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樣說,也許他們想要暗算盛家,可盛家銅墻鐵壁。退而求其次……”
“實話告訴二哥,母親還沒資格當那‘退而求其次’的。”這話說的宋佑翼臉色一沉。“錦瑜,你這話過矣。”
“二哥剛才所言便不過份嗎?罷了,我也不欲和二哥爭辯。我只告訴二哥實情,信或不信由二哥定奪……”
錦瑜簡短將宋夫人所做之事一一道出……
“當時錦云和林啟和離,二哥也是知道的,二哥該是知道林啟為人。母親把一切賴在我身上便罷了,還故伎重演,要盛家出銀子讓二哥重振宋家!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便當盛家是用之不皆的寶藏嗎?沒銀子用了便來挖一挖。這便罷了,錦云如何勸說母親都不依。還是背著錦云去找了林啟。如今林啟和八公主鬧的風言風語,可礙于林啟曾經休妻,這門樣事著實上不得臺面。八公主正好沒機會整治錦云呢……母親此舉,倒是給了八公主可趁之機。
當時母親也確是出言不遜。對方是公主,而且是得陛下歡心的公主。可想而知,八公主大怒,將母親和錦云直接關進了刑部大牢。那里是什么地界,二哥不會不知吧?十死無生的去處,只有犯了大罪的才會被關進那里。”
“竟有這等事?母親確是糊涂了些。”宋佑翼似乎終于找到了臺階,一臉驚疑的道。
錦瑜并不理會,自顧自繼續。
“八公主曾親去過監牢。讓母親和錦云選,她們之中,只可有一人保命。”
“是母親舍命保了錦云。錦云卻不辭而別,連母親的后事都不露面,實在是……”宋佑翼自說自話。他也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有些過了。這幾年宋家日子過的并不順遂。以至宋佑翼的性子也變了幾分。以前的他,一門心思的想著撐起宋家,讓長兄參加科舉,若能高中,宋家離飛黃騰達的日子還會遠嗎?
可是一連下場幾次,都榜上無名。
宋大少漸漸染上了嗜酒的毛病。如今整日醉熏熏的,大嫂怎么勸都不聽。一氣之下,帶了孩子回了娘家。而他手中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當初錦瑜還在時,是做什么生意都賺,他只管聽了錦瑜的話行事,便從未賠過本。可生意交到他一人手上后。他是十有九賠。有心問錦瑜,可路程太遠,便是互送消息也得用時一月。
所謂機會稍縱即失,根本來不及找錦瑜商量。
后來,家里銀子漸漸有些周轉不開了。自己母親也確是拿了幾次銀子回來。宋佑翼大概能猜出銀子的來處,所以從未開口問過。錦瑜如今一說,宋佑翼終于覺得臉有些發燙了。他怕錦瑜再說出更傷感情的話,于是錦瑜話音一頓,他立馬接上。
只是,他說的,卻和事實大相徑庭。
如果是以前,錦瑜也便不解釋了。畢竟不管宋佑翼怎么想,其實關系都不大。可是如今不同。
所以等宋佑翼篤定的說完。錦瑜似笑非笑的道。
“母親讓我變賣盛家產業,用銀子把她救出來。她不在乎花多少銀子,也不在乎錦云能否平安出來。她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宋佑翼瞪大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
可是理智又告訴他。錦瑜不會騙他,或者說錦瑜不屑騙他。
其實他是了解錦瑜的,她壓根便不是個狠心之人。也不是個會胡亂說話的性子。她既然這樣說………“不,母親不會的。母親便是再糊涂,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啊。”宋佑翼終于說出了心中所想,可是晚了,已經晚了。
人的心就那么硬,傷一次碎一片,如今她那顆對宋家的心,已碎成了無數片,再也拼不回了。
她也不會去拼了。
能多活一世,是她的福份。能看清自己親人的真面目,是老天對她的恩賜,她如果還反復做不了決定。最終害的何止是自己,還有她真正的親人。
“二哥知道便好。二哥即到了,一切便交給二哥了。”
錦瑜最后一次給宋佑翼屈膝行禮。
“四妹,你這是何意?”宋佑翼有些傻了。在他看來,剛才的話便是有些過份,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是她的兄長,斥責她幾次又如何?有所謂長兄如父。
可錦瑜怎么一副從此分道揚鑣的神色。難不成?不,宋佑翼不能接受。
如今宋家已經敗落的七七八八了。
再經不起任何風浪了。或者直白的說,沒有錦瑜相助,宋佑翼沒信心能繼續支撐。他覺得自己已經江郎才盡了。
“只是和二哥道個別。二哥珍重吧。”
“錦瑜,你這是打算不再理會宋家之事了?”
“我是個出嫁的姑娘。而且已經幫了家里很多次了,二哥,我也會心寒的,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管是母親還是二哥,都這般揮霍,我真的累了。如今只想帶大冬哥兒……至于家里的事,恕我無力再幫。”
錦瑜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宋佑翼幾步追上。他想拉住錦瑜,可是錦瑜一回首,面上并不見有多威儀,可宋佑翼抬起的手,卻無論如何也不敢上前了。在宋佑翼印象中,錦瑜幾乎沒有發怒過。
如今……
“二哥,我以前曾和你說過,再美的園子,也會成了別人的。若不想失去,便想辦法守住。若守不住,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旁人拿走,這道理想必二哥也是懂的。事已至此,二哥與其和我糾*纏不清,不如早些料理母親的后事,二哥也好早日動身回長安。京中,不是二哥久留之地。”
錦瑜說完,邁步跨出門檻,這次,宋佑翼沒有再伸手。
他有些懂了,錦瑜確實能幫他,可是錦瑜為什么還要幫他?
她幫了一次又一次,可最終宋家人沒一個感激她,反而處處針對她。仿佛她如今享的福,該讓所有宋家人都享受到般。
可是,為什么?
宋家人憑什么如此?
以前他沒深思過,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可是如今,宋佑翼卻不得不思考。思考自己做錯了什么?母親做錯了什么?宋家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