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老祖宗的智慧總是博大精深的,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幾兄妹怕是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還有求紀挽歌的一天,現(xiàn)在紀挽歌的身份,按理說他們見到紀挽歌是需要行禮的,畢竟紀挽歌鎮(zhèn)國公主的冊封旨意已下,對于這紀明杰,紀明浩,紀明嬌來說,紀挽歌的身份可不真不是比他們高出一星半點了。
他們現(xiàn)在這般大剌剌的跑上來讓紀挽歌為他們求來世子之位,未免太過不知好歹。
紀挽歌涼涼的看著這兄妹三人,不說魏姨娘毒殺老夫人的事,紀挽歌能想到這件事里魏姨娘也許真的也是局中人,并不是真正的主導者,但是不可否認的,沒有魏姨娘這么一個人,夜宸帝不可能能如此這般簡單的就能得手。就說這么多年,魏姨娘以及兄妹三人對年畫絨的不尊重,對紀挽歌的迫害,憑這一點,紀挽歌也不會幫他們。
紀挽歌從來都不是什么圣母,她從小長大,混跡于街市與當鋪之間,見多了人生百態(tài),悲歡離合,尤其是當鋪這種地方,更是什么人都有。
心腸不是不硬的,對這幾兄妹,紀挽歌是真的同情不起來。
”說不出來是吧,先不說我們那些舊怨,就說若是我求了父親,將世子之位傳給你,別說到時候為我撐腰了,只怕第一個恨不得我死的就是你們幾個,我不相信你們。”紀挽歌說的冷靜,但也決絕。
“你!”紀明浩當場就變了臉,在他看來,他們兩個哥哥能低三下四的跑來說這些話,已經(jīng)是十分的給紀挽歌面子了,說到底他們也是男子,在這個時候,男子比女子還是高貴許多,這國公府,從小無論是魏姨娘的教導還是他們自己的認知,都是以為這就是自己的,從沒想過這國公府會不屬于他們過。
紀明杰到底歲數(shù)虛長些,他雖然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但是到底還是沒有發(fā)怒,而是跟紀挽歌說:“現(xiàn)下的形勢,若是不在短期之內(nèi)找到繼承人,這國公府能不能保得住都還是一個問題,恭王府已經(jīng)倒了,圣上想要滅了國公府簡直易如反掌,難道你就想看著國公府這么消失,你到底還姓不姓紀,你可要想清楚,現(xiàn)在可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還是將大計放在眼前的好?!?
真是不得不佩服啊,這短短的幾日時光,竟然能讓紀明杰看清楚局勢,紀明杰說的沒錯,年畫絨‘死’了,紀挽歌遠嫁楚國,紀霆現(xiàn)在在夜宸帝的眼里不知道是個什么形象,年畫絨之死可不只是紀霆傷心欲絕,據(jù)說夜宸帝已經(jīng)休朝幾日,閉門養(yǎng)病,別人只當是夜宸帝到最后靠一個大臣之女解決了這場危機,面子上過不去才會這般如此,但是紀挽歌卻是知道的,夜宸帝如此,多半是為了年畫絨傷心。
紀霆會被遷怒,那簡直是太正常不過的事,這位皇帝從來都是善猜忌,易遷怒的,要不是夜宸帝多年來的猜忌,忌憚,夜國走不到要靠女子和親來保江山穩(wěn)固的這一天。怕是只等紀挽歌一嫁走,夜宸帝就會找茬上門,而紀霆有個做楚國太子妃的女兒顯然是不適合在任職于夜朝的任何一個重要部門,這也是避嫌。
這一切給了夜宸帝處置紀霆最理所當然的緣由。
只要紀霆的職務被撤,那么勛國公府必然風雨飄搖,這些是顯而易見的事。
對此,紀挽歌沒有什么好說的,其實在紀挽歌的心里,紀家,先祖,這些東西對她來說太過飄渺了,她倒是認為趁著這個機遇,紀霆能急流勇退還真是不錯的事,跟夜趁帝斗了這么多年的紀霆,最終能以這樣的方式脫身,實在不失為一種好的方式。
“大計?我都要去楚國了,這勛國公府,與我其實不會在有什么大干系。你口口聲聲我的娘家,怕不是真的以為我會把你們幾個當成娘家人,可不要說笑了吧。再說我是以鎮(zhèn)國公主的身份嫁去楚國的,就算是有娘家,那么我的娘家也是整個夜國,與你們何干!”紀挽歌對這些人并沒有抱過任何希望,在她如此忐忑,即將踏上萬里之行的時候,她的這些所謂的娘家人,竟是無一人關心她路途遙遠,可否心慌,可否害怕等等的心情,心心念念的也不過是趁著她還在夜國呆一日,便要從她身上謀的最后的價值,卻是以紀挽歌現(xiàn)在的身份,開口為紀明杰求的世子之位簡直易如反掌,作為一個遠嫁的和親公主臨走時最后的請求,想來夜宸帝也是會答應的,但是她為什么要這么做,看著這幾兄妹過的舒坦了,紀挽歌只會渾身不舒坦。
“再說說你們。”紀挽歌的眼光在他們幾人身上掃過,最后定在紀明杰身上,“你今年有二十了吧,下場考過沒有?可有得半分功名?就憑你的學識才干,你憑什么覺得你能夠勝任世子之位?!?
