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這就是你盛贊的昆夷道尊?”一記清朗的嗓音驀然響起,霎時引起昆夷等人的側目。
就見在人群之外,幾棵青榕樹下站著個被兵丁簇擁著的年輕男子,一襲將袍,腰垮寶劍,一身英武之氣。男子身側站著個穿縣令官袍的中年男人,正卑躬屈膝的諾諾應聲。
昆夷吃了一驚,他不認識那年輕男子,但中年男人卻是熟悉無比,正是偃月縣縣令江仲翎。在偃月縣這地界,江仲翎是說一不二的人物,能讓他如此諂媚的,自是來頭不小。且看那年輕人一身的將袍,雖看不出官階,但顯然是不會低的。而看他們的神態,定是觀望已久,將他方才的丑態看得一清二楚。
昆夷心里有些惴惴,但仍匆匆迎上前去,“貧道昆夷見過二位大人。”
江仲翎有些怒其不爭的瞪了眼昆夷,顯然他對昆夷先前的失態很是不滿。
“昆夷道尊,不必招呼我們,還是繼續請神施法,本官還等著一睹仙君之神身仙靈!”施靖儀笑得磊拓親切,象是一點也沒在意昆夷之前的慘態。
昆夷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江仲翎,江仲翎對他施記眼色:“施大人偶聞仙君常常顯靈澤佑本縣百姓,特意前來參拜,還請昆夷道尊一施道法,請仙君駕臨。”
昆夷定了定心神,江大人敢將此人帶來,應當沒有什么問題。他揖了揖道禮,重新回到法壇前,繼續請神諸儀,只是沒再挨近那三張長刺的蒲團。
他倒也有些壓箱底的手段,又施了幾個馭物積云的“法術”,很快就讓信眾忘記了他先前被扎得狼狽不堪的模樣。
角落處,徐長吟望著盤旋在法壇四周的云霧,霧中間法器飛旋,霞光閃爍,乍看真是神奇無比。她嘖嘖稱奇:“施云布雨,馭物遣物,倒是無方神通。”贊嘆歸贊嘆,她又很好學的請問朱棣,“馭物倒是好操縱,云霧是怎么回事?”
朱棣掠眼一眾驚嘆無比的信眾,抬顎朝金狐像前兩人高的香爐鼎點了點,淡淡道:“香爐鼎里有大量成香,兩側的道人身上也有。”
徐長吟瞇眼瞧過去,那兩側的道人正一邊誦念有聲,一邊飛快的圍著法壇轉圈。細細一看,那云霧果真是隨著他們的轉動而轉動。原來這么簡單,她不禁有些失望。
這時,昆夷陡然一聲大叫:“恭請仙君!”
隨著他的叫喊,法壇正中赫然一陣震動,裊裊云霧之間猛地射出數百彩光,隱隱間又有樂聲響起,還真有些玄境仙樂之感。
在場眾人莫不屏息斂氣,既敬畏又激動的伏低下首,齊聲高呼:“恭請仙君!”
昆夷站在法壇中央,看著人群皆朝他跪下,心底是得意無比。他搖頭晃腦的繼續念叨經文,不停撒著法水,就見彩光中赫地浮現一個二米高的八寶蓮花座,細瞧竟是碧玉翡翠所鑄,倒真是寶光逼人。云霧越來越濃郁,影影綽綽間,八寶花瓣緩緩綻開,一只頭載寶冠的尖嘴金狐慢慢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
好大一只狐貍!這是徐長吟看清后的第一感想。那只狐貍體形比普通狐貍大了一倍不止,蹲坐于蓮花座上竟還有半個成人高,通體金黃耀眼,額間有火型法符,還真有些“法相莊嚴”。
這時,四名道人抬來一名躺在木板上,渾身裹著傷布昏迷不醒的老人家,一看就是受了重傷。金狐突出張嘴伸舌,吐出一粒朱丹。昆夷立即捧起朱丹,高舉過頭頂,“仙君仁賜救命仙丹!”
山呼罷了,他上前就將朱丹塞入老人家的嘴里。幾息之后,那老人家陡地睜開了眼,騰地坐起身,滿臉驚訝的在身上左摸右摸,大聲道:“我還活著!我還活著!”轉頭,他看到蓮花座上的金狐,登時趴跪在地,激動的呼道:“多謝仙君!多謝仙君!”
從金狐現身,到這一丹救命,瞬息之間已讓信眾們激動的情緒達到了頂峰,他們瘋狂的磕首叩拜,歡呼不絕,又紛紛朝法壇前涌去,爭相想近身參拜心中的仙君。
朱棣護住徐長吟,以免她被狂熱信眾擠到。徐長吟瞄見與他們有爭執的婦人楊氏也在一眾瘋狂的信眾里,但其神色頗有些怪異,臉上卻似已無昨日提及神狐時的畏色,而是有些傲慢的推讓著其他人。楊武則輕蔑的掃視著周圍的信眾,一臉瞧不起這些人的表情。
這時,楊武也瞧見了朱棣和徐長吟,他挑釁的沖朱棣揚起下巴,又肆無忌憚的打量起徐長吟,嘴角邪笑連連。朱棣身上寒氣驟然四射,那攝人的氣勢驚得周圍擠攘的人紛紛避散,而楊武被朱棣如同實質的冰冷利刃般的眼神盯著,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退后一步,神色慌亂的不敢再亂瞟。
徐長吟拍拍朱棣的手掌,楊武的放肆也讓她極是不快,但她也懶得自降身份與一個刁斗小民計較,反正這人最后絕討不了好。
朱棣冷冷收回視線,牽著徐長吟朝法壇走去,而他毫未收斂身上的迫人氣勢,擠攘的信眾下意識的退開兩旁,給他們讓開了路。
昆夷顯然注意到了他們,眼神一閃,用余光瞄了瞄被道童捧在盤中的寶鈔。只要他略施小計,結了他們和楊武的糾葛,這兩個不知打哪來的冤大頭就會乖乖將這一大筆錢財奉上,屆時上繳一部分,他還能落下不少。
這時,楊武也從人群后擠了上前,他仍不大敢對上朱棣的視線,只敢色厲內荏的瞪著眼道:“道尊,該請仙君替我夫妻二人做主了!”
昆夷暗惱,這蠢笨如牛的家伙。面上,他笑著對的朱棣夫婦一揖,又平平的對楊氏夫婦點點頭:“請四位上前吧!”
“您還是收收氣勢的好,沒見周圍的人都被嚇住了?”徐長吟小聲提醒,朱棣氣勢一全開,還真夠駭人的。
朱棣確實有些抑不住火氣,天下間竟然有人膽大包天的打徐長吟的主意,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他森冷的睇眼已走到法壇前的楊武,陰鷙目光在他一雙賊眼上落定。楊武驟地渾身一寒,悄悄覷眼正瞇眼盯著自己的朱棣,又打了個寒顫,心底竟升起一股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