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難纏,尤其是和大駙馬鬧僵之后,誰要是惹了她不愉快,那家子也別想過的安生,倒也不是說長公主會以勢逼人,總之就是使點(diǎn)小手段,叫對方服軟罷了。所以當(dāng)聽到長公主說自己是避出來躲清靜的時候林致遠(yuǎn)險些沒笑出來。
慧怡郡主忙對黛玉說道:“林妹妹不知,從昨晚間休了花宴,那些御史老大人們竟不顧身體,聯(lián)袂靜坐在平安殿外,誰勸也不行。三皇子和四皇子輪番去說服,也都是無功而返。那些御史夫人們便往我們家去,要不是今日我們出來的早,只怕又要被堵在家中。”
林致遠(yuǎn)和黛玉都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花宴會鬧出這些事端,前有武衛(wèi)老將軍請辭,后有皇后娘娘收女。
這兩口子還挺忙活
林致遠(yuǎn)憋住笑,正色道:“長公主殿下消息靈通,想必已經(jīng)知道各位老大人們的奏折都寫了什么?照例來說,平遙王的孫女是名正言順的皇家縣主,因有娘娘的賞識,破格做了郡主也無可厚非啊小臣就不懂了,難道紅霞郡主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惹得群情激奮?”
長公主冷笑道:“什么紅霞郡主,現(xiàn)在還是沒有影兒的事。”
慧怡郡主的脾氣與長公主截然相反,倒是個老好人,她忙解釋道:“林大人,聽人說前一陣子平遙王府門外踩踏了不少無辜百姓,朝中好些人就心有不忿,可因為是意外,加上姚探花人緣極好,這件事兒也就輕輕揭過去了。如今不知誰有傳出來,說姚夫人和姚大人成親一載,住在婆家的日子不滿三個月,大半的時間都消磨在平遙王府的京中宅邸,新房成了空房,還說此女不孝敬公婆,不躬親姑嫂,根本不配封為郡主,更何況先皇和皇上也一直沒給她們家的女兒冊封。”
黛玉啞然,嘆道:“這事兒鬧騰的,不冊封吧,掃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可是冊封吧,又堵不住悠悠眾口。”
長公主端著茶,贊賞的看了看黛玉,“皇后娘娘胸襟寬廣,一聽說此事便要收回成命,如今不肯的是皇上。皇上疼愛娘娘是眾所周知的事兒,怎肯叫皇后失望?況且這些年都察院的權(quán)利越來越重,皇上也有心收攏收攏。”
林致遠(yuǎn)心中一動,忙問:“那,以長公主之見姚夫人的郡主之位多半是坐穩(wěn)了?”
姚承允新接手鴻臚寺卿,即將遠(yuǎn)赴東南與茜香國談判,荀皇后出身東南望族,父親是昭武侯,這個時候要封姚承允的夫人做義女有趣有趣
長公主涼涼的哼道:“就算是吧。那丫頭倒是走了好運(yùn)。不過事情成不成,還得看平遙王家怎么運(yùn)作,那位老王妃可不是個會善罷甘休的主兒,簡直就是個破落戶。她想孫女們封縣主都想瘋了,猛然間天上掉餡餅,從縣主提到郡主,本宮看啊現(xiàn)在誰擋著平遙王府的路,誰索拉里倒霉。本宮不愿意理會這種人,這不,聽人說你們莊子水土好,本宮就領(lǐng)著郡主和迎春過來住上幾日。”
黛玉和林致遠(yuǎn)見長公主是打定主意在賜落腳,也不能強(qiáng)趕著人家出去,只好趕緊倒騰院子,將相鄰的那處更大些的院落給了長公主和慧怡郡主,黛玉留了迎春在自己的小院。
別看長公主是微服出巡,可帶的東西著實不少,等雪雁和雁蓉幾個過去幫忙的時候才知,原來公主府還有好些宮娥、婆子在門口伺候呢。
直到了午時,韓勝從五里地外回來,遠(yuǎn)遠(yuǎn)就覺得黃家莊周圍不對勁兒,他沒敢輕易上前,躲在一棵大樹上眺望,莊子里看似平常,可是能躲人的暗處全都布滿了守衛(wèi)。
自家有多少人手,韓勝怎么會不清楚?
韓勝從樹上竄了下來,幾個跨步越到門前,砰砰砰使勁敲門。那臨時的門房今日可被長公主的氣焰嚇得夠嗆,心里正七上八下沒恢復(fù)過來呢,猛聽見大門咚咚咚如雷鳴般作響,問話的聲音就陡然高了一截兒,語氣也不見溫順:“誰?”
可聽在韓勝的耳朵里,意思就大不一樣了。韓勝心霍的涼了大半,只當(dāng)是自己不在的時候遇上了強(qiáng)敵,要不然這門房怎么如臨大敵一般?
“是我,韓勝,快開門。”
“韓管事”門子驚喜,忙將桐油大門開了一條小縫,先四下瞧瞧,再做賊似的將韓勝放了進(jìn)來。
韓勝進(jìn)了門,汗毛直豎,他已經(jīng)能感覺到數(shù)雙眼睛盯在自己身上。韓勝一把拉住門子:“世子爺來了?”
