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昭武侯對著桌面上薄薄的信箋兀自發(fā)愣,他那個二兒子,自來主意頗多,看著隨和,可一旦打定主意,任憑天王老子在也不能叫他回心轉(zhuǎn)意。晟睿看中了林家的女兒,昭武侯原也樂見其成,皇后娘娘在京城里沒有一個得力的幫襯終究是步履維艱,加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勢大,小皇子形勢堪憂,如若能有林致遠(yuǎn)這么個驚世奇才來輔佐,小皇子順順利利長大不成問題,到時候再圖謀大計也為時不晚。
可是……
昭武侯重新拿起了那封信,林致遠(yuǎn)提出來的幾個條件實在苛刻,擺明了不想成就這門婚事,晟睿那樣聰明怎么會看不出來,卻偏偏還執(zhí)著的將信用密函的形式送了回來,這是逼著家族跟著妥協(xié)啊!
昭武侯重重嘆了一聲,對面坐著的軍師李先生笑道:“侯爺,二爺?shù)难酃庀騺聿诲e,能看中林家的姑娘,想必那一位小姐也是個絕色的佳人。”
昭武侯哼道:“佳人頂什么用?咱們東南名門望族的小姐哪一位不號稱是才色俱佳,就沒見過他瞧上誰,我這兒子我了解,不是重女色的那一類人。”
“這樣豈不更好,那二爺必定是看中了這位姑娘的人品,她父親是先皇最得意的探花郎,她哥哥更是開國以來少有的三元及第,這樣的世家今后還不知要出多少能人,二爺有這樣的岳家,侯爺將來也少操一份心。”
昭武侯是個嚴(yán)父,向來少喜色與眾位兒女,也就是對世子多了幾分的和藹和耐心。打女兒嫁進皇室之后,昭武侯便著力培養(yǎng)長子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他捫心自問,對二兒子是不公平了些,可有人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挑起荀家內(nèi)部的不和,從而漁翁得利,老大和老二之間一旦到了魚死網(wǎng)破的地步,荀家離滅頂之災(zāi)也就是幾步之遙。昭武侯不能冒這個險,所以只能將荀晟睿遠(yuǎn)遠(yuǎn)的流放到繁華的京城。
和林家聯(lián)姻,或許能挽回和兒子之間的情分,也或許這就是對睿兒的一種補償。
昭武侯拿著信去了正院,剛好夫人溫氏在給世子妃挑奶娘。
“侯爺這會兒怎么來了?”溫氏見到丈夫有些意外,卻并無驚喜。他們也曾是少年夫妻,無比的恩愛,可時光無情,紅顏老逝,如今圍繞在昭武侯身邊的自然也都是青春貌美的小妾。好在,丈夫當(dāng)著外人從沒掃過自己的顏面,溫氏是東南一帶出了名兒的好媳婦,荀家老太太那樣刁鉆的一個婆婆,無論當(dāng)著外人還是貼己的人,但凡說到自己的兒媳婦,都會實心實意的夸贊不已。
昭武侯淡淡的掃過那些見了自己就瑟瑟發(fā)抖的奶娘,有些不悅:“這些都是給晟祈家找的?”
溫氏低聲笑道:“哪里用得著這些人,不過挑三四個得力的,親家也派人來說過,那邊同時預(yù)備下了兩個奶娘,我們比照多一位便可。”
昭武侯看著溫氏娟秀的容貌,其實溫氏并不漂亮,但氣質(zhì)卻耐人尋味,這些年性子越加的寡淡,又因為對老二晟睿的事兒心中有疙瘩,所以夫妻倆感情大不如從前,昭武侯也想找個機會緩和一下,畢竟多年的感情在那里擺著呢。
昭武侯思忖片刻,便不再遲疑的將信遞了過去,一面遣散下人,一面說道:“睿兒從京城里來了信,這孩子自己看中了前巡鹽御史林如海的女兒,想要做人家的女婿,寫了信回來。”
溫氏的手一僵,繼而更加迅速的拆扯著信封,逐字讀過去。
昭武侯打量著發(fā)妻的神色,卻看不出端倪:“夫人覺得如何?”妻子最疼愛的不是長子,不是皇后娘娘,卻是這個老二,昭武侯料不準(zhǔn)妻子能不能應(yīng)允林致遠(yuǎn)所提出的那幾個苛刻條件。
溫氏看罷,將信原封不動的折好,她知道,這事兒定然沒先知會老太太,所以稍后東西還要呈給老太太。溫氏盯著丈夫不動:“侯爺,我是個婦道人家,林家好不好,我也無從得知,不過睿兒從不向家族提要求,這是……唯一的一次。”
昭武侯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已經(jīng)明白了溫氏的意思,溫氏根本不在乎林家是什么家世,也根本不在乎那姑娘是什么品性,只要是晟睿喜歡的,溫氏都會贊同。
昭武侯不悅道:“難不成夫人沒細(xì)細(xì)看上面的條件?林家好大的口氣。晟睿不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也是你的兒子,他還年輕,若真被個條條框框羈絆住了,將來如何成就大業(yè)?”
