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卿淞自從賭氣回到占星宮之後仍然繼續在劍冢鑄造他的寶劍,此時當年斷裂的那四塊隕石也只剩下不足二寸的一段,本來這塊隕石註定要沉浸在劍冢,怎奈該它出世八十幾歲的雁卿淞又回來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磨這件兵器也相繼成型,雁卿淞拿著它坐到絕鈞劍跟前說道:
“朗兒啊!今日爲師把咱們的神劍全都鑄完了,楓兒也已經成家立業,爲師這輩子算是功德圓滿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你舍我而去,使得爲師已然年近八旬還是這般孤單。爲師今日也要離開劍冢了,恐怕生前再不會來看你了。唉!活到爲師這把年紀還能有幾年活頭?說不定哪天就要來和你作伴了。”
雁卿淞自言自語的唸叨了一會起身走出山口離開了劍冢。這位八十多歲高齡的老人完成了生命中最後的心願,從此過起了安逸享樂的日子,這老頭吃得飽睡得著,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吃過早飯由下人擡著到海邊“散步”,轉悠夠了回來就是一醉方休……
可惜好景不長,三的月之後的一天雁卿淞起牀穿上鞋剛要下地突然覺得兩條腿不聽使喚,他使了半天的勁也沒有站起來,雁卿淞自知不好立即吩咐秋鸝:
“你去把畫眉給我找來。”
秋鸝答應一聲出去傳喚畫眉,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畫眉急匆匆的走進雁卿淞的房中,恭敬的跪倒在地說道:
“奴婢拜見宮主。”
雁卿淞看看身邊如今鶯妹已死只剩下秋鸝一個貼身的侍女,不由得對這個手握大權的畫眉起了猜忌之心,老頭眼珠一轉精神奕奕的問:
“今年春起的天氣比往年要冷的多,都到這個時候了海面上的冰還沒有融化,宮中存的糧食夠吃嗎?”
畫眉答道:
“宮中尚有幾百擔存糧,就是吃到今年秋收恐怕也吃不完。”
雁卿淞又問:
“牛羊還有多少頭啊?”
畫眉說:
“奴婢前日剛清點過了,牛羊加起來還有七八百頭,宮主安心享用便是。”
雁卿淞吩咐道:
“如今我年紀大了就擔心吃喝供應不上,不要吝嗇銀子,都準備的充足一些以防萬一。”
畫眉連連答應著剛要告退,只聽雁卿淞又問:
“雲晴有多少日子沒來過信了?”
畫眉笑著說:
“您不是年前剛從襄陽回來嗎?”
雁卿淞拉下臉子罵道:
“這麼說她已經有一年沒有給我老人家寫過信了,我怎麼養出了這些白眼狼?”
畫眉低著頭不敢多說,雁卿淞忽然詭異的一笑說道:
“你派人去給沈雲晴送封信;就說我病的臥牀不起,讓她趕緊回來看望我。”
畫眉哭笑不得的說:
“若是夫人回來見您好好的還不得打死奴婢?”
雁卿淞拉下臉子說:
“讓你去送信你就去,你怕沈雲晴打死你難道就不怕老夫?一個月之內我若是見不到沈雲晴就把你扔到海里去餵魚。”
畫眉答應一聲只好低著頭出去派人給沈雲晴送信。打發走送信之人她回到房中對她的男人衛信說道:
“也不知道老爺子今個這是怎麼了?硬是讓我給夫人送信說他病重了,看來他老人家真是老了。”
衛信走出門外看看四下無人回來小心的問:
“該不會是老爺子真的病了吧?”
畫眉瞥了一眼說道:
“剛剛嗷嗷的跟我嚷完,你看著吧!夫人回來準得跟我發一頓脾氣。”
衛信嘆息道:
“你說這老爺子都八十多了還這麼硬朗,他若是不聲不響的死了這占星宮不就是咱們的了?”
畫眉微微一笑說道:
“你別擔心,夫人這次回來一定會把他接走的,到時候這占星宮照樣還是咱們的!”
