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妤以為今天的事就算告一段落, 沒想到更刺激的還在后頭。服務生把她領回到大廳就走了,期間她也問過服務生誰叫他過來找她的,服務生只說是一個男的, 長得挺好看的。江妤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個長得挺好看的男人就是楊武, 因為除了楊武她也想不到別人了。
回到大廳就瞧見楊武在人堆里一邊轉悠一邊尋覓, 看見江妤走過才松了一口氣, “你去哪兒了, 我都找好幾圈了,嚇死我了。”
江妤一怔,“剛才那個服務生不是你……”
江妤的話只說了半截就沒不往下說了, 楊武一頭霧水,“服務生, 什么服務生?”
江妤訕訕一笑, “沒事, 剛才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迷路, 幸好一個服務生指路才找回來。”
楊武懶得細究,唔地應了一聲。
廳堂了的人越聚越多,照這架勢這頓飯不吃到后半夜都不算完。江妤這會兒渾身都疼,喘口氣都覺得難受,現在就想倒在床上狠狠地睡上一覺, 明天還有班兒, 實在耗不下去了, 扯了扯楊武呆的袖口, 抱歉地說:“楊武, 我想回去了……”
“那你等會兒,我跟老領導打聲招呼, 一起走順道送你回去。”
這種場合早退始終不好,江妤不想影響楊武,就搖頭說:“不用了,我自己打車也是一樣的,你忙你的吧。”
楊武拎著車鑰匙鏈在江妤面前晃了晃,道:“早就想撤了,我都困了,你等會兒,我去去就來。”
江妤原地等楊武,本來已經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了,突然聽見一陣喧鬧聲。抬眼一瞧,門口走進兩個人,一男一女的,男的一個禿頂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女的相貌秀麗親昵地挽著男人的胳膊,臉上始終禮貌地微笑著。男的,她不認識,瞧那眾星捧月的派頭應該是個人物。女的,她有過一面之緣,在醫院的走廊了見過,她記得叫陸馨,跟喬致遠有過一段頗具有傳奇色彩的戀情,連她當時都差點感動了。想到喬致遠,江妤下意識地在人堆里搜羅他的身影,果然生活比小說影視劇都要狗血,喬致遠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端著酒杯,冷著一張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對焦點男女。
八卦就像瘟疫似的,還來不及控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蔓延開了,尤其女人,好像天生就比男人多長了一根八卦神經。江妤本來沒有聽人在背后嚼舌根的習慣,可偏偏長了一對好使的耳朵,想裝作聽不見都不成。
“那不是齊院長嗎?現在都這么明目張膽了?”女人的聲音尖尖的,像電鉆似的,有些刺耳。
“聽說肚子里有了,沒準哪天就是齊夫人了,還跟以前那會兒藏著掖著的,大的不要臉面也就算了,小的以后總得有名有份吧。”
“齊院長他愛人也不管管這事?就由著他們這么胡來?”江妤想說這話的人八成也是一個人前風光,背地里指不定憋屈成什么樣的怨婦。
“管的了嗎?再說這齊夫人跟這小狐貍精也不是一個段位的。整天就知道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勁兒地作,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好好得倒騰倒騰自個兒,一百四十幾斤的體重,走兩步路肚子上的肥肉都跟著亂顫。那嗓門都夠給他們家省電話費了,你是齊院長你稀罕誰,這不明擺著呢嗎?”聽這話這位怕是個小三黨,而且十有八九已經上位了。
小三,全民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果然下一秒反駁的就站出來了,“話也不能這么說,再怎么著人家那也是原配,就是再上不了臺面,也是堂堂正正的齊夫人。外面的狐貍精再怎么光鮮亮麗,名不當言不順的,被人戳著脊梁骨說三道四的,那也是活該,都是自己作的。”
“別瞧不起狐貍精,知道人家什么來頭嗎?這個陸小姐可不簡單呢,幾年前財務廳長貪污案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當時這是鬧的挺大的,牽扯了二十幾個政府官員,連市長都下馬了,市政府人人自危,差點沒連窩端了。唉,一條魚腥了一鍋湯。”
“這個陸小姐就是那個貪污犯前財務廳長陸秉元的女兒。”
“啊?那齊院長……”
“不光齊院長,這個陸小姐在她家倒臺之前跟喬家的二公子都訂婚了,要是沒這事估計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喬家?不會是那個喬家吧?”
“還有哪個姓喬的,可不就是那個姓喬的嗎?眼瞧著喬老大上位了,這喬家又更上一層樓了。別說齊院長,咱這地界兒估摸著沒誰比喬家更風光的了。也不知道這陸小姐后不后悔,放棄了一條大魚去釣一只小蝦米?”
“后悔也沒后悔藥了,別說喬二公子稀不稀罕了,就是喬家,難道都不要臉面了嗎?”
那個說話像電鉆的女人‘撲哧’地笑出了聲,幸災樂禍道:“一會兒八成有好戲看了。”
“……”
像是為了應驗她的神預言似的,三個身份尷尬的人最終還是以最尷尬的姿態遇上了。在這種場合下,既是尷尬的恨不得挖條地縫把自己塞進去,但面子工程還是要做個十足十。這點喬致遠和齊院長做的都很好,不管是做為陸馨從前的男朋友,還是做為她現在的男人,喬致遠和齊院長都表現的很有風度,盡可能的不讓陸馨難做。
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如果易地而處,不是兩個男人跟一個女人,而是兩個女人跟一個男人,恐怕這會兒早就已經撕x大戰了。男人重面子勝過里子,女人有時重里子勝過面子。所以有那么一瞬間,江妤以為喬致遠會刻意地避開他們,不會跟他們碰面。出乎意料的是喬致遠非但沒有走開,反而往前邁了兩步特意迎上去打招呼。齊院長和陸馨大概也沒想到他會來這么一出吧,齊院長第一反應就是一愣,隨即看了陸馨一眼,最后才熱情去跟喬致遠握手。
瞧他們已經尬出天際了,還裝模作樣地談笑風生,江妤暗暗地在心里鄙視了一把,一幫道貌岸然的混蛋。可是在看到他們身邊的陸馨輕松自然地微笑著,江妤突然明白了,喬致遠并不是心無芥蒂,他只是不想陸馨難堪。精明如他怎么會不知道在場的人都眼巴巴地等著看他們的笑話,他和齊院長都是有身份人的,說話的人總是會顧忌幾分的,到頭來陸馨就會成為那些閑言碎語中傷的對象。本來“小三”這個身份已經夠讓她抬不起頭了,如果在牽扯出不堪回首的前塵往事,恐怕連名聲都要不得了。
江妤看著跟‘情敵’談笑自若的喬致遠,一樣的鼻子一樣的眼,連嘴角上挑的弧度都驚人的相似,在差點掐死她時,她還恨得牙直癢癢呢,這會兒竟不覺得恨,甚至還有那么一丁點同情他。所以說女人是感性的,江妤還是那種自虐式的感性,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