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幾個月的歷練雁天朗做出的豆腐終於可以吃了,陸崇淵對此非常滿意,這天清晨豆?jié){已然煮好,雁天朗將豆?jié){過完包正準(zhǔn)備點腦,陸崇淵慢步走進作坊,看看缸裡的豆?jié){說:
“功夫就像這豆?jié){一樣,無論積攢多少隻要你不去凝聚他都是一缸熱水而已。”
雁天朗擡頭看著陸崇淵驚奇的問:
“凝聚?功夫怎麼凝聚啊?”
陸崇淵說著從缸裡舀出一瓢豆?jié){倒在鋪好的豆腐包上,只見豆?jié){都嘩嘩地流了下去。他又不慌不忙的拿起點豆腐用的杵頭攪拌豆?jié){點出了豆腐腦,又從缸裡舀出豆腐腦倒在豆腐包上,只見流出豆腐水之後剩下了許多潔白的豆腐腦,陸崇淵指著豆腐腦說道:
“這就是凝聚的力量,你練習(xí)萬象歸一多年,可是離無中生有的境界差的還很遠啊!”
雁天朗奇怪的問:
“那無中生有到底是什麼樣的境界?”
陸崇淵嚴(yán)肅的說:
“當(dāng)你的真氣能夠像豆?jié){一樣凝結(jié)的時候,你就做到了真正的無中生有,劍術(shù)拼到最後拼的不是技藝而是境界。”
雁天朗又問:
“那什麼是境界啊?”
陸崇淵耐心的解釋道:
“當(dāng)年禪宗的五祖弘忍命弟子做偈,神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日日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少林中人都認爲(wèi)神秀的心境很高、深爲(wèi)佩服。恰好此時不識字的南方僧人慧能打柴歸來,見衆(zhòng)人做偈自己也做了一偈,惠能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弘忍將兩偈比較認爲(wèi)慧能境界高於神秀,遂在臨終之際將衣鉢傳授給了慧能。你的心性就高於占星宮中的衆(zhòng)人,否則你的師父也不會單單收你爲(wèi)大弟子。”
雁天朗撓撓頭疑惑的說:
“不懂。”
陸崇淵說:
“以後你就懂了。”
雁天朗接著問:
“師伯以爲(wèi)武學(xué)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陸崇淵說:
“天人合一,佛、道、儒講到最高境界都無外乎天人合一,武學(xué)的境界當(dāng)然也不例外。”
雁天朗笑著問:
“那師伯認爲(wèi)哪位武學(xué)宗師達到了這個境界呢?”
陸崇淵搖搖頭說:
“依老夫看這世間還沒人達到過這樣的境界,不管是釋家的達摩還是白猿祖師司徒玄空,他們都是在侷限的空間裡達到了武術(shù)的頂峰,他們就好像是登山者,自命登上了世間最高的山峰凌駕於雲(yún)霄之上,但是他們和高高在上的蒼穹依然還是天地之別,所以我常說天下沒有不敗的大俠。”
雁天朗迷茫的點了點頭,自此每日除了勞役之外,就在海邊靜坐參悟武學(xué)之道。
數(shù)月後的一天,雁天朗正在靜坐,忽然有一條大魚不甘寂寞的躍出水面,只見雁天朗拇指掐住中指向食指一彈,“啪”的一聲響動過後那條大魚頓時跌落到了水裡翻著肚皮漂了起來,雁天朗欣喜若狂的喊來福生,福生把這條魚拖上岸高興的說:
“我還從來沒捕到過這麼大的魚呢!”說著又拖回去給陸崇淵炫耀。
陸崇淵看看這條魚命雁天朗和福生將它擡到船上運往占星宮送給雁卿淞。
雁卿淞仔細端詳了一番這條大魚:只見此魚足有一二百斤重,身體尚未僵硬乃是新死之態(tài),再看其周身上下並沒有絲毫傷痕,定是被必殺絕要了性命。看到這裡雁卿淞大喜過望,當(dāng)晚打開酒窖與衆(zhòng)人同樂,可是唯獨沒有召回天朗。
酒席宴上陸崇淵問:
“賢弟擺酒慶賀爲(wèi)何單單不召回天朗?”
雁卿淞嘆了口氣說:
“我與他情同父子,若今日將他召回我又怎麼忍心命他離去?算了,還是不見了。”
陸崇淵又問:
“莫非賢弟已經(jīng)想好了天朗的去處?”
雁卿淞說:
“近日品嚐他做的豆腐到外面想必也可以賣得衣食自力更生,我打算讓他到漢中去叫賣。”
陸崇淵笑著說:
“賢弟是打算讓他去賣豆腐啊?我倒是想去看看這小子如何出醜!唉!地方倒是個合適的地方,只是山高路遠,再想回來可就難了!”
雁卿淞無奈的說:
“爲(wèi)了顧及襄陽也只有派他前往此處,答應(yīng)出去的事哪還有再往回要的道理?”
陸崇淵點了點頭神情不由得低落了下來,喝下一杯酒說:
“就讓福生和他同去吧!”
雁卿淞問:
“若說福生倒是合適,只是福生走了誰來照顧兄長啊?”
