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避雨的人家姓郝,住著對憨厚純樸的老夫妻。老兩口對這群年輕陌生人的到來十分高興,端茶送水的好不熱情。娉望乖巧,未等徐長吟示意,便勤快的前去幫忙。
淮真已是餓了,徐長吟只得請郝大娘騰了間內(nèi)室,與楊氏入內(nèi)喂淮真。巫梨華端了溫水,也進(jìn)去幫忙。
朱棣與倪氏兄妹坐在堂屋,倪慧慧有意無意地往朱棣身旁挨去,對倪玉昇的皺眉視若無睹。
娉望端著熱茶出來,一眼便見到“意圖不軌”的倪慧慧。她不悄的哼了一聲,躬身給朱棣奉上茶后,也未理會倪氏兄妹,徑直端著茶去了內(nèi)室。
倪慧慧面露不滿,看著朱棣,意有所指的輕言:“燕公子待家中的下人定然是很寬容的呢!”
朱棣睇她一眼,未應(yīng)聲。倪玉昇頗為尷尬,帶著些許責(zé)備的道:“慧慧,你要喝茶,讓竹兒替你沏上即是了。”
倪慧慧噘了噘朱唇,“三哥,我又未說甚么,你做甚么大驚小怪?”
倪玉昇瞪她一眼,她還未說甚么,就差沒說別人家的婢女沒教養(yǎng),居然不侍候她了!
幸而這時郝大娘又沏了茶來,倪慧慧與倪玉昇才未再說下去。郝大叔也走進(jìn)來坐下,朱棣閑聊似的向他問起村中的情況。
倪玉昇在旁聽著,慢慢地覺得有些詫異起來。朱棣問的多為農(nóng)耕收成、當(dāng)?shù)囟愘x、民生情況諸如此類的問題,有時問得極細(xì),問過后還會略自沉思片刻。他不覺悄悄打量起這外表冷峻、氣宇不凡的年輕人來。初見,他已覺此人應(yīng)有些來頭,但并未太往心里去。畢竟,他并非未見過大事面的人。然而,眼下其這份氣定神閑,眉宇間不經(jīng)意流露的威嚴(yán),再度令他猜測起其身份來。
倪慧慧同兄長一樣,也悄然覷視著朱棣。她并非行野放浪的女子,平素也矜持有禮,可自從那日在夜集與他偶然相遇后,她的心里便不時浮現(xiàn)他的身影。再度遇見,她便知曉自己對他已生傾慕之生,無奈,他早已有了妻女。可是,在這第三度相遇后,她已相信這是上天賜予的緣分。她的視線在他臉上流連,連門簾邊探究的目光也未察覺分毫。
徐長吟撂開簾帷,還未出云,不經(jīng)意的一瞥,便瞧見倪慧慧專注凝視著朱棣的神情。她抿了抿唇,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惋惜的好。她素是難以猜測朱棣的心思,不過,除卻第一次相遇外,朱棣余后表現(xiàn)的皆是對此姝毫無興致。
巫梨華未見著外間情形,走上前時弄出了些聲響,頓時引來眾人的注意力。
徐長吟抱著淮真出屋,向郝氏夫婦致了謝。老兩口膝下無子息,家中素來清寡,直道人多才熱鬧。
屋外雨霧朦朦,淮真拽著小拳頭,呀呀的直朝外叫喚,似乎對綿密的雨絲十分好奇。徐長吟莞爾,抱著她到廊下觀雨。
雨水沿著屋檐淌落,宛如寬大的雨簾。雨點落在地上,綻開朵朵水花,仿佛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陣風(fēng)吹來,細(xì)密的雨絲被吹得白霧朦朦,像一層薄煙似地籠罩著遠(yuǎn)處的青山綠水,醉人眼目。
淮真呀呀叫得愈發(fā)起勁,徐長吟探指出去,沾了一指雨意。她收回手,輕輕一點女兒的額頭,溫柔笑語:“你可知,你出生那晚,也是下著這樣大的雨呢!”
淮真回應(yīng)她的則是抱住她的手指,往小嘴塞去。徐長吟莞爾,輕彈她的小鼻頭,“好吃的丫頭。”
忽地,她的肩頭傳來一陣暖意。她側(cè)首望去,是朱棣。
朱棣替她披上披風(fēng),低聲說道:“外間風(fēng)涼。”
徐長吟低首看著女兒,輕語呢喃:“不知怎地,遇到下雨時總會想到那一晚。”
朱棣的手扶在她肩上,也低頭凝視著女兒,良久方低聲道:“相信我,下一回不會下雨了。”
徐長吟唇角微抽。他居然正經(jīng)八百的說出這種話。明晚他說的“母子”二字還言猶在耳,今日居然還敢再提。盡管這回含蓄了許多,可是其意味不言而喻。她想反駁,可是八成又會被占去便宜,不如噤聲。她果真不再開口,將注意力留給了遠(yuǎn)處的山脈。
屋中,倪慧慧滿目嫉妒的望著他們,手中的絹帕絞得死緊。倪玉昇看在眼,暗自搖頭,心下決定待雨停后就離開,以免妹妹越陷越深。
臨近晌午,大雨停歇。幢幢農(nóng)舍、莊稼和深青山脈被雨水洗滌如新,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令人心曠神怡。
倪玉昇正欲辭行,朱棣卻已先道:“我與拙荊先行一步,倪公子不如暫在此處等候馬車。”
倪玉昇這才想起,沒有馬車,他們也走不到哪去。當(dāng)下便也同意了朱棣的意見,拱手道:“此番多謝燕公子了,后會有期。”
倪慧慧咬唇欲言,倪玉昇二話不說的攔下了她,任她怒目相視也不理會。
朱棣對郝氏夫婦致以一謝,示意明岳遞上一錠銀兩。樸實的老兩口說甚么也不愿接,朱棣也未勉強,不過在離開之前,仍是趁老兩口未注意將銀兩留下了。
相繼上了馬車,馬車轱轆轆的離開了小村子。
一路游山玩水,當(dāng)一片金燦燦稻田在目時,施靖儀告訴眾人,已到了荊州府。
晌午時分,一行人自安瀾門進(jìn)了城,街市甚是繁華,馬咽車闐的好不熱鬧。
回到家鄉(xiāng),施靖儀的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沿途不住向朱棣與徐長吟介紹著荊州府的名勝風(fēng)情,更是對當(dāng)?shù)氐膫鹘y(tǒng)美食如數(shù)家珍,甚么“龍鳳配”、“魚糕丸子”、“九黃餅”,直說得徐長吟食指大動。
施靖儀的雙親已不在人世,只留有一座老宅交由一位同族表叔幫忙打理。他早已去信提及會回來探親,故而,等眾人到達(dá)施家之時,廂房與午膳皆已備好。適巧,他的這位表叔是位廚子,知道侄兒回來,早早便準(zhǔn)備好了滿桌豐盛的家鄉(xiāng)菜肴。
施靖儀與巫梨華回家后,即去宗祠拜祭祖宗,朱棣等人則回房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