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梧看了洛熠宸一眼,撫過子蘇的頭微微笑了笑,“沒有。”
“那你們剛剛出宮了?”
“出去走走。”
洛熠宸又去洗了臉,在葉青梧身畔坐下,將子蘇拉到跟前說道:“以后可想出去玩?”
“哪里?是京城的茶樓酒肆嗎?”子蘇欣然問道。
洛熠宸微微搖頭,“并非如此,我說的是江湖。”
“哥哥呢?他也去嗎?”
洛熠宸微怔,南硯要登基為帝,自是不能離宮的。
葉青梧想了想說道:“你真的想好了?”
“這是自然。”
片刻不曾猶豫。
“那好,如今你三年喪期已過,我明日一早便宣讀你的詔書,還是你親自過去?”
“如死而復生,此事聽來未免驚悚,不如不去為妙,朝廷動蕩,人心不安,只白白便宜了他人,我若離去,怕又是一番風雨,只委屈了南硯。”
子蘇看看葉青梧,又看看洛熠宸,有些明了,只道:“既出生,便當該如此。這是哥哥的本分,爹爹無須太過掛懷。”
洛熠宸沒再說什么,葉青梧也沒有再說什么。天色漸暗,南硯讓人傳話過來說不過來了,等不到南硯,葉青梧擔心子蘇回去時路遠,便讓她早些回去了。
房中剩下夫妻二人,葉青梧上前拉住他的手,又道:“我和他先前沒有什么,日后也定不會有什么,你無須太憂心的。”
洛熠宸點了點頭,“我知曉,若非是他,這三年怕你們母子過的很不安生,再有我留給他的那些東西,唉……本是我有所托付,如今又……”
“無論你有或沒有,我和他,都不會有何改觀。”葉青梧清亮的雙眸望著他,帶著不易察覺的執著,“他助我,乃出自本心,我也一樣,希望他一切安好,卻與情字無關。”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再糾纏。”
葉青梧微微一笑,以前他斷不會將話說的這般明白,便也是在相互的猜測中,難免出現偏差,從而疑竇叢生,誤會重重。
宣王府。
夜間,書房。
紫衣男子靜靜的坐在書案之后,書案上是一只精巧的木匣,此時已經打開,洛青陽靜靜看著里面的東西,唇角卷夾著一絲弧度,而后仔細的將匣子合好,收了起來。
次日。
久未出現的葉青梧一身皇后的盛裝出現在金鑾殿的大殿之上。金鑾殿的那把黃金龍椅已經空了三年,三年來,南硯一直坐在偏座的太子之位上。
葉青梧靜靜的站立于正殿之上,她沒有上座金鑾殿正中央最大的那把椅子,而是端立在殿中的御階之上,一身鳳袍,雍容華貴,令人不得不想到那個帝后大婚時艷絕天下的女子,與如今別無二致。
葉青梧手持一道明黃的圣旨,靜靜掃視群臣,金殿之中,鴉雀無聲,待眾臣禮畢,葉青梧才說道:“三年來,朝中事務繁忙,朝中無小事,百姓無小事,本宮代天下蒼生謝過各位。”
她微微一禮,朝下眾臣立刻連呼不敢。
葉青梧又道:“而今,三年已過,皇上喪期已過,按祖宗規矩,該是太子登基之日,是以今日請出皇上圣詔,盼新皇登基!”
下面眾臣再次連呼萬歲,太子南硯也起身朝葉青梧微微一禮,屈身跪下,葉青梧才緩緩打開那幅圣旨卷軸。
“太子南硯,恭賢淑良,才情德備,傳位于他,望其勤勉持政,殫精竭慮,改年號為國安……”
圣旨宣讀完畢,朝臣山呼萬歲,南硯三叩九拜跪謝母恩,便是皇帝,擇日登基,不過,在此之前,南硯仍堅持坐在自己的太子之位上。
葉青梧宣讀“遺詔”完畢,轉身欲走,卻聽大臣列位之中,忽然有一人高聲說道:“娘娘留步,臣有一本,望娘娘準奏。”
葉青梧回身望去,卻見是洛青陽。
她微微蹙眉,一顆心微緊,“攝政王不知有何事?不過,若是政事,還是請攝政王與太子和朝臣們共同商討吧。”
“非政事,”洛青陽朝前深深一禮,“臣年近而立,一直尚未娶妻,近日年關將至,百朝來賀,有一樓蘭國公主,嬌美可愛,臣一見傾心,古人言長嫂如母,臣不敢擅自做主,且聽娘娘一言。”rmk1
葉青梧聽他說完,心中酸澀難安,幾乎無法站立,望著他片刻才道:“此事你下朝之后,再來與本宮商議。”
金殿之上,葉青梧拂袖而去,百官無一敢上前阻攔。
“胡鬧!”
