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65.不眠夜（ 完）

賀君臨是個什麼樣的人，雁京的城民太清楚了，所以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君七得了賀君臨的命令親自駕著馬車，遠遠看見城門口堵滿了人，似乎還看見了皇后娘娘、明珠公主和二皇子賀君御，當即告知了洛小七一聲，一甩馬鞭，加快了速度。

越近，洛小七在車裡內心忐忑，倒是與她同坐在一輛馬車內的江彧老先生一臉泰然。

“七兒，這一路來，咱們對西陵也做了些瞭解，還翻閱了不少書籍，從種種跡象表明，帝后都是很寬後的人，西陵在他們的治理下，很好，外公爲你將來有這樣的婆家而欣慰。你只要做到不卑微不倨傲，以平常心待之，即可。”

洛小七細細的咀嚼了一下他的話，忽而微笑著道：“外公，我明白了。”

江彧捋了捋鬍子，慈愛的笑了。

馬車停下，洛小七率先跳下馬車，又將江彧扶下車，才淡笑著走向楚雁回。

楚雁回甫一看見她，便眼睛一亮，繼而見她身姿娉婷，嘴含微笑，步態輕盈，落落大方，心下對她極爲滿意，嘴角的笑意更是掩都掩不住。

而同樣的，洛小七幾乎一眼就認出身著便裝的楚雁回。

她實在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的溫柔端方、豁達知性的傾城女子，竟然是賀君臨的娘，任誰也想不出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她曾在腦中無數次勾畫她的模樣，但是都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她，真的是穿越而來的前輩嗎？

不過有這樣的一個婆婆，似乎真的很不錯。

在兩步外停了下來，洛小七標標準準的行禮道：“民女洛小七，見過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楚雁回徐徐抓住她的手道：“你這孩子，什麼民女？你即將是我楚雁回的兒媳婦，當以兒媳自稱！”

她這樣就認可她了嗎？不過這話還是讓她有些臉紅，嚅著嘴道：“我與君臨還沒成親呢。”

“母后，嫂嫂這是害羞呢。”

明珠公主對這個容貌與自己不相上下，年齡大不了多少的嫂子很有好感，亦抓著她另一隻手，自來熟的打趣道：“嫂嫂，你不知道，大哥平素除了我，從來不和女子說話，更別說接觸了。母后跟父皇多擔心他娶不上媳婦，你能把大哥給收了，母后和父皇別提多高興，她這樣急切的對你認可，是擔心你跑了呢。”

洛小七一臉蒙圈，她們說的真的是賀君臨嗎？

不過能得到她們的認可，她很開心。

“小七，這是明珠，君臨的妹妹，比你小一歲。”楚雁回爲她介紹道：“這個是母后最小的孩子，賀君御，十一歲。”

“嫂嫂。”賀君御脆生生的喚道。

洛小七連忙曲了曲膝，“公主萬安，小皇子萬安。”

“七兒，別那麼見外了。”楚雁回說著看向已然站到洛小七身後的江彧一家人，“這位便是江老先生吧？”

“草民江彧，攜兒孫見過皇后娘娘。”

江彧說著跪了下去，他身後的一家子也跟著跪下。

楚雁回放開洛小七的手就要扶他起來，“誒，老先生，不必行此大禮，你們快快請起，七兒，快讓你外公起來。”

“七兒，不可！”

江彧喝住洛小七，固執的額頭點地道：“皇后娘娘，這禮，你就讓草民全了吧，若非是太子殿下，我江氏一門還在苦寒北地受苦受難。皇后娘娘，從今往後，我江氏一門願爲西陵身先士卒，回報西太子殿下的恩情！”

“草民等願爲西陵身先士卒，回報太子殿下的恩情！”江氏衆兒郎齊齊道，聲音鏗鏘，令聞者動容。

“好好好，江氏一門書香世家，有你們的加入，乃是我西陵學子之幸！”楚雁回親自將江彧扶了起來，“江老先生請起，諸位請起。”

衆人這才起身。

楚雁回張嘴還欲說什麼，忽然看見他們身後一道熟悉的身影，眼眶倏然紅了，“阿玥，你終於肯回來了。”

軒轅玥對她溫和一笑道：“我回來了，今後我會與恩師一起在驪山書院教學，再不離開。”

楚雁回一怔，“恩師？你指的是江老先生？”