陸崇淵滿不在乎的說:
“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在你的門人裡挑一個機靈的孩子與我爲(wèi)伴就行。”
“也好。”雁卿淞深思一會答道。
沈雲(yún)晴在旁聽到此處不由得又落下了眼淚……
次日雁卿淞派人帶著衣服盤纏來到福生坊傳令,命天朗即刻前往漢中,今後在漢中就以叫賣爲(wèi)生,沒有師命不得離開漢中半步。雁天朗雖然很不情願但是依然接令而去,臨走前陸崇淵把他叫到身邊語重心長的說:
“你此去漢中以後恐怕是少有回還,老夫已是古稀之年,不知此後是否還能再與你相見?我與你今日情分將盡,別無他送,這四柄叉子乃是我的銀絲鉤所鑄,這銀絲鉤詭異凌厲,幾百年來橫行江湖殺孽過重已經(jīng)到了卸甲歸田的時候,我遂將其改爲(wèi)暗器留著日後防身之用。你的個性與它相近,只望它在危難之時能夠救你性命保你平安歸來,你要切記:此物絕不可輕易昭示於人。”
雁天朗感激的說:
“弟子記下了。”
陸崇淵又說:
“我已安排福生與你同行,日後也好與你爲(wèi)伴,江湖險惡你們要少生事端好自爲(wèi)之。”
天朗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說:
“師伯教誨之恩天朗沒齒難忘,就此拜別師伯,望師伯多多保重。”
福生跪在地上不忍離去,陸崇淵勸道:
“男兒志在四方,跟我這個老頭子住在山裡有什麼出息?跟著天朗日後在江湖上有所作爲(wèi)纔是正道,你走以後我這自然有人照顧,你也不必掛念我!”
福生一看師命難違只得起身登船與雁天朗同行。登船之後雁天朗突然想起還沒有拜別師父,急匆匆的施展輕功踏著海水直奔占星宮,登岸之後他健步如飛直奔山腰大殿。
沈雲(yún)晴聞得雁天朗上山來了趕緊從房中跑出來迎接,只見雁天朗一抱拳冷冷的說:
“屬下見過宮主。”
沈雲(yún)晴聽他如此說心中好似被刀割一般疼痛,輕聲問:
“朗哥,難道你我的情份就因爲(wèi)這個空名頭從此一刀兩斷了嗎?”
“屬下不敢。”雁天朗說:
“占星宮規(guī)矩嚴(yán)明,屬下與宮主乃是主僕之分,不敢僭越恩師所立規(guī)矩。屬下即將遠行特來拜別恩師,還望宮主通報。”
“師父已經(jīng)不住這了,他老人家不願見你,只給你留下了這把劍。”沈雲(yún)晴說完將絕鈞劍遞給了天朗。
雁天朗接過絕鈞劍對著大殿磕了三個頭連看都沒看沈雲(yún)晴轉(zhuǎn)身就走。待天朗走後沈雲(yún)晴跑到柳姐房中抱頭痛哭起來,柳姐好生勸慰了一番這才作罷。
吃過午飯沈雲(yún)晴又回到山腰大殿,從午後一直深思到了天明:心想既然事已至此自己也只有破釜沉舟,師父處有柳姐袒護想必不會太過難爲(wèi)自己?此時若是再不出手恐怕就要把天朗拱手讓人!清晨起牀她拿定了注意:大不了死在師父的掌下!
吃過早飯沈雲(yún)晴召來自幼就和自己相好的杜鵑和畫眉,如今她做了宮主自然要提攜二人!沈雲(yún)晴命其二人自今日起擔(dān)任占星宮得總管,畫眉管內(nèi)、杜鵑管外;又頒佈命令:日後宮中衆(zhòng)人不管在什麼時候?qū)ψ约憾家逊蛉讼喾Q、違者重罰。
杜鵑和畫眉不知沈雲(yún)晴此舉是何緣由,也不敢多問趕緊下山傳令……
發(fā)佈完這條命令的第二天,沈雲(yún)晴心中煩悶就到山下閒轉(zhuǎn),她走到海邊恰好遇到武泰來練功歸來,武泰來見到沈雲(yún)晴走上前抱拳說道:
“屬下參見小宮主。”
沈雲(yún)晴拉下臉子的問:
“本宮主昨日發(fā)佈的命令你沒有聽見嗎?”
自從何大勇死後占星宮的事一直由武泰來掌管,雖然沒有總管之名卻一直行使總管之權(quán),昨日聽說封了杜鵑和畫眉做總管武泰來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今日清早起牀正巧遇到了沈雲(yún)晴,在他心裡沈雲(yún)晴不過就是個娃娃,武泰來從來就沒把她當(dāng)回事,聽沈雲(yún)晴如此問武泰來理直氣壯的說:
“屬下不知您是何人的夫人?所以不敢妄稱。”
沈雲(yún)晴沒好氣的說:
“不該你知道的事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照著本宮主的命令去做就是。”
武泰來盯著問:
“此事宮主若不給屬下們一個交代恐怕日後難以服衆(zhòng)?”
