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由于是首都的最高地方行政機關,主管京城中所有的地理、河渠、食貨、經政、故事、官師、人物、藝文、金石,當然對于在京城中的人口,也是有專門的戶籍部門負責。
紀挽歌在順天府里搜尋了一圈,終于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處找到了戶籍的存放地。可是找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紀挽歌只能掉頭回府,晚上再來。
在紀挽歌參加皇后千秋節的第二天,勛國公府接到了太子的帖子,這帖子要求很是奇特,是邀請紀府二小姐,四小姐去東宮小住。
紀挽歌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宮中大內的事情自然不是她這樣的閨閣女子可以知道的,本來紀挽歌還以為昨日那么傷了太子的臉面,就算后來用計化解了些,但是勛國公府與太子的仇怕是結定了,沒想到隔日太子居然這般出人意料,讓紀明婕,紀明嬌都住到太子府去了。
不過為這個傷腦子也只不過是片刻的時間,隨后紀挽歌就把這件事徹底拋之腦后。
在紀挽歌看來,這勛國公府,除了她的母親年畫絨之外,其他的事與她紀挽歌都是沒有什么關系的。
所以,當黃金白銀嘟嘟囔囔的抱怨,紀明婕,紀明嬌為著能去太子東宮多么的歡天喜地的時候,紀挽歌只覺得困的眼皮子打架,半點抱怨,不甘之心都沒有。
睡醒后,紀挽歌就全身心的投入偵查王聰之的任務中。
別小看探察敵人身份的過程,紀挽歌用了三夜的時間,幾乎將整個京城的人事都過了一遍,在這之前,紀挽歌不過是個閨閣小姐,就算是從小從了武藝,但是對世間百態,對為人處事卻是不怎么了解的。
可是順天府不僅僅有對戶籍的紀錄,還有大量的案情紀錄,這些審過的案子,家長里短,陰謀詭計,各式各樣的,這些現實中的蠅營狗茍是紀挽歌在那些圣賢書中絕對見不到的,像是開啟了一扇新的窗戶,讓紀挽歌新奇也失落。
在真實面對這個世界之前,紀挽歌為自己的母親不平,見不過勛國公府里正妻不如妾的現狀,但是看過這些案宗,紀挽歌才知道,原來寵妾滅妻根本就不止勛國公府一家。
比之她要找的這個王聰之的母親,勛國公夫人的現狀無疑還是不錯的。
王聰之,吏部尚書王錠嫡長子,王錠本來是寒生出身,多年科舉不中,家中老母親都是靠著妻子索氏贍養,直到王錠三十八歲中舉,王家這才發達起來。
王錠做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鄉下接來老母親,也不是對妻子多年的付出給予感激,而是納妾。對外,王錠也是有理由的,什么原因非納妾不可呢,因為妻子索氏貌丑,有多丑,據說凡是見過索氏的人都不在反對王錠納妾。
美妾進門,索氏多年的付出付之一炬,不僅沒有得來本該屬于她的禮遇,反而被王錠以守孝為名強留在鄉下,直到王錠的老母親逝世,索氏也在三年的守孝丁憂中,郁郁而終。
而王聰之就是索氏之子。
堂堂嫡長子,卻連進尚書府的資格都沒有。
王聰之也是個硬骨頭,多少年竟然真的就從沒有去過尚書府,對王錠這個父親也從來嗤之以鼻。
在文本上只能找到這么多,其他的,紀挽歌喬裝打扮去尚書府一探。
尚書府的下人對這位大少爺可是有話說的很,為什么呢?因為現在的王聰之是太子的幕僚,王錠年紀大了,美妾生的小兒子年歲還太小,他想要照顧小兒子到小兒子出仕顯然是不可能的,為了給自己小兒子留條路,自然就要跟這個太子府的紅人,他的大兒子拉近關系。
可是王聰之,對王錠這個父親,從來不加顏色。
吏部尚書府的下人都在背后偷偷議論,要是老爺一死,憑著美貌的姨娘跟才七八歲的小少爺,這尚書府的家業怕是守不住的。
有了這些復雜的關系,紀挽歌也就摸清了王聰之的身份。
說起來,紀挽歌其實是見過這個人的,那夜她潛入太子府,太子身邊那個貌丑的謀士,便是王聰之沒錯了,那么她這次接到的任務,也就能想象的出,是什么人愿意花這般大的銀錢要去了王聰之的命。
紀挽歌到底不是冷血冷肺的殺手,明白了王聰之的身世,心里多了一絲不忍。
但這一絲不忍,很快就被王聰之自己的所作所為給沖淡了,王聰之,容貌其丑,聽說是隨了他貌丑的母親,這并沒什么,容貌天注定,而且這個世道對男子容貌的要求似乎比對于女子容貌的要求似乎要寬松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