軒轅玥點點頭，“是的，恩師也是受我所累，他們才得了軒轅擎的報復，對他們，我心存愧疚，只望餘生能在恩師面前盡孝道，於願足矣。”

“原來我與七兒竟是有這樣的緣分！”

楚雁回眨眨眼，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笑著抓起洛小七的手道：“七兒，我與阿玥有兄妹情誼，而阿玥又是你外公的門生，算起來咱們早便是一家人了，這下你可跑不掉的。”

“娘娘，七兒真心心儀君臨，沒想跑。”

“是嗎？”楚雁回狡黠一笑道：“可是臨兒曾書信告訴我……”

洛小七意識到什麼，耳根發燙，“啊，他怎麼連那件事都告訴你了？”

“呵呵呵，七兒害羞了，母后就不逗你了。宮中已經備下晚宴，咱們回宮吧。”

於是，一行浩浩湯湯回了皇宮。

宮宴並沒有宴請羣臣，說起來只能算是家宴，因爲賀連決只邀請了楚王府諸人、朱躍夫婦以及賀靖仇夫婦。

在此不得不提的是，賀靖仇用了一年的時間趕走心魔，又用近七年的時間，感化了許雁娘，二人於十年前結成眷屬。

原本對生育絕望的許雁娘經過多年調理，生下一個女兒，如今六歲，聰明伶俐。

賀靖仇老來得女，對這個女兒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另外，賀靖仇不喜皇宮生活，便和許雁娘住在當初他們來雁京時的宅子裡，至於其他的子女，早便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

他們一家三口，生活簡單卻和樂。

宮宴進行了一個時辰便散了，對於這個兒媳婦，賀連決同樣極爲滿意。

賀君臨不在，洛小七被楚雁回安排住進東宮，洗漱了一番，等頭髮乾的時候，便在賀君臨的屋子裡轉悠起來，忽然看見牆角的瑤琴，忍不住坐了過去。

旁人都不知道，洛小七的本尊其實是會撫琴的，那是江姨娘孜孜不倦一遍一遍努力的結果。

十指輕撥，美妙的音符傾瀉而出，一曲懷念亡母的《悲歌吟》，聽得她自己都不由落淚。

楚雁回靜靜的站在門口，等到一曲罷，才走了進去，“七兒，想你孃親了？”

洛小七胡亂抹了把淚站起來，迎上去道：“娘娘，讓你見笑了。”

“傻孩子，你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我如何會笑話你？”楚雁回拉著她在一邊坐了下來，安慰了幾句，便說起賀君臨從小到大的事蹟。

氣氛極爲溫馨。

洛小七想到那件事，忽然道：“娘娘，我爲你談首曲子吧。”

“好啊，七兒的琴技極好，只是剛剛那首曲子太悲，不如彈首輕鬆一點的。”

“好。”洛小七落座後，稍稍思忖了下，一串美妙輕快的旋律溢出。

前幾個音節楚雁回還沒什麼反應，等到一句彈完，她倏地站起來，激動的望著洛小七，“這……這是……”

洛小七笑著道：“娘娘，此曲叫做《貝加爾湖畔》。”

“呵！”楚雁回笑了，淚水卻是迷濛了雙眼，對身後擺了擺手，隨侍的人當即都退了下去。

她閉上眼睛，一臉陶醉的聽完整首曾經熟悉的旋律，才徐徐的睜開眼來，走向洛小七。

洛小七起身，“我來自m國，娘娘你呢？”

楚雁回親切的拉著她的手坐回矮榻上，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容，“時間過得真快，一晃二十年過去了。”

說完這句，她的視線望向別處，沒再說話，思緒彷彿已經飄遠，洛小七也沒有去打擾她。

許久，她纔回神過來，望向洛小七，“七兒，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我曾經是一個殺手。”洛小七沒有對她隱瞞，“雖然五歲就被人帶到m國，但是我從來不曾忘記自己的根在哪裡。在我到這裡前，我放棄了組織的任務，接了一個國家發起的暗殺金三角大毒梟的任務，深入狼窩，沒能逃出去，我便炸了他們的老窩。就這樣，醒來就附身在洛小七這個半傻女身上。娘娘你呢？”

“我曾經也接暗殺任務的。”楚雁回說著，大致給她講了一遍前世經歷。

“難怪那日，我看見君臨手下的人居然用的忍術，原來娘娘你是古伊賀流傳人。不過你似乎並不曾將這事告訴旁人？”

