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蘭嬸干的是保媒拉纖的活兒,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一見裴氏眉梢都有喜意,就知道秀才這身份,很讓她滿意。
”而且這秀才長得也好,天庭飽滿地閣方圓,那相貌,那個頭,任誰見了都說是個好小伙兒。”劉蘭嬸立刻又加了一分火。
裴氏已經真的來了興趣:“那么他年庚幾何家中人口怎樣是城里的,或是哪鄉哪村的”
劉蘭嬸笑道:“我正要說呢,這家人口簡單,不過老娘和兒子,沒有別的姑嫂妯娌。”
裴氏眉頭剛要一皺,她已經緊接著解說起來:“雖說門戶單薄些,但你想想,你家小姐有這一份家業,若是那家人口多的,等你家小姐嫁過去,少不得要來找靠補,一家子親戚,你家小姐難道還能不照應所以說倒不如人少一些,你家小姐過去就是當家主母,不過照應一個婆婆罷了,別的長輩一應具無,多輕省;且沒有姑嫂妯娌,少了多少口舌是非。”
裴氏想了一想,覺得也有道理。自家小姐畢竟還帶著一個義子,若是那人口復雜的,少不了有些閑話,倒不如只有這一個婆婆的便宜。
她便不再為這一點糾結,只道:“說了這么多,那人姓甚名誰,你還沒說呢。”
劉蘭嬸笑瞇瞇道:“這人你原也認識,就是你家小公子的先生,裴清。”
“裴先生”裴氏愣了一愣,“竟是他”
劉蘭嬸道:“這人你也見過,我說的可沒有半分假吧,那相貌,那氣度,還有秀才功名,哪一樣都是貨真價實的。”
裴氏蹙眉道:“可這裴先生都已經二十好幾了。”
“哎喲我的好姐姐,你這就想左了,那裴先生當年可是為父親守孝,才耽擱了終身的。否則以他秀才身份,早叫別家搶去做女婿了。況且你想想,年輕男子有什么好,莽撞沖動,只會叫你家娘子操心。這年紀大一點的才好呢,大了才會疼人,大了才有肚量。再說裴先生哪里算年紀大了,那些三十好幾還打著光棍的也多著呢。”
劉蘭嬸快嘴如刀,幾刀下來,又把裴氏給說得動搖了。
“那那裴先生家中以何營生”
劉蘭嬸道:“他家原是清溪村的,田地房屋均有,只是裴先生終究是要考舉的,中試之后自然不會再在鄉下住著,勢必要定居在城里。”
裴氏驚訝道:“清溪村莫非”她想起清溪村只出過一個秀才,就是三叔婆的兒子,“那裴先生的母親,可是清溪村的三叔婆”
劉蘭嬸喜道:“喲,你認得三叔婆,敢情還是熟人”
裴氏卻已經變了臉色:“這可真是冤家路窄,若是別人家都好說,只這三叔婆家,那是玩完不成”
劉蘭嬸心里早有準備,見她生氣,便笑道:“你這是做什么,好好地說這話怎么就紅了臉。我曉得你的顧慮,那三叔婆曾造過你家小姐的謠是不是”
裴氏怒道:“那三叔婆哪里是個好的,好吃懶做、貪財貪利、嚼舌頭生是非,哪樣少了她,這樣的婆婆,我們家可不敢要”
“你別急呀,那三叔婆都跟我說啦,那時候她是受了那程家的騙,否則她跟你家小姐無冤無仇,做什么說你家小姐壞話。”
“哼她如今抵賴,當初可險些沒壞了我家小姐的名聲”
裴氏越說越是生氣,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想起當初小姐讓全村人指指點點,李墨還挨過打,便對那三叔婆恨得牙癢癢。
劉蘭嬸沒想到她記恨這么深,不過這么些年保媒拉纖,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就是有那兩家跟仇敵似的,她也做成過媒,裴李兩家這么一點糾葛,還不是小菜一碟。她便摩拳擦掌,準備運起三寸不爛之舌,非將裴媽媽給說得回心轉意不可。
且不說東院這邊劉蘭嬸如何讓裴氏改變心意,單說門房黃四,正打著盹,就聽見又有人叫門,不由想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往常十天半個月不見客人,今日倒是一撥接一撥。
等他跑出來一看,嗬貴客臨門啊
護國侯云臻,帶著孟小童、劉高、李虎三個護衛,一人一匹高頭大馬,正在大門外頭站著呢。
黃四立刻就跑下來行大禮:“小人見過侯爺。”
云臻嗯了一聲:“你家小姐可在家”
“在在在,小姐今日沒出門呢,侯爺快請進。”
劉蘭嬸來的時候,黃四要她在外面等著,他要先去通報;而云臻來了,他卻直接請對方進門。這倒不是黃四攀高踩低看人下菜碟,只因劉蘭嬸與李家沒瓜葛,是生客,云臻卻是自家主人的朋友,是熟客。
云臻四人下了馬,把馬韁扔給黃四。
李宅不比高門大戶,有專門的拴馬柱,倒是外頭墻根下有幾棵柳樹,黃四便把馬兒都拴在了樹上,然后跑回來給云臻四人領路。
“泰生泰生”
進了影壁,黃四便叫起來。
福生送李墨上學,這會兒大約在回來的路上,院中只有泰生,正在修剪那幾棵果樹。聽得黃四叫,他一回頭,便看見了黃四身后的云臻。
“快去通報小姐,就說侯爺來啦。”
黃四打發泰生去報信,自己則領著云臻四人進了正廳。
剛落座,小丫頭青桐便過來見禮。
“奴婢見過侯爺。”
黃四道:“快給侯爺上茶。”
因見過云臻很多次了,青桐一點也不怕生,倒是白了黃四一眼,才出了門。
黃四便對云臻哈腰道:“小丫頭不懂事,還請侯爺莫見怪。”
云臻擺擺手。
孟小童就笑道:“我家侯爺與你家小姐是老朋友了,大家都不生疏,既然有丫頭在,你就不必跟這兒伺候了。”
“是是。”
黃四連聲應了,這才退出正廳,回到大門上去。
青桐端著茶水進來,先給云臻上了茶,然后給孟小童三人也都倒好茶。
這時候就見福生滿臉不好意思地進來,給云臻道:“侯爺,小姐說手上還有一筆賬沒算完,請侯爺稍等片刻。”一面說一面臉上帶著討好的笑,顯然是自己也覺得,小姐這個待客之道實在是傲慢了。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云臻臉上似乎一點驚異的表情也沒有,更談不上生氣。
倒是孟小童高高地挑著眉毛,顯然是對自家侯爺竟然被怠慢了,感到非常地稀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