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雪隨著洛南硯出了乾泰宮,洛南硯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朝上書房走去。
天氣炎熱,肖雪走到上書房的時候熱的渾身是汗,洛南硯不禁有些心疼,“若是你想陪著朕,到不如讓人來將奏章取回去了。”
“平時皇上回去陪奴婢用午膳,來回也是一樣的熱,今日奴婢不過感受了這一回,而皇上已經被曬了無數次了。”肖雪用帕子失了勢額頭的汗珠,笑了笑說道:“皇上萬金之軀都不覺得什么,奴婢更不會覺得有什么了。”
洛南硯一時心頭微脹,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讓人去取些冰來,放在內殿里頭。”洛南硯朝張寶端吩咐道。
張寶端忙應了一聲,忙不迭的去了。
洛南硯和子蘇幼時身患寒癥,便是到了如今,他的身上也是清涼一片,夏日里也不會取冰納涼的。
不只如此,平日里那些涼的,洛南硯也一般都避諱著。
今日洛南硯此言一出,肖雪立即皺了皺眉,“等等。”
張寶端腳步一頓,肖雪側頭看著洛南硯說道:“皇上,奴婢就是走路出了點汗,沒什么的。”
洛南硯看著她曬得發紅的臉以及額頭上不斷冒出的細密的汗珠,卻朝著張寶端擺了擺手,“去吧。”
“皇上?”肖雪一驚。
“不礙事!”洛南硯拍拍她的手,“放在內殿里,離這邊還遠著,不會傷著我的,還有便是你也不能一味忍著,怕就是你能受得住,這孩子也受不住。”
肖雪頓了頓,點點頭應了,沒有再堅持。
洛南硯見她著實熱得很,就拉著她朝里面走去。
肖雪靜靜的看著他,仿佛有些感動。
內殿的門關上,洛南硯問:“讓人備些水沐浴?”
肖雪一怔,忙搖了搖頭,“不必了,皇上,奴婢是想皇上整個下午都坐著看奏章或許會累,所以才想著陪陪皇上,不是想讓皇上分心照顧奴婢的。”
“這算什么。”洛南硯不以為意。
可肖雪卻說:“若是讓外間的朝臣們知曉此事,怕是會以為奴婢圖謀不軌呢。”
洛南硯略無語,“他們也只敢在私下里說說,這事他們敢拿到母后面前去說?”
葉青梧絕非一般女子,縱然她從不踏足朝堂,可每次出現在朝臣面前,也無不恭敬侍奉,哪敢有半分小覷。
肖雪點了點頭,“太后娘娘乃是大才之人。”
洛南硯便笑了笑,從衣柜里找出肖雪的衣袍,問:“讓人進來伺候著你換了?”
“不必了,奴婢自己來便可。”
她如今身子還不重,洛南硯也沒有堅持,出門之后讓人送了幾本打發時間的冊子讓她看著,自己開始批閱奏章。
沒過多久張寶端帶著人回來了,連忙將冰送進了內殿里。
這種納涼用的冰宮里少有,因為幾個主子都不用,宮里備了也沒用,久而久之就不再備著了。
等到洛南硯批了些奏章回來的時候,肖雪躺在一張貴妃榻上已然睡著了。
也不知睡著了多久,她的臉竟有些紅撲撲的,煞是可愛。
洛南硯癡癡地在一旁看著,這許多年,能這樣看著她的機會并不多,不疏離,不冷漠,也不假意熱情。
過了會兒,他上前輕輕的將肖雪抱起來往床上走去。
肖雪睡的沉,被他到床上竟然都沒有醒來。
他索性在床邊坐下來,手指撫過她的臉,面上閃過一絲愧疚。
也不知過了多久,肖雪緩緩睜開眼睛,“皇上?”
“醒了?”他問。
肖雪點了點頭,“皇上的奏章批閱完了?”
