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舊疾,可疼成這般,也不能再耽擱了,孫媽媽,去請郎中。”宋夫人冷聲道,孫媽媽應了,這次趙氏沒敢再開口。
“夫人,我這舊疾已經疼了三日了,頂多再疼上兩日便會過去了。實不必勞煩郎中入府。”這時候,二夫人忍痛開口,聲音斷斷續續的,似乎真的被舊疾折磨得很是凄慘。
宋夫人上前,側身坐在二夫人身邊,臉上的神情帶著憂色。
她望著二夫人,語重心常的道?!澳氵@舊疾十幾年來屢屢發作,我這個當姐姐的便是夜里都不得安眠,這次又正逢我不在時發作,若是你有個好歹,你讓我如何跟老爺交待。這次不管如何,也要讓郎中進府將你這舊疾徹底治上一治,你不必多說了,趁著痛的不厲害,趕緊合眼歇一歇……”此時的宋夫人,看起來便是個好姐姐。
“夫人,真的不必興師動眾?!?
二夫人蹙了眉輕聲道。
宋夫人從三夫人手中接過沾了水的帕子,親自替二夫人拭了拭額頭。
宋錦瑜姐妹三人被晾在一旁,宋錦瑜不動聲色的看著,心中贊了一聲宋夫人能屈能伸,明明滿心怒意,卻還能和二夫人虛與委蛇。
相比之下,二夫人臉上神情明顯慌張了幾分,再不復剛剛的鎮定自若。
“二娘,還是請個郎中好好看看身子吧。這舊疾總是發作,女兒實是憂心。”見場面靜下來,宋錦湘終于忍不住的開了口。
二夫人臉色一變,眼神半瞇著望向親女……“……你有孝心了。”
那神情,實在不像是真心稱贊女兒有孝心。趁著諸人目光都在宋錦湘和二夫人身上打轉之時,宋錦瑜不動聲色的上前拉了三夫人的衣袖。“三娘,你受苦了?!币痪?,你受苦了,直接讓三夫人紅了眼眶,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卻只能喊她一聲三娘。
這個女兒自幼養在宋夫人院中,與她這個親母并不算親近,可是今日,她的女兒扯了她的袖子,眼中閃著淚光對她說……‘你受苦了?!豢啵娴牟挥X得苦,只要她的女兒能好好的,受再多的苦,她也甘愿。
三夫人用力眨了眨眼睛,讓眼中的澀意褪去。這才搖搖頭輕聲道。
“三娘沒事,倒是你,頭上的傷可好些了?”孫媽媽派人送消息時便告訴了三夫人,宋錦瑜受了些輕傷。三夫人始終牽掛著,眼見著宋錦瑜能走能跑,精神十足的,三夫人這才放下心來?!安贿^是小傷,三娘不必掛心。”宋錦瑜努力安慰著母親,三夫人點頭,可眼中依舊滿是心疼。
自己這女兒生的嬌弱,瘦瘦小小的姑娘。
性子也是柔柔弱弱的,在夫人面前更是小心翼翼。說起來,這都是怨她這個當娘的沒用,不能讓女兒依靠。
同樣是庶出的女兒,二夫人生的錦湘比起錦瑜來,就幸運的多。二夫人能將女兒留在身邊,能親自教導能噓寒問暖,不像她,便是想和女兒親近親近都不敢,生怕夫人心中生疑。此時女兒便在身邊,可三夫人卻只能按捺著滿心激動,調子平靜的回著錦瑜的話。
不僅三夫人心中凄涼,便是錦瑜,此時心中感覺也著實難辯。
上輩子對于母親印象最深的便是母親逢年過節總會讓人給她送些吃食,其實盛家會缺吃食?不過是當娘的憂心她這個女兒罷了。
可是那時她只覺得母親心狠,若是想她念她,何不將她接回娘家幾日。這一刻她終于明白了,不是母親不想,而是母親……不能。
她的母親,其實是世上最好的母親,為了她,不惜忍下一切苦楚。
眼睛有些澀,宋錦瑜將目光移向二夫人。她不敢再多和母親說話了,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真的惹怒了宋夫人。畢竟她自幼在宋夫人院中長大,在宋夫人心中,她該和嫡母更親近些。
所以對于她和三夫人的距離,宋夫人其實十分敏感。便是剛剛三夫人開口關切了一句她的身體,已經引得宋夫人側目。
此時的二夫人那所謂的舊疾似乎發作完了,半倚在榻上,神色萎蔫。相比二夫人的萎蔫之色,宋夫人可是精神十足。她在等……以往二夫人舊疾發作,多數是在宋老爺在府中時。那時候府中諸事自然由宋老爺定奪。二夫人期期艾艾的說不必請郎中,再落上幾滴淚,宋老爺只得點頭,換來的便是宋老爺滿心的憐意。
要知道,這舊疾,可是當初為了救宋老爺而落下的。
這樣一個有情有義的女人,便是年華不再,也讓宋老爺心中愣生生涌出幾分柔情來。那時,宋夫人便是心中有氣,也要佯裝大度。
這一次,二夫人這舊疾趕在宋老爺不在的時候發作,宋夫人自然要大張旗鼓的給她診上一診……
郎中來的很快,不過一柱香時間,已經候在門外。“夫人,郎中請來了?!笔菍O媽媽的聲音,這表示她請來的郎中是自己人,不會被二夫人收買,宋夫人立時轉向二夫人,語調勸慰的道。“便讓郎中給你診一診,我也好放心,老爺不在,你若是有個好歹,我豈不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我還想和你做長長久久的姐妹呢。”宋夫人話說的漂亮,語氣讓人唏噓。
二夫人頓了頓,臉色越發的難看。
“……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倍蛉俗罱K開口,她現在是騎虎難下。
隨后郎中被孫媽媽引起屋中,是那個替宋錦瑜診病的郎中,五十開外的年紀,行事十分周正。他給宋夫人請了安,便俯身仔細替二夫人診脈。脈診的有些久,隨著時間越長,屋中諸人不由得屏氣凝神,因為郎中的臉色越發的凝重。
大約半柱香的時辰后。郎中直起身形……
“夫人,貴府二夫人的病癥……”郎中才說到這里,二夫人突然痛呼出聲,郎中的話語被打斷。
屋中諸人神情驟然一變,顯得有些混亂。宋夫人也被二夫人的動靜驚到了。前一刻還好好的,突然間好像極痛……便在宋夫人半靠在二夫人身邊,連聲問著她哪里痛之時。
“……宋家的規矩白定了,這么多人都在這里。這是把二夫人當成笑話來看嗎?”
宋錦瑜聞聲而動,只見簾子被挑起,隨后一個中年男人大跨步進屋。望著那人,宋錦瑜突然間明白了二夫人的意圖。[繼續求收,求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