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寧道:“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出手的。我們幾個的確打過她們兩人,只是怕那謝陌雪闖到后院傷了竇家相公。”
“現(xiàn)下那流鳶如何?”林大人抬頭問旁邊佐證的大夫。那大夫回話道:“流鳶傷及頭部,顱內(nèi)有淤血,老夫雖以銀針放血,可要醒過來還得幾天才行。醒來之后,是否會有其他后遺癥老夫暫且不敢斷定。”
“謝陌雪,”林大人喝了她一聲問道,“你可認罪?”
陌雪使勁甩甩頭道:“不!民婦不認罪!大人,民婦真的是一時氣憤才失了手啊!民婦是去找丈夫的,那小踐人非要攔著,所以才……”
“一時失手?怕是想仗勢欺人吧!”彩寧氣憤地打斷了陌雪的話說道,“當時你那母親口口聲聲說是幽王府里的親戚,你妹妹叫王爺四叔叫娘娘四嬸,又有個叫田易生的進士姑爺,好不得意呢!可有這事兒?”
陌雪咬著下嘴唇,不敢答話了。貞氏則死死地垂著頭,只當沒聽見。彩寧又道:“我們當時心想,也罷,人家靠山硬我們也不能強出頭,便和流鳶商量了一下把竇家相公請了出來。可誰曾想,竇家相公剛一露面,這狠婦人便要打要殺地鬧開了,見人就往死打,大人不信,可以讓仵作驗驗我們幾個身上,都帶著傷呢!”
林大人轉(zhuǎn)頭看向了兮兮,兮兮聳聳肩道:“我不懂律法,林大人你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何況只是我們幽王府一個親戚呢?謝家與幽王府是有些往來,可不能因為這樣就徇私枉法了。林大人,你請吧!”
林大人點點頭,然后對竇奎道:“竇奎,此事是因你停妻再娶而起的,你若思量周全,自己不會受罰,也不用鬧到如此地步,你可承認?”
竇奎道:“大人所言甚是!是小人思量不周,若先休了謝氏再娶流鳶,必然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謝陌雪,”林大人又對陌雪道,“本官姑且相信你是一時氣憤而傷了流鳶。但氣憤歸氣憤,你重傷流鳶是既定之事實,無從辯駁,你可認?”
陌雪一臉死不悔改的表情搖頭道:“民婦不認!要不是那小踐人偷人,民婦不會干出這樣的事來!”
“由不得你不認!”林大人隨后問詢了幾位證人,陌雪傷人的事情無可抵賴,他當即宣判,責打陌雪二十棍,賠流鳶湯藥費六十兩,另外入獄兩年!
陌雪和貞氏一聽這判決,頓時都大哭了起來。貞氏是慌得哭,而陌雪覺著冤才哭。林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本案已結(jié),休得聒噪!”
“大人請慢!”竇奎忽然開口道。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林大人問道。
“小人與謝氏情緣已盡,無法再做夫妻。小人來時已備好休書,”竇奎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簽字畫押的休書丟給了陌雪道,“小人請在場人做個見證,當面交清休書,此后再無糾葛!”
陌雪聽罷騰身而起,赤目怒顏地要沖過去!兩個衙差忙將她摁下,她拼命掙扎,嘴里喊道:“憑什么休我!憑什么休我!我要殺了你,竇奎!我不坐牢!我不坐牢!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圍觀者無不搖頭嘆息,紛紛指責陌雪為人太狠毒了。林大人喝道:“收押下去,別讓她在這兒張狂了!”
那兩個衙差正要押著陌雪離開時,陌雪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發(fā)瘋似的推開倆衙差,朝兮兮撲去。沒等她近前,馨兒就一腳踹翻了在地!林大人忙喝罵那兩衙差道:“真是笨到家了!傷著娘娘怎么辦啊?趕緊拖下去!”
那陌雪掙扎著喊道:“你們不得好死!謝陌香,你連親姐姐都要害你不是人!大人!大人!謝家人都是反賊!他們都跟青月堂有勾結(jié)!是反賊!”
她這么一喊,在場的謝家人都有些緊張了。林大人卻只當她是發(fā)瘋胡說,忙揮手道:“帶下去!帶下去!驚著娘娘就麻煩了!”
“他們是反賊!是青月堂的反賊!”陌雪真像瘋了似的,拼命掙扎著喊道,“抓他們!全部都抓起來!他們?nèi)际欠促\!還有個在逃的,叫關(guān)常明的,也是反賊!”
謝家人都扭過臉去,裝作沒聽見,心里卻在咚咚地打著鼓。就在此時,一個男人忽然從圍觀人群里走了出來喊道:“且慢!”
林大人抬頭一看,見是個穿戴體面的中年男人,便問道:“你是何人?此乃公堂,豈容你大呼小叫?”
“在下左衡!”男人單手反背,挺胸抬頭地說道。
“左衡?”林大人先是一愣,繼而連忙起身繞出案桌,走上前拱手問道,“敢問可是刑部侍郎左衡左大人?”