門子單掌扣著嘴,低聲說道:“長公主”
韓勝哽住半晌,撇下了門子往林致遠(yuǎn)的院子跑。且說那兄妹二人安頓了長公主一家子之后,正呆呆的坐在大廳里為突如其來的嘉賓而犯難。
請神容易送神難,神,不是他們兄妹請的,所以,這送也輪不到他倆。
“大爺,姑娘,我回來了。”
林致遠(yuǎn)眼睛一亮,忙親自給韓勝斟了茶水:“這一夜辛苦了,怎么樣?”
韓勝狂飲了一通,這才說道:“那個領(lǐng)頭的叫武三爺,功夫很好,看得出是名家指點(diǎn),跟著的那七八個也都是兵痞,說話做事沒有忌諱,我看他們中間有斥候,所以沒敢靠的太近。昨日從咱們這兒出去之后,他們倒是往忠順王的莊子上去,不過差了半里地的時候就在郊外升了篝火。今日清晨,有兩匹快馬尋來,那一行人手里拿了什么東西,這才叫了莊子的門。”
黛玉沉吟道:“應(yīng)該是皇上的圣旨,或是內(nèi)府的房契。可是,哥,武家怎么提前就知道了皇上要封賞的事兒。”
韓勝不解的看著林致遠(yuǎn),姑娘說的什么意思?
林致遠(yuǎn)笑道:“冠纓他們傳回來消息,說皇上昨日龍顏大悅,將那處大莊子賞給了武衛(wèi)老將軍。”
黛玉兀自沉思,冠纓他們說在打野兔的時候看見了雍王府的人,晚間就出現(xiàn)了武家人的蹤影,這二者之間一定有古怪。黛玉心中一動:一個奇怪的念頭陡然升起,或許并不是武家人提前知道皇上要封賞莊子,而是皇上先窺得他們的蹤跡出沒在鐵網(wǎng)山周圍
黛玉忙將此想法說給了哥哥聽,林致遠(yuǎn)也頗為贊同,這就解釋了為什么武家人見到林致遠(yuǎn)的時候好生奇怪,卻偏偏又在此處落腳。顯然,人家是為他事而來。
林致遠(yuǎn)松了松筋骨,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背上,閉目凝神,手指間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沉悶的聲音中又夾雜了幾絲的尖銳。
林致遠(yuǎn)現(xiàn)在想的不是眼前的武家,而是遠(yuǎn)在京城的平遙王府。
姚承允的運(yùn)氣也實在是太好了些,用平步青云四個字好像已經(jīng)不能形容這個人了。就算林致遠(yuǎn)一向自認(rèn)為淡定,可聽了長公主的話還是微微泛酸。
林致遠(yuǎn)在京城官場是出了名的升得快,可姚承允呢,更勝一籌,而且是妻憑夫貴。
不過,林致遠(yuǎn)就這點(diǎn)好處,什么事兒過了就不放在心上,姚承允的榮華富貴是他的事,林致遠(yuǎn)忙扶起跌倒的醋瓶子,朗笑著與黛玉說道:“過兩日天再涼爽些,咱們就回京。”
黛玉得見哥哥心復(fù)從前,也著實松了口氣,只盼著哥哥再次回京,能大展拳腳。
到了晚間,黛玉才得了空兒和迎春說話。姐妹倆自然是泣淚漣漣,還是雪雁和花姐兒將這對小姐妹勸住了。
迎春含笑道:“誰成想,這輩子還能再回京城我只當(dāng)是要老死在幽州了呢”
黛玉啐道:“別當(dāng)著我外甥的面兒胡言亂語,”說完,小心翼翼的摸著迎春的肚子,“什么時候生啊?”
說起來,迎春這一路的顛簸,又是驚嚇,又是喪夫,可肚子里的小娃娃卻是異常的堅強(qiáng),迎春滿是憐愛的看著自己的肚皮:“大夫說是明年開春兒,說來都是我命大,你姐夫一沒,我嚇得七魂去了五魄,那時候正是孕相不好的時候,幾乎吃什么吐什么,再加上家里那兩個姨娘鬧騰的天翻地覆,我?guī)缀跻詾橐獛е⒆雍湍憬惴蛉チ恕!?
迎春這么一說,黛玉才記起那兩個人物,忙問道:“二姐姐不會將那兩個人也一并帶了回來吧”
花姐兒插話道:“我們奶奶倒是問了,若愿意,就一并帶了回來,今后守著小少爺,家里不差姨娘一口飯,若是不愿意,就每人一百兩銀子,她們的私房可任意帶走。”
黛玉點(diǎn)點(diǎn)頭:“二姐姐這事兒做的在情在理,就是你婆婆長公主也說不出什么來。”
迎春長嘆一聲:“唉,人家根本不領(lǐng)我的情,第二日丫鬟們?nèi)ニ惋垼胖纼蓚€姨娘連夜跑了。你姐夫當(dāng)初納妾的時候,賣身契就沒拿捏在手里,早給了兩位姨娘。我一想反正也是走了,索性就由著她們?nèi)グ伞?
黛玉霍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二姐姐糊涂,你當(dāng)時就該立即叫人去拿,這兩個姨娘要是真心想走,大可拿了你的銀子各奔東西,卻悄悄的連夜出逃,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花姐兒急急道:“林姑娘想的通透,我們回京后請蕓二爺一打聽才知道,倆姨娘竟是比我們奶奶還早進(jìn)了京,如今偷偷躲在駙馬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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