“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若非對象是你，我是怎麼也不會說的，沒得嚇壞人。”

“陛下對你深愛不移，便是說了，他應該也能理解你吧？”

“他自是不會在意，但是旁人呢？若是透出點風聲，旁人還不得把我當怪物來看？最主要的是，我很在意這個世界的爹孃和弟妹，不希望他們經歷親人早已逝去的痛苦。”

“娘娘，我明白了，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楚雁回點點頭，二人相視一笑。

由於賀君臨來信讓楚雁回務必看住洛小七，便以江氏等人爲撓，沒有放她去榕城。

洛小七想著自己的事自己做，等事情做完了再無事一身輕的去榕城，也就定下心來忙自己的事。

在楚雁回的安排下，她與江氏衆人一起安葬了江姨娘幾人，然後陪著江彧去驪山書院，接著又是忙幾位表哥的親事，幾乎到了腳不沾地的地步。還好幾位舅舅的事不用她操心，否則就真的要她命了。

當然，還有她自己的嫁衣要繡。

只是讓她一個拿槍拿刀還不會繡花的人去拿繡花針，簡直是受罪。

然而，咱們的皇后娘娘爲了不讓她有機會前去找賀君臨，恁是告訴她這邊的新嫁娘必須自己親自繡嫁衣。

好吧，還有九個月她才及笄，應該夠時間去學，然後做衣裳。

於是她用了三個月時間學會繡花、剪裁和做成衣。

喜服相對複雜許多，等她終於又花了三個月做成一件還算拿得出手的嫁衣的時候，楚雁回又讓她把賀君臨的喜服也給做出來。

嗚嗚嗚，未來婆婆的命令，她哪裡敢推脫？

某七隻得老老實實的又爲賀君臨做喜服。

有了前次的經驗，這次她得心應手了許多，花了兩個月將喜服做好。

就在她收拾停當準備前去榕城的時候，楚雁回卻送來一份捷報——軒轅擎被逼自刎于越國皇宮，越國宣告滅亡，賀君臨押解一衆越國皇室中人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得，人都回來了，她還去做什麼呢？

半個月後，大軍歸來。

那日，洛小七見到了花琳瑯。

那日沒有用上她的幫助，雖然她也有她的私心，不過到底也是個可憐人，便讓賀君臨放了她，至於其他人，她無感，任他們處置。

從賀君臨處，洛小七得知，洛元培和洛丘堂等洛府男丁被髮配北地，大夫人等女眷則被髮賣給商家。

這個結果，是洛小七喜聞樂見的。

不是她無情，而是他們不值得她有情有義！

六月十六日，洛小七十五歲生辰，同時也是她嫁入皇家的日子。

這一日，滿城紅妝，盛況空前，舉國歡慶。

在百姓的祝福下，賀君臨穿著心愛姑娘親手做的並不華美的喜服，終於得償所願的迎娶了她。

紅燭搖曳，滿室飄香。

賀君臨裝醉被人扶回東宮，等人都走了後，便迫不及待的關上屋門，取了秤桿挑起蓋頭，看見蓋頭下的如花容顏，便真的醉了，“七兒，你真美。”

洛小七的臉豔紅似血，嬌羞無限，這廝，說起不要錢的情話越來越順溜了。

賀君臨心猿意馬，放下秤桿，取掉她頭上的鳳冠，便猴急的壓了上去。

洛小七捶他，“還沒喝合巹酒呢。”

“夫妻同飲一巹，兩人同爲一體，形式上的一體又如何有行動上的一體來得真實？”

“……”洛小七心跳如擂鼓，任憑他細細碎碎的吻落在身上，以至於什麼時候被他褪下了衣裳都不自知。

賀君臨描畫著她的美好，心裡早已急不可耐。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在他準備擷取她甘甜的時候，竟然遭遇到了阻礙。

“七兒，你……”

賀君臨激動得不能自已，其實他真的不在意她是不是完整，但是想到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還是忍不住欣喜若狂。

她從心到身，都是完完整整的屬於他的！

“……”

洛小七咬著脣斂眸不語，雖然有些疼，但是仍舊無法奪去她臉上的喜悅。

他是真的愛慘了她，否則，怎麼可能在她誆他，她已不是完璧之後，還願意娶她呢？

“七兒……”

今生今世，我賀君臨發誓，決不會染指別的女人。

這句他並未說出口，因爲他覺得，有的誓言自己知道就好。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