“正是!”左衡淡淡一笑地答道。
在場的人不禁發(fā)出了一陣驚嘆之聲,連兮兮都有些吃驚了。那林大人更是十分殷勤,忙行禮道:“沒想到侍郎大人會親臨本衙,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閑話就不必多說了!”這叫左衡的男人轉(zhuǎn)身指著陌雪道,“你剛才說謝家是反賊,可有證據(jù)?”
陌雪連忙掙脫倆衙差的束縛,爬到左衡跟前說道:“是!是真的!大人要不信可以去虞城查問!那關(guān)常明被虞城衙門通緝過,而他正是謝家的兒子!眼下謝家一家人都住在城內(nèi)一處叫悅園的宅子里,不對,他們都在這兒!”
她說著抬手指著旁邊的陌香等人喊道:“就是他們!他們就是謝家人!他們跟關(guān)常明是一伙兒的!大人,趕緊抓了他們,不然會跑的!”
“胡說八道啊!”莊氏心里發(fā)慌地說了一句。
“我沒胡說!關(guān)常明不是謝家的兒子嗎?他不是反賊嗎?他要不是,虞城衙門通緝他干什么?”
“好了,”左衡瞥了陌香等人一眼,轉(zhuǎn)身對林大人說道,“林大人,想必你應(yīng)該接到了朝廷的邸報,現(xiàn)下全國正合力追緝著青月堂的反賊,不可錯過任何一個。你管轄之地竟然有與青月堂相干的人,難道你一點也沒察覺到?”
“這……”
“虞城的通緝名單早報上朝廷了,當中的確有個叫關(guān)常明的。看來林大人搜查得不夠仔細啊!怎么能放任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呢?”
林大人忙道:“興許真是下官查得不嚴吧!”
“既然有人舉報,那就不能不理!林大人,速將謝家等人一一拿下待審,不可錯失了良機!”
林大人有些為難了,因為他剛才分明聽兮兮說起過,謝家與王府有些往來。這左衡一來便要抓謝家的人,他不知是該抓還是不該抓了。
“怎么了?”左衡掃了旁邊坐著的兮兮一眼問道,“林大人有為難之處?難道是因為謝家跟幽王府有牽扯,所以林大人有所顧忌了?”
“左大人,僅憑謝陌雪一面之詞就拿下謝家,似乎說不過去吧?”
“圣上有旨,不可錯過一人,但凡有一丁點線索也要查個水落石出!現(xiàn)下青月堂在西北造反,若是有細作混進城內(nèi),后果不堪設(shè)想,想必林大人也擔待不起!不必啰嗦了,即便幽王府那邊有什么怪責,本大人一力擔著!還不快去!”
林大人仍舊有些猶豫,畢竟這城主夫人還坐那兒呢!可謝家人已經(jīng)慌了起來,特別是莊氏,一聽說會被抓,嚇得臉色都白了,抓著陌香的胳膊欲哭未哭地說道:“怎么辦啊?我們不是反賊啊!抓我們干什么?”
“活該!你們就是反賊!”陌香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指著莊氏喊道,“你們跟關(guān)常明就是一伙兒的!大人,抓他們!抓他們!”
左衡瞥著林大人問道:“怎么了?還不動手?非得本官出示官印你才肯動手嗎?”
林大人無奈,誰讓自己矮他三四級呢?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呢!所以他只好招手吩咐衙差道:“先把謝家人帶去牢里去,一個都別拉下!”
莊氏膽小,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慌里慌張地朝兮兮喊道:“娘娘!我們不是反賊啊!您知道的,我們不是反賊!”
左衡看了兮兮一眼,口氣冷淡地說道:“看娘娘有孕在身,該回王府歇著去才是。這衙門重地,娘娘往后還是少來為妙。”
“左大人不覺著越廚代庖了嗎?”兮兮緩緩起身問道。
剛才左衡一報上姓名時,兮兮就意識到他應(yīng)該是京城左家的人。之前聽冰殘說起過左家,兮兮深知左家是京中望族,族內(nèi)子弟多是朝中官員,位爵不低,所以并沒有立刻出聲阻止,而是先在心里想好了主意再開口。
這四個字讓左衡有些意外,至少他臉上透出那一絲微驚的表情是這樣泄露的。他回話道:“娘娘這話本官不太明白,何為越廚代庖呢?”
“大人到驚幽城是有公干還是私事?”
“公干或者私事似乎都無須娘娘過問。”左衡口氣帶著一股子望族子弟的自豪感,有種處處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
兮兮點頭道:“沒錯,大人無論是公干或者私事都與本側(cè)妃無關(guān)。可大人若是想插手本城事務(wù),是不是得先問過冰殘大人呢?”
“娘娘這話偏頗了,本官是奉皇命追緝各路反賊,奉旨辦事,即便有些不當之處,想必冰殘大人也能體諒一二。娘娘出言阻止,莫非幽王府跟謝家真有千絲萬縷的干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