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心里登時咯噔一下,隨即便聽洛南硯哈哈笑了,“你說的?”
“我說的!”子蘇輕聲一聲,將手中采來的花隨手往洛南硯手里一塞,豪氣道:“只要他能答出我的問題,否則,你也不能逼我!”
“我何時逼過你。”洛南硯手里捏著花兒在她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你這小沒良心的。”
子蘇撇撇嘴,沒再說話,兩人卻是順著宮道繼續向前去了。
秦風和徐輕帆怔怔的站在后面看著兩人走遠,許久之后,徐輕帆才忍不住碰了碰他的手臂,“秦兄,真的讓你猜中了?公主要嫁一個有功名的人。”
秦風一直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才緩緩開口,“公主并非是要嫁一個有功名的人,實在是這宮里太悶了,縱然她想選一個夫婿也很難,往前的舉子們趕考正是個機會,一來二去,若公主真的有看中的人,或許會把答案直接告訴對方也說不定,若是沒有,便是對方說破了天,公主若說他的答案不對,那狀元郎也是沒有辦法的。”
“可,可朝堂之上哪里是公主的戲耍之地,下有朝臣,上有皇上,就算公主說不對,還有他人評判呢。”
秦風張了張嘴巴,終究沒有再說出什么來。
徐輕帆又問:“秦兄,你是從何時開始喜歡公主的?”
“……”秦風看著他,久久未言,是從何時呢?從歸元檀寺她頭戴銅錢朝他走來時,還是在京城的街巷里苦苦尋覓時,他也說不清楚,只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子蘇便入了他的眼,進了他的心。
“唉,情愛最是麻煩,那你如今要怎么辦?”
徐輕帆再次拋出一個問題,讓秦風更加有些難以適從。
沉默了一會兒,秦風說道:“科舉考試應該還有一個多月,不過,朝堂上的主考官應該定下來了,出宮之后,你能不能幫我去打探一下。”
“秦大人就是……”
“我不想讓他知道。”秦風打斷他,“我事先就跟你講過,我進考場,求功名,從來不是為秦府,更不會為他。”
“我,我知道……”
“我身上的傷恐怕用不了幾日就會好了,屆時出宮,我便尋個安靜之處讀書,等到舉子們都進了京,考試的時候我也就跟著去考,無論如何,我都要搏一把。”
秦風捏了捏拳頭,語調鏗鏘。
“你想好了?”
“已然全部想好了。”
秦風說著,沒再繼續在原地等下去,轉身往小殿的方向去了。
他從未參加過科考,也從不知道會考些什么,不過,多讀書肯定沒錯。
接下來的幾日,徐輕帆見秦風再也沒有出來游蕩過,更沒有像前幾日那樣沒事混在小太監堆里聽他們插科打諢過,每天他都在讀書。
反而是徐輕帆,這一日出了小殿就遇上了子蘇。
他原本想著按照秦風的交代,不去招惹子蘇,可是,心里終究還是沒能壓抑住,他快走幾步趕上子蘇的步子,“公主殿下,請留步。”
子蘇見到是他,轉過身來,“徐大哥。”
“公主殿下這是要去……”
“乾泰宮,”子蘇笑了笑,身后錦芳等人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些東西。
徐帆看了幾眼,沒有看明白,只得干巴巴的扯開一抹笑容,說:“公主許久不曾來小殿了,前些日子聽說公主生病了?”
“頑疾而已,徐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對了,秦大哥的傷如何了?”
“已經好了,我們正準備朝皇上和太后娘娘稟明了。”
“既如此,你跟我同去乾泰宮吧,若是出宮,定要有皇兄的令牌才行。”
徐輕帆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好。”
他實在想替秦風打探一下子蘇的想法,就跟著她一起往乾泰宮去了,子蘇一如往常,笑意可掬,卻又比在宮外時疏離了一些,帶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徐大哥和秦大哥在這宮里可還住的習慣?”
“本是行走江湖之人,鮮少有這樣安定在一個地方的時候,不過,我和秦兄倒是住著十分開心,還要多謝公主的招待。”
這酸溜溜的話讓徐輕帆說著格外不舒服,子蘇卻見怪不怪,“你不必這樣說,秦大哥因救我而身受重傷,險些喪命,我做什么都是應該的。對了,秦大哥呢?”