溫氏反而笑了:“這么說,侯爺是不想結(jié)這門親事,也罷,東南勛貴也不少,老太太這幾年都在留意呢,實在不成,我還有幾個適齡的侄女,外甥女。”
昭武侯見溫氏會意錯誤,忙道:“也不是說林家不好,而是……咱們可另辟蹊徑。”
溫氏心里冷笑,面上去帶著好奇:“侯爺?shù)囊馑际牵俊?
“咱們姑且應(yīng)下了林家的要求,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難道林家還能將提出來的條件對外張揚?十幾年后的事情誰也吃不準(zhǔn),林家小姐生下子嗣也就罷了,若不能,我也不會叫睿兒斷了香火。”
溫氏諷刺的看著丈夫:“那依照侯爺?shù)囊馑迹哺洗笏频模o他房里弄個平妻?這可熱鬧了,咱們荀家今后嫡庶不分,東南勛貴家里可有笑柄暢談了。”
“你!”昭武侯猛站起身,手指哆嗦的指著溫氏。溫氏輕輕一拂,便將昭武侯的手拍到了一邊,竟是個練家子。
“侯爺也用不著動惱,老大隨了你,也是個鐵石心腸的,今后對兒子們下的去這個狠手,我不擔(dān)心。我就是擔(dān)心林家知道你的算計肯不肯輕饒。”
昭武侯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溫氏作為妻子反而居高臨下:“妾身一切都聽侯爺?shù)陌才牛阋怯X著林家好,咱們就去提親,你若覺得不好,妾身也不多說二話。不過……”
溫氏話鋒一轉(zhuǎn),原本平淡的目光卻驟然犀利:“一旦林姑娘成了睿兒的媳婦,我就不能叫家門出現(xiàn)丑聞。林家提過什么,要求什么,睿兒至死也要牢牢的守著。”
昭武侯氣道:“你要叫你兒子給一個女人守一輩子?”
溫氏笑的從容淡定,說出來的話卻能叫昭武侯直冒火:“只要侯爺不給你兒子找麻煩,咱們家兒媳婦自然能順順利利。”
夫妻倆不歡而散,昭武侯撩了袍子坐在樹蔭下的石凳上,伺候的小廝們誰也不敢多言半句,花園盡頭似乎有人影晃動,昭武侯看了看,問道:“那不是世子和他們家二太太?去,給我叫過來。”
世子荀晟祈和那位二太太頂著日頭,忙上前見禮:“父親!”
“世子妃的身子重,你要多陪陪,親家來話說,他們過陣子要忙著迎接京城里的來使,你要多上心。”昭武侯看著那二太太,想了想又道:“世子妃是你的姐姐,她是大,你是小,當(dāng)初雖對外面的人聲稱是平妻,不過是給你父親長長臉面,可里面的輕重你要分明白。世子妃沒有誕下長孫,你就不能做胎。”
二太太口頭上應(yīng)了,可眼睛卻委屈的看相世子,世子并沒有理會,這女人心里就是一涼。奶娘說的果然對,荀家的男人都是冷血的,指望他,還不如指望自己的肚子。
昭武侯打發(fā)了兒子、兒媳,支撐起一把老骨頭往母親的院子去。此刻,荀家老太君正和溫氏嘰嘰喳喳聊的熱鬧,聽人報,說侯爺進來了,臉就一沉。
昭武侯賠笑道:“母親今日身子可好?”
荀家老太君不冷不熱的哼了句:“勉強活著吧!我們又不像侯爺,日理萬機,管的事兒也寬,連兒子的小媳婦都得囑咐兩句。”
昭武侯心一冷,內(nèi)宅的事兒果然脫不開母親的視線,“不知道母親是否已經(jīng)聽說,睿兒看中了……”不等昭武侯說完,荀家老太君已經(jīng)截斷了兒子的話,臉上浮現(xiàn)了笑意:“知道知道,看中林狀元的妹子了。我就知道,我們睿兒眼光差不離,這會兒正跟你媳婦商量呢,我們打算過兩日就往京城去。”
昭武侯嗓子眼里跟塞了個雞蛋似的堵得慌:“去京城?可是母親!”“沒什么可是的,你不是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人家的條件了嘛,侯爺沒說道,我和媳婦沒也什么說道,趁著北面還沒結(jié)冰,天還不冷,我們倆往上京去,年下就在你妹子那里住,順便看看皇后娘娘和咱們家小皇子。”
昭武侯一把拉著溫氏到了外間:“你怎么和母親說的?老大媳婦馬上要生了,你這時候上京,叫親家怎么想。就算要去,也得等孩子生下來再做籌謀。”
溫氏笑道:“當(dāng)初侯爺給晟祈抬二房的時候,親家也沒說什么,想必這次也是一樣。況且老大媳婦不過是剛懷上,少說要等明年三月左右見分曉。可林姑娘卻等不得了,人家去年就過了及笄,求親上門的人幾乎踩破了門檻,我要是等到那個時候才上京……哼!”
昭武侯登時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你怎么知道這個林姑娘的事情?”
溫氏最看不慣丈夫的疑神疑鬼,好在這一點只傳到了大兒子身上,沒叫睿兒沾上:“剛才也叫人捎了一封信給我,現(xiàn)在老太太那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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