沈雲(yún)晴冷冷的說:
“好!本宮主這就罰你就去島西的斷崖底下思過,等你想明白了再回來,你若是服了衆(zhòng)人自然就都服了。”
武泰來還沒來得及辯解,畫眉帶人上來不由分說將其押到了斷崖之下。武泰來在斷崖下跪了一天一夜,次日凌晨趁著看守熟睡偷偷的爬上山摸到雁卿淞的住處告狀,雁卿淞剛剛起牀看見武泰來狼狽的走進來還以爲(wèi)出了什麼大事,急切的問:
“泰來,出什麼事了?”
武泰來跪在地上說:
“宮主,小宮主下令讓宮中上下都稱她爲(wèi)夫人,屬下問起緣由就被她罰屬下在山下跪了一天一夜。”
雁卿淞聞言心中一驚,不好表露出憤怒之意沉思了一會問:
“你定是頂撞她了?”
武泰來委屈的說:
“屬下只是問她是什麼人的夫人,她就惱羞成怒懲罰屬下,屬下乃是占星宮的年長之人,怎能見她如此胡作非爲(wèi)?日後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若是傳揚出去豈不叫武林同道恥笑?這世上哪有這種沒臉沒皮的女人?竟然不知羞恥自封夫人,她此舉已令我們占星宮顏面掃地,屬下看在眼裡不得不說。”
柳姐在旁邊說道:
“沒那麼嚴(yán)重吧?不就是個稱呼嗎?叫什麼還不一樣?”
武泰來常年在山下自然不知道雁卿淞和柳姐的事,他氣憤的說:
“這還不嚴(yán)重?這種人此時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若不嚴(yán)加管教說不定日後還要幹出什麼醜事,到時候?qū)m主怎麼向同道中人交代?”
柳姐聽罷氣的拂袖而去,雁卿淞冷冷的說:
“你且下去,此事我自會處理,待會我讓她放了你便是。”
武泰來聞言得意的走下山去繼續(xù)跪在崖下,心想這回雁卿淞肯定輕饒不了沈雲(yún)晴,也給自己出出這口惡氣。
看護武泰來的人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趕緊上山稟報沈雲(yún)晴,沈雲(yún)晴知道武泰來必是找雁卿淞告狀去了,心中暗想:是福不是禍?zhǔn)堑湺悴贿^。想到此處沒等召喚就硬著頭皮來見雁卿淞。雁卿淞看見沈雲(yún)晴來了冷冷的問:
“我聽說你自己給自己封了個夫人!可有此事啊?”
沈雲(yún)晴跪在地上說:
“有!”
雁卿淞大怒質(zhì)問道:
“誰給你的權(quán)利讓你如此胡作非爲(wèi)?你這麼做讓宮中衆(zhòng)人怎麼看你?”
沈雲(yún)晴哭道: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爲(wèi)了接您這個位置朗哥已經(jīng)恨透我了,若是沒有朗哥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既然師父爲(wèi)此怪罪任憑師父處置就是。”
柳姐是個懂事的女人宮中大事她從不多言,今日先被武泰來激怒,又看見沈雲(yún)晴可憐巴巴的啼哭,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她插言說道:
“不自封夫人怎麼辦?指望著雁家的爺們兒給個名份恐怕比登天還難,有什麼怕人恥笑的?我們想當(dāng)**就不去立貞操牌坊,自己得了個名份總比委委屈屈過一輩子強。”說完抱著沈雲(yún)晴痛哭起來。
雁卿淞見她把事扯到了自己身上也就不好多說,再看兩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嗚嗚咽咽的啼哭不由得又動了惻隱之心,他淡淡的說:
“都起來吧!老夫還沒死呢!”
柳姐把沈雲(yún)晴扶起來拿出手帕給她擦拭淚水,雁卿淞接著說:
“泰來只是多說了幾句話並沒什麼大錯,你先下去把他放了吧!”
還沒等沈雲(yún)晴說話柳姐氣憤的說:
“不行,這次絕不能輕饒了他,他如此以下犯上妄自尊大,此風(fēng)一開日後你叫雲(yún)晴還怎麼當(dāng)這個宮主?雲(yún)晴心軟下不了手我去處理他。”說完也不看雁卿淞的臉色徑自走下山去。
武泰來剛剛說的一番話讓雁卿淞在柳姐面前很沒面子,又聽柳姐如此說,心想讓武泰來吃吃苦頭也好,省的日後惹是生非,所以他也沒有攔阻。
柳姐下山問畫眉:
“武泰來現(xiàn)在是歸你管嗎?”
畫眉點點頭答應(yīng)了一聲。柳姐吩咐道:
“你不要親手殺了他,也不能讓他活著回去。”
畫眉深知柳姐和沈雲(yún)晴的關(guān)係,以爲(wèi)這是沈雲(yún)晴的意思,會意的一笑下去來到武泰來被罰的崖下,先讓人封住他的穴道用鞭子把他打的皮開肉綻,又命人不停的往他身上澆海水,此時已是深秋天氣,西北邊陲本來就夜寒風(fēng)冷,海水澆在武泰來的身上是又疼又冷、痛苦難當(dāng),武泰來被折磨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自殺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