“在小殿里看書,秦家原本就是書香世家,他也算從小飽讀詩書,如今行走江湖卻從未將讀書落下。”徐輕帆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想要看看說起秦風時,子蘇究竟會是什么模樣。
孰料,子蘇很是平靜的點了點頭,“哦,讀書是好事,我娘親總說活到老,學到老,不管到了哪里,讀書一事也從不會落下。”
徐輕帆嘴角抽了抽,心說若是秦風讀書是想為你求取功名呢。
“聽說過些日子朝廷就要開科考了。”
“每年一次,若徐大哥和秦大哥有興趣,也可去考一考。”rz90
“公主謬贊,我可不行,若是秦大哥的話,還差不多。”
子蘇挑挑眉梢,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秦大哥要去參加科考?”
“可能吧,前幾天我看他讀書很多,還跟他說起此事呢,不過,秦家家教較嚴,秦大哥私下考場,若是被秦大人知道了,說不定回頭會被罵呢。”
“為何?秦大人難道不希望秦大哥求取功名,為他爭光嗎?”子蘇腳步微微亂了兩步,眉角微皺。
“因為秦兄不想以秦家的名義去考試。”
“這是為何?”
徐輕帆想了想,微微搖了搖頭,“或許和秦兄母親的死有關吧?”
父子有仇?
子蘇的腦海里第一次冒出這么一個想法。
然而,她臉上仍然看不出什么,“原來如此,其實,以秦大哥的個性,若是喜歡行走江湖,便行走江湖,若是喜歡入朝為官,便下考場考一考也無所謂。人生一世,是非對錯并非都需要別人來評判,只要自己覺得是對的,便是做了又何妨?”
徐輕帆:“……”
他嘴角默默的抽動著,竟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話。
直到快要走到乾泰宮時,他才忍不住再次說:“那公主覺得,秦大哥下考場的可能大不大?”
子蘇聽到他這個問題先是一愣,接著就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入朝為官便失了自由,行走江湖便不能為民做事,卻看在秦大哥心中哪個更重要吧?魚與熊掌尚不可兼得,何況江湖與朝堂?”
乾泰宮近在眼前,徐輕帆有些急了,“難道在公主眼里,秦大哥下考場就沒有第三種可能?”
子蘇上臺階的腳步一頓,她側頭看著他,目光透著疑惑,“徐大哥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輕帆看了她一會兒,忽然上前一步,拱了拱手說道:“公主,可否能借一步說話。”
子蘇左右看了看,點了點頭,上了臺階便直接去了乾泰宮的偏殿。
這偏殿做了洛南硯的書房,平時只有兩個小太監在這邊伺候著,見到子蘇立刻行了個禮,子蘇擺擺手,“都出去吧。”
兩人分別落了座,子蘇才開口說:“徐大哥,你想說什么?天下舉子,背井離鄉趕考無不是為了考取功名,難道秦大哥還有別的原因嗎?”
徐輕帆坐不住,他起了身,朝著子蘇拱了拱手。
他面帶糾結,可又和秦風不能相比,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秦風為情所困而什么都不做。
遲疑再三,他開口說道:“公主,此言甚是冒犯,請公主一定恕罪。”
“好,你且說罷。”她面色不變,垂在袖間的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桌案,若是徐輕帆能看到的話,便能發現,此時她手指泛白。
徐輕帆再次謝過子蘇,才說道:“公主殿下,實不相瞞,前兩日,我與秦大哥在御花園同游,恰巧遇到了經過御花園的公主和皇上,偶然聽到公主出言欲下嫁今年的狀元郎。”
他抬起頭悄悄的看了子蘇一眼,卻見子蘇面色微變,有些窘紅,不敢再看下去。
他低頭繼續說道:“在此之前,秦大哥便早已對公主情根深種,是以幾次三番以命相救,不知該如何朝公主表明心意,唯恐冒犯了公主。聞聽此言,才決定下考場一搏,只為求取公主殿下!”
他說完再也不敢站在子蘇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公主殿下,請看在您與我二人同游數次,秦大哥幾次三番就您性命的過往上,不要將此事怪罪在秦大哥的頭上。”
子蘇怔怔的看著他,欲言又止。
其實,那天的那番話,全部是洛南硯教她說的。
于她而言,其實那男子是王侯將相,還是街頭乞丐都不重要,只要她喜歡便可,只要愛她便可。
可是,于一國而言,一個公主若是嫁給一個身無功名之人,豈不是難堪?
是以思索再三,子蘇才答應了洛南硯的要求。
她皺了皺眉,從脖子里取下一塊玉,遞到徐輕帆面前,“徐大哥,我這里有一塊玉佩,是我從小便隨身佩戴的,十幾年來從不曾離身,今日,你替我轉交給秦大哥吧。”
徐輕帆愣愣的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東西,他有些不知所措,公主的意思是……
“希望他能考出他想要的成績。”子蘇抿了抿唇,臉色薄紅的快步走出了乾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