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深不知所處,流風蒼嵐穹星并玊。
索伊大陸最北處,有一高聳入云的山峰,其南為大陸,北為汪洋,索伊大陸住民皆將此山化作“索伊北界”,即便全大陸貿易來往頻繁,亦無人見過此界北邊的海洋,更莫談有誰曾攀上過此與浮云齊之高峰。在此難分晝夜,不知凡世時光,永遠只能見到流云在腳下不知多遠之處流曳飄浮,上接天光,永無黑暗。
然而此時其上卻有兩人正對坐飲茶下棋。
“閣下似乎心有旁騖?此招可是損劫。”其中將銀灰色頭發綁成馬尾,身著黑色長袍的青年男子靜靜看著棋盤,微笑道。
“呵呵呵......此棋啊,我不落在九星之一的此處,難道還要落于天元?”短發男子說完后大笑幾聲,“好吧好吧,真是什么事都瞞不住你。”
“但說無妨。”
“我們來此已久,這片大陸上有著諸多于我們所在地不適用的法則,例如魔法的存在,非人類的人型生物——他們所稱的魔物,乃至某些地方造出了被稱為‘戰艦’的飛行物。我們曾立志以此不朽之虛軀探天地之真顏,而今于機緣巧合之中來到此地,卻見到諸多無法理解之事,這實在是......”龍煌笑著搖頭。
十六始終微笑著,待龍煌說完,他便放聲笑了出來,“龍兄,來此既已許久,諸多事的緣由就以此地規則訴與你罷。‘魔法’便如吾等未至此處時曾擊敗過的那棘手的奇門遁術師所用奇術一般,而‘魔物’則也如天地萬靈一般,只不過只在此地才會衍生其類,龍兄不過是少見多怪罷了,而戰艦一類則如‘機關術’一般,未到此處時曾遇到的那位機關師,不也讓吾等吃盡苦頭?如此說來,其實并沒有什么無法理解之事,不是么?”
龍煌思考片刻,“不......那奇術師可不曾用出過什么憑空喚火、無根生水、無源招雷之術,那豈不是完全不同么?”
“非也。”十六緩緩站起,望向一片流嵐,“我初來此地便發現此處陰陽、五行之氣極為充盈,由此,吾等功力也大為長進,起手之間竟已有石破天驚、隱天蔽日之勢,你可認同?”
龍煌點頭。
“后來吾輩在此四處云游,而又參閱許多文獻,總結之后大致為此:空間充斥著大量‘精靈’,便為吾等所言之‘氣’,有‘精靈’處方可施展‘魔法’,無處則‘魔法’無用,這‘魔法’的修習并非學習如何憑空召出‘精靈’,而是學習如何‘驅使精靈’!也就是說,吾等學會這‘方法’也自然可以使用‘魔法’,但當吾等回到原本大陸,便毫無作用。這片大陸上的‘魔法’這一與其他法則相同的人定法則,自然也只能適用于訂立法則之處!”
龍煌聽罷,沉思良久。“好像......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說,法則架構于世界,理解與不理解其實都只不過是由于在心底種下的的‘法則’不同?”
“大抵如此。不過又經過了這么些年,吾輩倒是認為當年‘探天地之真顏’的想法有些無味。”十六仍站在原地。
“怎么?”
“天地萬法皆有其理,以其善者觀之,則萬物莫無不善,以其不善者觀之,則萬物莫無善。吾等所理解的,究竟是真正正確的么?顯然不是,在此法則之下吾輩理解一事,尚且頗有偏見,在另一法則下,吾輩曾理解之事則面目全非,故而,吾輩是該改換心態了罷。”
“哈哈,各秉其道便可。”
“自然。吾等現在什么也沒有,唯獨擁有無盡的時間,待觀遍此世,直至虛無之時,再做定論尚且不晚。”說著,十六拿出了什么東西,“目前,有一事待辦。”
“何事?”龍煌說著,也站了起來。
“前些時候和一些此大陸的人相遇時,撿到的東西,大概是誰遺落的。”他看著手上一顆散發著冰寒之氣的藍石,靜靜道。
是時,夜,特爾斯,索提斯冒險團正面臨著團滅的威脅。
就在尼歐納萬念俱灰之時,卻發現自己還活著。
那血液并沒有如預料之中燃起火焰,雖四人被多次重擊,卻仍保有戰力。
快速確認情況之后方才發現身上有著從未見過的護盾法術,是迪芙于剛才千鈞一發之刻展開而附在每人身上的。
于是由迪芙支撐著法術在原地保留體力,其他三人變換站位,各從一側攻向迪亞。
迪亞的行動也毫不慌亂,雖然因為他的臉上只有瘋狂的笑容,無法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情況,但他的腳步與架勢并沒有半點陷入慌亂的預兆。
雖不知是否因為他陷入了狂暴狀態而不知慌張,但這種情況下必然是不能輕舉妄動,三人圍了上去卻并不敢貿然出手攻擊。
但已狂暴的迪亞卻不在意他的出手是否會引起被三人同時抓住空檔的后果,做出了攻擊的準備。
三人當然盼望這個機會已久,各自疾步向前,做出半攻半守的架勢,蓄勢待發。
然而迪亞的攻擊并沒有指向任何人,而是站立原地在身前揮出一片血霧,而后又是一槍發出,子彈穿過血霧,鉆進了地面。
三人不管太多,直接發起攻擊,然而就在武器逼近迪亞時,地面猛地噴出兩人高的血柱擋下攻擊,而后又有多股不斷從地下噴出,將迪亞所在的位置層層包裹,也將尼歐納等三人步步逼退。
那血柱既然連巖石都能輕松穿透,又怎么會穿不透一副脆弱的血肉之軀呢?