“不一定吧!”衛信說:
“夫人總不會把這宮主的位置傳給你?”
畫眉反問道:
“那她還能給誰?她總不能放下襄陽那麼大一份家業回來守著這個荒島吧?”
衛信憂慮的說:
“夫人不是還有個徒弟嗎?白家的產業肯定沒她什麼事,說不定這宮主之位就是給她留著的。”
“是啊!”畫眉嘆了口氣說:
“自從夫人去了襄陽這占星宮就是咱們說的算,雖說三小姐當過一段宮主,可是那位事事不管的大小姐還不是都聽咱們的?如今若是來了一位年輕的宮主咱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沒想到咱們倆苦熬了一輩子也沒熬出頭。”
衛信說:
“你仔細看看若是老爺子真的得了重病咱們乾脆瞞下來算了,把老爺子偷偷一埋咱們就可以打著他的旗號在占星宮爲所欲爲,瞞他個一二十年夫人也老了,這萬里迢迢的恐怕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想得到是美。”畫眉說:
“昨個我還見他在海邊舞劍呢!今日定然是心不順這纔要召夫人回來罵她幾句出出氣。你出去盯著讓他們把上上下下都打掃乾淨了,也讓夫人看了高興些,興許還能少罵我兩句。”
衛信聞言只好垂頭喪氣的出去盯著下人們幹活。
雁卿淞雖說雙腿已經不停使喚,他依然神采奕奕的在炕上硬挺了七八天,秋鸝守在身旁還是一言不發的好生伺候。這日雁卿淞實在挺不住了只好吩咐秋鸝:
“你去告訴畫眉,讓她去給我請位郎中,看來不找郎中我是撐不到雲晴回來了。”
秋鸝又下山把雁卿淞的話講給畫眉,畫眉吃驚的問:
“老爺子病的這麼重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秋鸝面無表情的說:
“我以爲你知道呢!宮主不是前幾天就讓你給夫人送信了嗎?”
畫眉擺擺手說:
“老爺子怎麼留你這個死肉不爛的丫頭在身邊伺候?趕緊回去吧!”
秋鸝也不生氣轉身回到山腰伺候雁卿淞。
畫眉又趕緊找來衛信商議,衛信一拍大腿急切的說:
“我這就去把送信的人追回來!”
畫眉嘆了口氣說:
“恐怕他們已經到了秦州漢中一帶了,咱們就是追到襄陽恐怕也追不上了,老爺子比猴還精,看來他防的就是咱們這一手。”
衛信沒好氣的說:
“那就不給他找郎中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畫眉苦笑著說:
“萬一夫人回來見到老爺子已經死了還不得扒了咱們的皮?你趕緊去西平郡找來最好的郎中,無論如何也得讓老爺子活到夫人回來。”
衛信只好又親自到西平郡把最有名的郎中抓來,讓他日夜守在雁卿淞身邊伺候,雁卿淞服了幾天的藥病情稍有好轉,卻仍然躺在炕上不能動彈。畫眉把山下的事都交給衛信處理,她也留在雁卿淞身邊伺候,雁卿淞看著畫眉這般殷勤還以爲是自己錯看了她,爲了以防自己見不到沈雲晴他打算把身後之事先交待給畫眉。
看著雁卿淞一日不如一日而且還時常昏睡不醒畫眉伺候了幾日就有些懶散了,每日在雁卿淞屋裡呆上一兩個時辰就反回山下歇息。這日雁卿淞昏睡了一會醒來看看只有秋鸝守在他的身邊淡淡的問:
“郎中呢?”
秋鸝答道:
“奴婢看您睡著了就打發他到廂房候著。”
雁卿淞點了點頭又問:
“畫眉呢?”