“還沒有。”
“那是我……”肖雪一看就知道了,自己從貴妃榻上到了床上都沒有醒來,儼然睡了不小的功夫。
“不是你。”洛南硯淡淡的說。
肖雪這才松了口氣,洛南硯看了看天色,“你再休息一會兒吧,過會兒我們一起回乾泰宮。”
“好。”
洛南硯將她先前掉在地上的冊子畫本撿起來遞給她,自己走了出去。
心不在焉的看了半個時辰的奏章,洛南硯就帶著肖雪出了上書房,此時日暮西沉夕陽西下,雖然還有些熱,不過已經比中午的時候好了太多。
“一起去御花園走走?”洛南硯提議。
肖雪遲疑了一下,也點了點頭,“好啊。”
兩人鮮少一起出門,更不要說一起去逛花園了,當然,除了以前肖雪曾經做洛南硯侍女的時候曾經片刻不離的跟著他在這御花園里走過無數遭,但像如今這般兩人一起逛御花園,這是幾乎沒有過的。
不過,他們之間話依舊很少。
肖雪偶爾目光垂落在他的身上,卻也是快速離開,這讓洛南硯很是無奈。
“朕今日想了一個名字,若是男孩子的話,便叫做辰吧,日月星辰的辰。”
“是個好名字,”肖雪笑了,可隨即有些遲疑的看著他,“這是不是不太好,畢竟先皇……”
“父皇不會在意這些。”
前人皆講究避諱,而避諱這兩個字在葉青梧這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無視。
葉青梧曾經說過,她是沒有信仰的,天地神佛,從來不在她的心中,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做事肆無忌憚,特立獨行,開辟出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康源天下。
“這便好,奴婢覺得這名字甚好。”肖雪笑著說。
見她笑了,洛南硯的心情也很好,“你喜歡便好。”
兩人沿著宮道向前,看著御花園中花朵爭奇斗艷,這百花爭放以前是為了宮里各宮的娘娘們,只是這些年,宮里越發清凈了些,倒讓習慣了紙醉金迷的皇宮以后有些難以適應了。
肖雪不禁想,若是如今的太后不是如今的太后,那皇上身邊又該有多少女人呢?
她一直深信,是因為葉青梧,洛南硯才是今日的洛南硯,子蘇才是今日的子蘇。
若是沒有葉青梧,她不知道是否今日還會走在這御花園里,陪在洛南硯的身側。
幸好,那種可能沒有發生。
“在想什么?”洛南硯見她久久沒有說話,不禁問道。
“在想皇上。”肖雪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所思所想盡數道出。
洛南硯有些無奈,“你每日都在想這些嗎?”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她能夠這么想,便證明她的心底還是在意的。
“那倒也沒有。”肖雪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不管如何,你也都不必多慮,你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洛南硯雖然不相信因果輪回,卻也相信自己的目光,不管自己變成什么樣子,可是吸引著自己的人應該會一直都吸引自己。
肖雪笑了笑,沒再接話,兩人又走了一段,在涼亭里坐下來,夕陽西斜映紅了大半天空,艷麗彩霞如紅火在燒。
兩人看了一會兒,肖雪不禁贊了一句,“真美。”
“你喜歡?”
“是啊,難道皇上不喜歡嗎?”肖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洛南硯的臉微沉,這樣無邊無際可以恣意馳騁的天空,的確讓人喜歡。
“走吧,回宮!”帝王的脾氣來得快,肖雪還沒想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洛南硯已經起身朝外走去了。
肖雪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只得在錦芳的扶持下快步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回了乾泰宮,張寶端小心的上來請示,“皇上,可需要擺膳?”
“擺膳吧。”洛南硯說。
張寶端帶著人看著他的臉色上來擺膳,肖雪和錦芳等人伺候著他凈了手在桌案前坐下,肖雪猶自不知自己何處得罪了洛南硯。sriq
戰戰兢兢的陪著洛南硯坐下,肖雪正要給他布菜,洛南硯卻冷哼一聲,“張寶端!布菜!”
這一聲冷喝將張寶端和肖雪同時嚇了一跳,肖雪忙放下公筷去看洛南硯的臉色,卻見他盯著自己面前的飯菜,動也不動,連半個眼神都沒有賞給她。
肖雪一滯,只能看向張寶端,張寶端滿頭是汗,幾不可聞的搖了搖頭,麻利的給洛南硯布菜,卻做好了隨時挨罵的準備。
果然,這一頓飯吃的不消停,洛南硯處處挑刺,不是魚里有刺,就是肉里油重了,讓肖雪半個字都不敢說。
最后還沒吃飽的時候,他“啪”的一摔筷子走了。
肖雪和張寶端面面相覷,張寶端連連給肖雪使眼色,但她想了想,還是繼續坐著按部就班的等吃飽了才離開。
她這樣淡定,其他幾個人卻急的像是火上了房一樣。
肖雪進了房,就見到洛南硯正冷著臉坐在那里,她剛走到他身畔準備說話,洛南硯起身便朝內殿里面去了。
肖雪渾身一滯,這算什么?皇上何時變得這樣傲嬌高冷了?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到屏風里面去了。
不多時,里面傳來水聲,肖雪才松了口氣。
想起他沒拿衣物就進去了,又只好從衣柜里拿出他替換的里衣,收拾整齊拿進去。
一進去就見到洛南硯冷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禁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皇上?”她有些莫名的叫了他一聲。
“哼!”洛南硯哼了一聲,朝一旁扭過頭去。
肖雪有些無語,這是生她的氣嗎?
可是,她究竟說了什么,竟讓他這般生氣啊。
左思右想,肖雪終于想起來,洛南硯是在她說完那一句喜歡后面才變了模樣的,頓時有些無奈。
“皇上……”肖雪放柔聲音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