不過血柱并沒有噴發太多股,當幾人遠離迪亞時,所有血柱便都消失了。
凱諾和瀾夜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尼歐納身形一閃,已前進數步,又借慣性一步躍起,手中長劍變換方向,一記劍柄強擊正瞄準著迪亞剛才所在的位置砸下。
凱諾與瀾夜甫調整好狀態,卻已聽見盔甲與劍擊中地面的聲音,在剛才迪亞所在的位置,只有尼歐納一人。
再看其上方,一個有兩三人大的血液球正直直向著尼歐納落下,再看球中竟是迪亞,根本沒人注意到尼歐納是何時躍上天空的,迪亞躍上天空的時機又是什么時候就更沒有人知道。
此時前去救援已是完全來不及的,迪芙本想瞬移前去,卻發現仍然和剛才一樣,根本無法使用魔法。于是三人只能大喊“小心上方”。
尼歐納心中一凜,知道大概今天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活下去了。
但就在此瞬間,他心中突然涌現出許多東西。
心中莫名出現了聲音,似乎是他自己的聲音在心中默念著,“超越極限的速度不是那無人能反應過來的速度,而是那所有人都能看見,卻永遠也捕捉不到的風。
戰斗之中每時每刻都絕不放松警惕,所以自己就不會被逼入絕境。
當真的被逼入絕境之時,就化作風吧。”
殘心仍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
手中握著長劍急速在身前旋轉一圈,隨后如其本身活著一樣,進入了劍鞘。
而下一瞬間,尼歐納的手已又在入鞘之劍上,即刻拔出。
當這劍抽出,并揮舞到上方時,正好碰撞上了那高速掉落的血球。
只見那血球立刻支離破碎,其中迪亞在空中一個翻身落在了不遠處,其身上衣服亦已殘破不堪。
尼歐納趁此機會,立刻沖上去,卻發現身體不再有剛才那一瞬間的靈活程度。
雖然尼歐納本身便已足夠靈活,但也僅僅如此而已,就如戰斗前段一般,他完全比不上此刻的迪亞。
他沖上去的同時,迪亞早就站起,并舉起短劍準備開始下一輪攻擊。
于是尼歐納不得不作罷,幾步退到隊友身邊。
“真是厲害啊,剛才那招......”凱諾不由自主感慨了一句。
然而尼歐納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能夠在一瞬間揮出那么數劍——不,應該說是像是無數劍的一劍。他只揮出了一劍,那劍卻如風一般,令人避無可避,躲無可躲。如果說別人的揮劍想在一瞬間揮出別人無法看清的次數,需要的是機體的反應速度以及身體能力,那他這實際只揮出了一劍卻如數劍一般的情況,他確實怎么也想不通。
不過如此一來,戰斗便又陷入了僵局。
幾人正在苦惱之際,迪亞卻又揮動起了那把血液短劍。
然而他的動作卻就此停住了。
再定睛看,迪亞周圍的地面上不知何時插了四把劍,而那四把劍皆發出發出耀眼光芒時,迪亞的表情與那全黑的眼睛慢慢恢復了正常,當他手中短劍上的血液落到地上時,迪亞也倒下了。
而后四把劍猛地騰空,快速繞了一圈后便如幻影一般飛到尼歐納他們四人面前。
劍即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袍飄飄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