自古沒有金剛鉆就不攬瓷器活,根本沒有相應的才能,得到世子之位又如何,就比如太子夜未瀾,文不成武不就,到如今,就算是得到太子之位又能如何呢,還不是被所有人看低,這個太子做的還不如泓王,恩澤王來的體面。
勛國公府從開府至今,哪一代國公爺不是名垂青史的大才之人,便是紀霆,隱忍沉寂數(shù)十年,一朝爆發(fā),那也是連皇帝都要禮讓三分的人,憑著紀明杰的腦子,他憑什么認為這世子之位就是他的呢。
兩兄弟被問的啞口無言,可能是因為從小魏姨娘就給他們灌輸長大他們就是國公爺?shù)乃枷耄屗麄兠靼祝灰麄儾恍绣e踏錯一步,他們就必然能夠成為國公爺,紀明杰為國公,紀明浩理所當然也可以在國公府內(nèi)住一輩子,勛國公府可是掌管夜朝財政的府邸,將來的銀錢足夠他們兄弟花一輩子的了,所以對于讀書,功名,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自己去爭取,只等著紀霆死的那一天,這么說有些殘忍,但是他們的確是這么想的。
沒想到會迎來這樣的一天,紀霆的死沒有等來,等來了國公府岌岌可危的這一天。
這是誰都預料不到的。
紀明嬌卻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在兄妹五人當中,紀明嬌最小,也是最得寵的,她的腦子轉(zhuǎn)的快,這么多年沒少給兄長,姐姐們出主意,可是如今,大姐二姐都嫁了人,不管過的好不好,那都是嫁出去的人了,可是她不是啊,要是現(xiàn)在國公府倒了,她就算是能嫁過去,也不會有什么好日子過。
大姐紀明媚雖然多年未生育孩子,但是當初嫁過去,紀明媚就是正妻,別管丈夫怎么荒唐,紀明媚守著正妻的位置,這輩子也不會被誰辱了去。紀明婕在太子東宮,雖說有個礙眼的景葉青,但是好歹的,景葉青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是無名氏了,別說正妃,連個側(cè)妃都沒混上,放眼太子東宮,就數(shù)紀明婕的份位最高,這日子也是好過的。
可是她紀明嬌不同啊,她要嫁的可是泓王,泓王妃華惟是個什么人,滿京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毒婦,將來她要是沒有國公府的支持,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紀明嬌越想越害怕,恨恨的說:“你別在這里充什么大頭蒜,我娘為什么那么欺負你們母女,還不是因為爹寵著,你現(xiàn)在怪我哥哥有什么用?有本事你去怪爹,世子之位對你來說不過就是說一句話的事,你去了楚國當你的太子妃,好日子由著你過,何必跟我們爭這個!小肚雞腸的女人,真不知道那個楚國的太子看上你那一點!”
紀挽歌愣住,她說的其實都對,要不是有紀霆的放縱,魏姨娘其實不敢那么狠毒的。
那一個狠毒的女人背后,沒有一個糊涂的男人縱容著。
這么一想,紀挽歌剛才對紀霆的同情也就淡了下去,原本她以為讓父母分離,雖然是迫不得已,但是總歸是她說了謊話,讓父親心痛欲絕,但是現(xiàn)在紀挽歌明白了為什么年畫絨在聽到能夠離開夜國時,根本想都沒有多想就答應了下來,這個地方卻是是個傷心地吧。
“那好,你們對我做的,我都不計較了?!狈凑阂棠镆呀?jīng)死了,紀挽歌并不是個不依不饒的人,說起來最大的罪魁禍首是紀霆,但是紀挽歌想,紀霆現(xiàn)在怕也是已經(jīng)受到了懲罰。
紀明杰,紀明浩的眼睛一亮,紀明嬌有些得意。
紀挽歌接著說:“萬事都要靠自己爭取的,你既然想要世子位,自可以去求父親,我想以父親對你們母親的寵愛,自管是會向皇帝請旨的,到時候,可不就是你的了?!?
在三兄妹的呆楞中,紀挽歌揚長而去。
不是說父親寵愛你們嗎?那就去找好了,紀挽歌是這個意思。
回到挽院,黃金一臉苦相的收拾著行李,紀挽歌看著黃金那張饅頭臉皺成了包子,心下嘆了口氣,“你要是舍不得善直,就留下來吧,我不帶著你去楚國了?!?
黃金原本彎著腰整理著大箱子,聽到紀挽歌的聲音才抬頭看向她,急急的說道:“那怎么行,小姐你身邊可就我一個丫鬟,我要是都不跟著你了,你難道要一個人去楚國不成?”
不管怎么說,黃金的話還是讓紀挽歌心中有些安慰,到底還是有人真的關心她的,知道她一個人踏上征程,心中的恐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