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裹沙場青衣天下

看著兩人的馬車漸漸走遠，顧青城心知顧明又要教訓她了，急急準備開溜：“爹爹，我忘了娘親剛剛找我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給我站住”顧明的聲音鏗鏘有力，顧青城無奈只得硬生生的收回剛才邁出去的腳步，可憐兮兮的道：“爹爹，女兒知錯了，以后一定謹遵爹爹教導。”

“我不吃你這套，跟我來書房”顧明不為所動的說道。

“好吧”顧青城聳聳肩，只得跟上顧明的腳步。

兩人穿過前院，一路上顧府的下人都瞅著跟在顧明身后的顧青城，害的顧青城俏臉通紅。那些眼光太令人尷尬了，擺明了就是在說，小姐你又犯錯了，看，又被老爺逮住了吧。

一進書房，顧明就坐在書岸邊的太師椅上，也不開口訓斥，這倒讓顧青城有些意外。每次闖禍，爹爹是張口就訓，今天怎么這么安靜，好像把她當成了空氣，徑自就陷入了沉思，還不是皺皺眉。

顧青城一頭霧水，但是長期養成的沉穩內斂的習慣讓她并不急著開口。敵不動，我不動，顧青城自覺地找了張凳子坐下，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這里的布置。上次來的時候并沒有認真的觀察，這一眼望來，顧青雖是個武夫，卻并不粗俗。

整間書房布置相當優雅，將古代文人雅致的氣息詮釋的淋漓盡致。一張簡單的紫檀木書桌，上面整齊的放著幾本書，那些書看上去有些陳舊，有些書頁已泛黃還帶著些許的殘邊，顯然主人經常翻弄。顧青城一下子就明白了，顧明為什么威猛卻并不粗獷，多謀卻保持理智。一個大將軍掌握著足以使這個國家風云變幻的軍隊，能在皇家帝王爭斗中保持中立，并能抵得住流言蜚語的侵襲，僅靠兵法怎么能屹立不倒呢。

書房的墻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和幾幅書法作品。前世顧青城曾經專門學習過書法和字畫鑒賞，說不上精通，但也算是小有成就。那些書法字畫一看就知道出自名人之手，筆墨均勻有力，張弛有度，飄渺中帶有瀟灑，清高中沾染寂寥，真的全是罕見的名作。就連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也全是上等的精品。

“城兒。”顧明沉思半晌，終于開口叫道。

“是，爹爹你說，女兒一定謹記。”顧青城將目光從周圍的擺設中收回，呵呵笑道。

“城兒，你馬上就11歲了，也不小了。”顧明緩緩開口，“有些事我現在跟你講明白也好。”

聽到爹爹的語氣嚴肅，顧青城收起嬉皮笑臉，嚴肅的說道：“爹爹，你說吧。”

“城兒，爹爹一輩子在朝堂之上為官處事，見慣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和爾虞我詐，人心險惡，特別是涉及到帝王權術，更是復雜難懂。我和你娘親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完這一生，不求榮華富貴，高官祿位，只希望你能過得幸福。你明白么”顧明瞅著顧傾城的眼睛極其認真地說。

“呵呵，爹爹，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顧青城裝作不明白的笑道。

“城兒，爹爹知道你懂得。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只要你是我女兒，我就會好好保護你。爹爹希望你能幸福。城兒，三王爺他不適合你。就算嫁給了他，你也不會幸福的。你們之間隔著太多的差距，城兒你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

聽到這話，顧青城心里咯噔一下，顧明不愧是見過風雨的大將軍，自己女兒身上的變化被他一下就看穿了。隨即，她的心里又盈滿感動，天空永遠是飛鳥的翅膀，父親永遠是子女的依靠。“爹爹，不管怎么樣，我永遠是您的女兒。”顧青城極其認真地看著顧明的眼睛說道。

“只是，爹爹，人生有太多無可奈何。有時候，我們并不能選擇自己的歸程。因為我們心里惦著念著的太多了，明知道不對可是仍選擇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不是因為我們停不下來，而是怕停下來會后悔終生。直到走到最后，也許結果會和我們期望的背道而馳，但是我們卻不會悔恨。”

顧青城頓了頓又說：“爹爹，女兒知道這世間紅塵太多，可是我們都是這俗世之人，又怎能逃得過宿命春秋。爹爹，歲月漫芳華，誰憐癡情人？女兒還太過年輕，或許懂得年少輕狂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這樣，就能心無旁騖的追逐我所渴望的了。可是，無論什么時候，女兒永遠是您和娘親的城兒。”

顧明愣愣的瞅著顧青城，被她的一番話完全震驚了。他知道他的女兒自病好后睿智好學，只是從不曾想過那些話能出自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之口。他在心底嘆息一聲，城兒這樣一個絕世無雙的女子，到底是福還是禍？人生滄桑她又能承受幾番？轉而一想，城兒說得對，誰能逃得過命運呢，他在一天就會好好護她一天，以后，總會有人代替他來保護她的，他顧明的女兒到哪里都是稀世珍寶。

顧青城見爹爹的眉頭舒展開，徑自走到書架上取下一本兵法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城兒，你看得懂？”顧明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語氣溫和的問道。那語氣里沒有一絲驚訝與不信。試想，任何人在聽到一個孩子說出那番話后，還有什么能引起驚訝呢。

“嗯，爹爹。這上面說的很有道理。只是還有些不足的地方。”顧青城隨口答道。

這一次，顧明不僅帶了些許驚訝還來了莫大的興趣：“哦，城兒，你說說看有什么地方不足？”

“比如這書上說軍暴而治之，處以極刑與其首，則警余眾也。女兒認為這是不對的，不僅不對，在有些時候下，可謂錯誤之極。譬如，領導者殘暴不仁，完全不顧將士生死，忠其何意這就必須有人來重新領導這支隊伍，何況，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不能一味死守規則，墨守成規，這樣的軍隊永遠不可能走的太遠。”顧青城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