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天空,不知何時,爬上了稀稀疏疏的幾顆黯淡的星星,蘇未本以為自己會睡很久,可睜開眼時發現,天還是黑的如同濃墨。
微微掙開他環著自己的臂膀,坐起身,先前兩人歡好的記憶如珍珠落玉盤一般,滴滴答答的打進了他的腦海,一點一點的敲打著他的心。
抬手捂上自己的臉,自己真是……
側了側頭,旁邊的人依然睡的安穩,微微翹起的唇,沒有了平日里的冷漠,多了那么一些溫柔。
這個人,在跟人歡好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吧?溫柔的…差一點欺騙了他的心。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忽略掉心底里奇怪的失落感。
身下粘膩的讓他有一些不適,還有…疼痛。強忍住身后的不適,掀被起身,抓起掉落在地的衣袍。
看著身上斑斑駁駁的痕跡,再一次閉了閉眼,只能感慨著,還好…外面的衣服還干干凈凈的。
著一穿戴,然后出門離開,天上那黯淡的星辰就如同他一樣,毫不起眼,蘇未覺得,自己似乎受了這樣寂靜的夜的影響,只覺得滿心的惆悵,內心深處卻又是空空蕩蕩的。
莫念情醒時,已經是五更天了,門外的太監來提醒他,已經到了早朝的時辰,外面的天空也是微微的開始泛白。
坐起身,看著滿床的狼藉,想起昨夜的云雨,往四周找了找,卻沒有看到那個與他共赴.巫.山的人。
腦中閃過一點點不高興的念頭,然后還是起身洗漱。
下朝回來的時候,莫念情發現今天這個時辰,守朝陽宮的侍衛不是那個人,請假了吧?
感覺情有可原啊,莫念情很滿意這個時候沒有看到他堅守崗位的身影。
嗯,要不要偷偷的去看看他?
還來不及多想,已經習慣性的進了御書房,只沒想到早已有人在候著他了。
黃銅一路風塵仆仆的從藍天山莊趕回來,只帶回了一張畫卷,一張傳說內有玄機的美人圖。
只不過,莫念情怎么看都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的,里面的那個女子,一身粉紅的舞衣,立在風中,是一幅很單一的畫啊。
“你說畫中的人是誰?”莫念情皺著眉,又問了黃銅一次。
“傳聞,是先帝的妃子,蕭情,蕭貴妃。”也是你的母妃,這一句黃銅當然沒有說出口。
“母妃?”莫念情喃喃念了一句,努力的搜索腦中僅有的一點點模糊的記憶,想不起來,完全想不起來她的模樣了。
又看了看畫中的人,原來是這個模樣的嗎?傳聞蕭貴妃舞技一絕,一舞傾盡眾生。
再看畫中的人,眉目清秀,頷首巧笑,一看就是個十分溫婉的女子,果然,很漂亮啊。莫念情微微瞇起眸子,將畫中人的模樣,刻在了腦海之中。
不過,這畫中到底將那個秘密藏在哪里?又或者說,它到底有什么秘密。
…………
是夜,太后令,皇上今夜必須翻牌子著人侍寢。
莫念情看著面前跪在地上,卻將盤子高高舉起的宮人,十分的無奈,抬手在盤子上方停留了片刻,終是偏開頭隨意的抓起一塊,卻又扔了下去。
“朕今日累了。”莫念情不耐的揮揮手,讓人退下。
又取出卷軸研究起來。
而另外一處,太后與太妃正在對弈,有宮人匆匆而來。
“怎么了?”太后的目光依然放在面前的棋盤上,黑白子縱橫交錯,她快輸了。
“回稟太后,太妃娘娘,皇上…沒有翻牌子。”來人微微抬頭,不正是頭先在朝陽宮的那個太監。
“叭噠”黑子再次落下,太妃轉頭掃了一眼地上的人,而后嘆了一口氣“姐姐,你說昨晚念情那孩子到底是留了誰過夜?”
原來,早晨那凌亂帶著白濁的被緞,早已被太后安排的人一字不落的回稟過了,可是她們也今早就查過了,昨晚并沒有妃嬪出過儀鳳宮。
“難道還出了妖孽不成?”太后呢喃了一句不以為意,揮手讓來人退下,示意他繼續留意“或許是某個宮女罷了,也不必太過在意。”
太妃抬頭看了她一眼,重又低下閉口不言,她自已原本也不過是宮女罷了,對于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評說。
又過了兩日,一大早的莫念情從早朝上下來,看著立在朝陽宮門外如標槍一樣筆直的人,又不是他?!
停在他的身側想要開口詢問,卻又發現,那個人……
他竟不知道他的名字,似乎什么時候有說過的吧?可是…不記得了,低頭嘆了一口氣,然后轉身離開。
御書房中,莫念情又取出那一卷畫軸,畫軸所用的材料有一些奇怪,可是,已經認真檢查過了,并沒有什么機關,或許,有必要確認一下這幅畫的真實性。
收起畫軸,轉身往儀鳳宮而去,儀鳳宮中東苑最大的宮落,那便是太后與太妃所在的棲寧宮。
棲寧宮中太妃正在繡一圖白鶴圖,太后在一旁含笑看她,慢慢的沖著茶,茶是新進貢的含龍香,淡淡的茶香經久而不散。
莫念情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像,微微的點頭“太后,太妃娘娘。”
太妃抬了一下頭復又低下“你怎么來了?”