梧桐苑中,葉青梧狠狠的拍了桌子。
“發生了何事,讓你如此動怒?”洛熠宸從后面出來,輕聲問道。
葉青梧咬牙切齒,張了張嘴卻怎么都說不出洛青陽的花,最后只悶悶的說:“等你那好弟弟來了,你親自問吧。”
洛熠宸好笑不已,“昨日還勸我莫要生氣,為何你生這般大的氣?難不成,他還在朝堂上說要娶你?”
葉青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胡說什么?”
“那便不是此事了,”他沉吟一聲,將一杯熱茶遞到葉青梧手中,又道:“除此之外,能讓你如此動氣的怕是他胡作非為了,怎么?他一夜之間給自己選了妻?”
“……”
葉青梧狐疑的看著他,“如今你不在朝中,怎么還如此了解?”
洛熠宸搖搖頭,“我并非了解他,只是了解你罷了。”
“嗯?”葉青梧不解。
“你性子極穩,鮮少動怒,也與他無情,除此之外,能讓你如此動怒的,當不會有其他事了。”
葉青梧一時不該該說些什么,只得哼了兩聲。
兩人閑話了一陣,便聽外面宮人高唱,“攝政王到……”
葉青梧便冷了臉,悶頭喝茶。
洛青陽施大禮拜見兩人,葉青梧頭也沒抬,洛熠宸依舊扶了他的手,問道:“朝堂上有事發生?”
洛青陽便看向葉青梧,洛熠宸朝他攤了攤手,說道:“自朝堂上回來發了一通脾氣如今一個字都未曾說呢,說罷,你小子做了什么好事?”
洛青陽苦笑一聲,如今,他反而做什么都成錯的了。
心系于她,不對,另娶他人,亦是不對。
洛熠宸靜靜的看著他,洛青陽一動不動,等了許久,葉青梧才開口道:“我不同意。”
“我知兄嫂二人不想理會這朝中紛雜,心中又對南硯甚是擔心,今日我愿在兄嫂二人面前立誓,此生絕無二心,絕不會有負你們所托,定會竭心盡力輔佐南硯,助他君臨天下。”
葉青梧捏了捏眉心,頗為無奈,“青陽,我知你對權利二字并不看重,如今,縱是你說你想君臨天下,我和他也并無二話,只是,我想要的,是有一女子一心侍奉在你身側,你也傾心于她,夫妻二人恩愛和睦,若有一日,不想在這紛雜的朝中,也可放下權利,策馬天涯,這何嘗不是一樁美事?而你,卻妄想找一小國女子應付了事!”
“我……”
“你敢說你沒有這樣想嗎?你敢說你會日日宿在她的房中,待她若珍寶嗎?我是讓你娶妻,不是讓你禍害其他姑娘!”
葉青梧聲色俱厲,洛青陽一言不發,片刻之后,洛熠宸輕咳了一聲,看了看葉青梧,暗自在她手上拍了拍,“你莫要太強求了!”
“你閉嘴!”葉青梧低喝一聲,又忍不住嘆息,“兩情繾綣,溫柔故鄉,青陽,若你定要應付于我,此事必得有我來安排。”
“你……”
洛熠宸與洛青陽兄弟二人大驚,不過,不等兩人說些什么,葉青梧便起身朝里面去了。
不多時,葉青梧從里面出來,身后夏至托盤之上放著一套衣袍。
葉青梧指了指說道:“去換上,稍后我們出宮。”
“等等,你這樣,讓我心中好沒底。”
葉青梧瞥了他一眼,“我心中也沒底,既然賭,我們便玩一把大的。”
洛熠宸拉了她一把,葉青梧卻無從理會,夏至福了福身,“王爺,奴婢伺候您更衣。”
洛青陽無奈,只得跟著去了。
未過多久,洛青陽出來,已然換了一套藏青色衣袍,腰間插著一把折扇,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曾有了。
葉青梧和洛熠宸也換了衣袍,都換了平時不太穿的顏色,洛青陽看了倍為奇怪,說道:“這是要作何?”
“跟我去吧。”
三人一行出了宮,走了一段便聽到隱約有聲音傳來,又過了片刻,葉青梧勒令馬車停下,從袖中抽出一條絲帶,朝洛青陽說道:“過來!”
絲帶中間寬,兩邊窄,覆在眼睛上嚴絲合縫,斷不會讓人看清眼前的東西,葉青梧便道:“從這里你便下車去,向前走,不許摘下眼睛上的絲帶,摔倒了便爬起來,自此處起,第一個上前詢問你身體緣由的,可要送醫的,便是今后你要娶的人。”
兩人大驚,洛青陽猛地轉了過來,“青兒,你這是何意?這里魚龍混雜,若娶一個有心之人,豈不是……”
“此事你不用管,若你真娶得那樣的女子,我便豁出臉去,一女侍二夫如何?”
洛熠宸后背一僵,洛青陽臉色瞬間灰敗,“望著”她片刻,搖了搖頭,“我,我并非此意。”
葉青梧也點點頭,“好了,莫要多想,若你真要對我怎樣,三年來你早作了,三年前也不會一再撮合我倆,此事你知我知他知,心中自有分辨,你且去,斷不會如你所想的那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