秋鸝答道:
“說是夫人快要回來了,她下山看著下人們收拾院落去了。”
雁卿淞嘆了口氣說:
“看來我的遺囑只能託付給你了。”說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皮包遞給秋鸝又仔細的叮囑了一番,最後交代:
“老夫死了以後你就到劍冢去給老夫守靈,等該拿出來的時候再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秋鸝答應著退出去把這包東西藏了起來。
沈雲晴接到雁卿淞病重的消息頓時慌了手腳,和白傲月仔細商議一番留下程文匯、傅繡娘、仝氏兄弟和葉千行等人看守門戶,她們二人帶著譚菲兒和雁萇楓夫婦一路疾行趕赴西海。
經過了十數日的日夜兼行這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占星宮,衆人簇擁著二位夫人直接來到山腰雁卿淞的房中(自從柳姐死後雁卿淞又回到山腰居住),紛紛跪倒在地叩頭行禮。雁卿淞雖然已經有氣無力卻面帶笑容的說:
“都回來了。”
雁萇楓先走到近前握住雁卿淞的手問:
“師爺,您這是怎麼了?”
雁卿淞說:
“孩子,師爺老了,以後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你要照顧好自己、照顧好你娘、照顧好這個家。”
“楓兒記下了。”雁萇楓說著不禁淚流滿面。
沈雲晴和白傲月也都湊到近前問候:
“您覺得哪裡不舒服啊?”
雁卿淞敘述道:
“我開始的時候只是腳上不聽使喚,如今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了。”
沈雲晴轉過頭問守在身邊的郎中:
“我師父得的是什麼病?”
郎中答道:
“老宮主所患乃是風陽上擾之證,這病來的時候甚急,再加上老宮主生性剛強又硬挺了幾天,所以纔會病的這麼嚴重。”
沈雲晴喊道: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醫好我師父的病,他老人家若是有個好歹我就讓你陪葬。”
那郎中戰戰兢兢的說:
“夫人放心,小人一定盡力而爲。”
雁卿淞在炕上插言說道:
“晴兒,何必爲難他呢?師父能夠見上你們最後一面已經心滿意足了,賞他些銀子打發他回去吧!師父大限已到就是大羅神仙只怕也迴天無術了。”
畫眉看著沈雲晴等候吩咐,沈雲晴含著淚擺了擺手,畫眉帶著那位郎中走出臥房。沈雲晴強忍下淚水坐到雁卿淞的身邊說:
“弟子這就命人出去遍召天下名醫,無論如何也要醫好您的病。”
雁卿淞說:
“都說人活七十古來稀,師父已經活到八十有餘,早就知足了,能看到你們一個個建功立業、名揚天下師父這輩子也就沒什麼遺憾了,師父想跟你單獨聊幾句。”
白傲月聞言笑著說:
“我們這就到外面等候。”說完率先走出門外。
其他人都跟在白傲月的身後一個接一個的走了出去,最後只剩下師徒二人,雁卿淞對沈雲晴說:
“老夫想知道我死以後你打算把占星宮交給誰?”
沈雲晴猶豫了一會反問道:
“師父可有中意人選?”
雁卿淞遲疑了一會說:
“自從天朗走了以後爲師就已經不再過問俗事,只是爲師不想把這份基業就此毀了。”
沈雲晴又問:
“不知小師妹是否中您的意。”
雁卿淞失望的搖搖頭說:
“本來以爲她是個好苗子,可惜她毀在一個情字上,她一輩子爲情所困不是能做大事的人。”
沈雲晴試探著說:
“我有個弟子您剛剛看到了嗎?”
雁卿淞點點頭說:
“那孩子倒是有幾分靈氣,只是還稚嫩一些,若是把宮主之位傳給她恐怕得先除了畫眉夫婦。”
沈雲晴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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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弟子愚鈍還請師父明示。”
雁卿淞說:
“畫眉夫婦執掌占星宮多年,若是讓她們侍奉新宮主她們必然心有不服,若是論起心機苗苗那丫頭肯定不是她們的對手,留下她們定然會後患無窮。”
沈雲晴答道:
“弟子明白了。”
雁卿淞滿意的點點頭躺在炕上又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