們怎么凈拿自己的臉做試驗田呢?但愿不要出什么不良反應,到時別賴我哦。”
“小玉敢用,我怎么不敢,哥肯定不會害小玉的。”
于是家中的青面人又多出三個,小琳還很動感又說,干燥幾個月的皮膚又可補水了,你們聽,都可以聽到饑渴聲。
想想父親和小姨等下回來,乍一見這種情形必定大吃一驚。為了眼不見為凈,樓回自己的房間,小玉跟樓,誰知小琳也跟來,還邀著冰棍女與馬曉靈。
屋內的插養許多青藤枝,在朦朧珠光映照下顯得蔥蔥,室內彌漫著清香,讓人恍然走入一片果園中。小琳大聲尖叫起來,有心數著青藤之果個數,就這些青藤枝,估計被小玉暗暗均出一部分給了母親和虞翠花。
冰棍女與馬曉靈也露出詫異神色,平日難得之物在這屋里卻成了擺設,夠奢侈的。
“哥你太天才了,我強烈要求抽幾枝帶回家。小玉嫂子,你真不夠意思嘛,好東西咱們要一起分享,我肚子懷的也是你丁家未來媳婦哦。”雖然小琳大驚小呼的,但這話讓人啼笑皆非,隨她囔囔去。丁文不便摻在女人群里,到浴室象征性地洗把臉,然后又下樓去,移坐茶室,獨自起茶。
荷香青泥當真這么有奇效?那么藍子的容顏恢復將指日可待。
母親瞥見一樓沒了外人,摸進茶室里,首次開口要見一見那個病人。但丁文不愿,藍子目前正處于治療時期,避免外界打攪而影響藍子情緒。母親長喟一聲,今年過得讓人揪心,但愿這一個年過去后能夠安平順利,再無更多奢求。
今年也確實過得有些艱難,隨著養殖場投產并產生效益,今年把養殖場的所有投資都回本了,桑家魚莊和孵化基地盈利也在意料之內,現在除了筆架島下還存在不安定因素,桑家塢其他各項大事已逐步進入正軌,明年輕松多了,剩余就是筆架島修造和“畬村風情”。
母親又說,今年的年會定在臘月廿五,到時你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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