“兒臣,想讓你們幫忙看件東西。”莫念情拿著畫卷,走到太后沖茶的桌前。
太妃站起身,與太后相互望了望,而后接過畫卷。
緩緩展開
畫中只有一個身著粉紅舞衣的女子,巧笑嫣然。
太妃卻無比的怔驚,顫抖著手將畫卷都摔在了地上,而后又跪在了地上,撫摸著畫上的人,哆嗦著嘴唇,眼中是瑩瑩閃閃的淚光。
莫念情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太后放下手中的茶壺站在旁側,發愣一般的開口“情兒?”
“姐姐……”太妃終于落下淚來,淚水打在了畫卷上“姐姐……姐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太后蹲下身,從她身側緩緩抱住她,撫摸著她的頭“情兒沒有怪你,她不會怪你的。”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姐姐一定恨死我了……”太妃搖著頭淚眼朦朧,而后緩緩的抬頭看著她,好像等待救贖的孩子“她一定……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一定是的,她一定恨死我了。嗚嗚…我也恨她,我恨死她了,恨死她了,恨死她了……”
這到底又成了怎么個情況?看樣子,畫中人的確是母妃蕭情,可是……
太后盡量的安撫著懷中哭的凄慘的人,然后看著地上的那幅畫。
畫中,被她的眼淚打濕的地方,水彩并沒有暈開,反而顯出了另外一種墨色,淡淡的烏墨之色,很明顯原本是沒有的。
莫念情自然也看到了,很是驚疑的將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兩人身上。
“這種畫法,是情兒發明的。”太后微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懷中的人“一切都是上輩子的恩怨了,你如果想知道,不如去陵園看看。”
莫念情點了點頭,拾起地上的畫軸,又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那兩個人,然后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莫念情直接就去了陵園,五年前,先皇突得急病而逝,當時回宮才半年的莫念情便順理成章的登基為帝。
然而,他都來不及認真的多看他一眼,就被告知,先皇遺體已經收斂,然后直接葬在了陵園。
陵園,先帝的陵寢之中,莫念情有些激動的站在那口大石棺前,石棺的棺槨雕刻著威嚴的龍紋,用金水澆筑了龍身,可以說是金壁輝煌。
青鋒與赤炎站在陵寢門口的位置看他,就算是青鋒在這樣的地方,也沒有出一點聲響,只心里感慨著 : 好大的棺材啊!
“打開吧!”莫念情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的開口。
兩人點頭,走到棺槨的前后,合力將石棺的蓋子起了開,而后,槨中才是真正的棺,金絲楠木的棺材,周圍散落著一些先帝用過的金銀器皿。
“呯”將槨蓋放在一旁,青鋒走回棺前拍了拍石沿,意思是,還開嗎?
掃過槨中散落的物件,一個紙片都沒有“開……”清清冷冷的一句,太后既然說來這里會知道一些事情,但自然要讓他看到了才行。
青鋒咽了咽口水招呼赤炎來幫忙,緩緩的抬起棺蓋,并不是很重,可是兩人的動作卻異常的輕緩。
開玩笑,這底下可是一個死了五年的人耶,身份再顯貴的人死后也會臭的好不好。可隨著棺蓋的起開,卻沒有聞到意料之中的臭味。
幾人都有些奇怪,加快動作將棺蓋移至一旁,看向棺中。
卻是讓他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覷。因為棺中,只有一件依然明黃閃耀的龍袍。
衣冠冡?這先帝的陵墓竟然是個衣冠冡?
“難道江湖上傳的消息是真的?”
不知是誰先開的口。
江湖傳說,先皇沒有埋在皇家陵園,反而帶著帝王家世代相傳的治國策與他最愛的妃子,葬在了一處神秘的地方。
現在江湖上都在傳這個消息,當然傳言不會只是如此,人皆有貪欲,所以便傳的越加離譜。
什么陪葬的富可敵國的財寶,什么先帝蓋世武功的秘籍,甚至仙丹,反正是傳的那里已經應有盡有了。
傳言使的很多的江湖中人驅之若駑,自然也是不盡不實,至少莫念情就不覺得他的父王真的有蓋世武功。
莫念情本以為是有人想引起江湖動蕩,甚至是針對的朝廷,畢竟這樣的謠言不是誰都敢造的,可是現在……
看著眼前的衣冠冡,看來,傳言也并不全是假的,至少,他的父王真的沒有葬在皇家的陵園里。
回想一下五年前的事情,當時,他一身黑衣的潛入宮中,落點剛好是在那座山上。
那一夜,夜風很涼,他隱在樹后看著前頭那一身明黃的中年男子。
“出來吧!”那個人說。
然后自己就走了出來。
他還記得那個人初看見他的時候有一點點的震驚,然后開口問他“你是何人?”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是了,自己說的是,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我知道,自己是你的兒子。
很兒戲吧,可是他信了,他安排他住進宮里,面見群臣,說外出學藝的太子回宮了,然后不過半年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當了白戎國的皇帝。
這樣想起來,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死,他的父王,根本沒事,這些謠言會不會都是他的設計?
可是,為什么要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