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發現盧亞娜繼續向著黃金王座前進時，果然如亞里士多德所指的那樣發怒了。

比以往更為可怕的靈能怒濤在盧亞娜的靈魂感知里，發出刺耳的尖嘯，在那一剎那，在黃金王座附近所有的靈能都開始產生巨大的波濤，在那一瞬間，盧亞娜如同處于海底的人類，在她的周圍，是翻卷起數萬米高的靈能巨浪。

“不要懼怕，只管站穩，看神明今天所實施的神恩，神吩咐我，向前走，舉手向海伸杖，把水分開，從海中走干地。”

盧亞娜忽然低吟，燃燒基因讓她知道了很多遠古時代的故事，而系統也曾經在她的腦海中留下許多知識，這些知識合并在一起，讓她在面對滔天的巨浪時，能夠利用一些斷斷續續的記憶，讓自己行走在平安的道路之上。

她用手指向前方，靈能巨浪在那一剎那向兩邊分開，如同高大巍峨的墻壁在盧亞娜的兩邊阻擋，這些靈能波濤雖然洶涌無比，但是沒有一絲一毫能夠越過兩邊透明的墻壁，將看上去渺小孤獨的盧亞娜席卷，更不用談，把她推離出皇帝的范圍。

“神吩咐我，向海伸杖，讓水仍然合并，并且回歸原來。”

盧亞娜繼續低聲訴說，根本不在乎在皇帝面前提起別的神明會然皇帝產生多大的怒火，同時她伸手指向身后，按照她的言語，兩邊滔天的靈能巨浪在同時失去墻壁的阻撓，猛然沖到了一起，并且卷起更為兇猛可怕的浪濤，對著盧亞娜沖了過去。

不，這些浪濤的目標不是盧亞娜，而是盧亞娜前方，那些在皇帝陛下怒火中，在黃金王座前剛剛形成的巨大的靈能浪潮，兩股可怕的浪潮相互撞擊，產生的巨大轟鳴聲在一瞬間擴散到了整個地球，甚至是太陽系。

帝宮都在這樣的浪潮中不停晃動，無數個靈能團在這樣的浪潮對撞中產生又湮滅，不停的散發出無法描述，也無法目視的劇烈光芒，讓整個帝宮，整個地球在一瞬間如同一顆超新星爆發一樣，在整個銀河的各個角落都能清晰可見，當然，這要等幾十億年以后，這些光芒傳遞到那些角落時才能算是真正看見。

靈能浪潮對撞沒有阻止盧亞娜向前的腳步，現在，她距離黃金王座僅僅只有3米的距離，一階臺階，只要再前進一步，就能用手觸摸到那個巨大的，有著無數管線向著王座后面虛空蔓延的黃金王座，而王座上，單手支頭，在永遠不變的時間中沉睡的皇帝陛下，在靈能潮涌的光線照耀下，顯得有些猙獰。

“凡人，你的進步讓我驚訝，但是，你不可繼續前進，在沒有我的同意下。”

皇帝陛下出乎意料的沒有因為盧亞娜稱頌另一個神而發怒，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又似乎同時在處理一些更為重要的事情，因此不得不在這里僅僅提出警告，而不是更為強烈的制約。

盧亞娜停住自己的腳步，她的心跳現在已經達到220下每分鐘，她可以維持這樣的狀態30分鐘，如果繼續前進，固然可以觸摸到王座，但是，在皇帝靈壓下維持的時間就會急劇縮短，縮短到無法讓厄里斯找到靈能之炬的通道，救出兩名孩子。

“尊敬的皇帝陛下，請容許我向您表達由衷的敬意。”盧亞娜如此低聲說著，這句話聽起來非常誠懇，但是，皇帝并沒有予以善意的回復。

“在你成神之前，能夠表達敬意，是不是意味著，當你成神后，就不再對我有所尊敬？”

盧亞娜微微一笑，垂首回答：“神與神之間，無需相互尊敬。”

皇帝陛下安靜了很長時間，這段沉默的時間里，雖然沒有出現新的靈能浪潮，但是靈壓的重量，已經讓盧亞娜忍不住開始有些呼吸困難。

“你想要拯救那兩名孩子？”

皇帝陛下突然問，聽起來，似乎他已經發現了盧亞娜的企圖，或者說，厄里斯也許已經找到了靈能之炬的通道，并且已經進入通道，這才讓皇帝陛下有所警醒。

盧亞娜抬起頭來，仰視著坐在巨大王座上的皇帝陛下，接近2萬年的時間，并沒有讓皇帝陛下的面容發生任何改變，在時間處于絕對停止的王座之上，皇帝陛下的面孔并沒有發生枯朽和腐爛，至于呈現骷髏頭的形狀更是子虛烏有，他依然保持著當年的狀態，身上那道切開大半咽喉和半個身軀的傷口依然向外翻涌著血液，只是這些血液同樣處于靜止狀態，即使是從神，荷魯斯對皇帝造成的傷害，也不是一個神能輕易化解的，更何況，荷魯斯當年得到了邪神的幫助，在荷魯斯的攻擊中，還有著邪神的力量，皇帝陛下相當于同時遭到了邪神和從神的雙重攻擊，邪神的力量還在不斷腐蝕他的身體，正因為這樣，皇帝陛下雖然身為神明，但是一直沒有能夠復原，只能孤獨的坐在這個黃金王座上，通過靜止的時間來保證自己生命的延續。

“我需要拯救我自己的孩子。”

盧亞娜在皇帝陛下腦后，如同太陽一般耀眼的靈能光線照耀下堅持了一會兒，這才慢慢低下頭，低聲回應。

“那兩個孩子不是人類，她們可能會對人類造成難以估量的威脅。”

聽著皇帝陛下的勸阻，盧亞娜微微一笑，慢慢抬起手來，像是要去崇拜的觸摸一下黃金王座，不過她的手最終只是停在半空，沒有進一步前進，在這個過程中，盧亞娜回應：“基因原體也不是完整的人類。”

“因為他們不是完整的人類，才會有缺陷，才會被邪神利用蠱惑，我的兒子荷魯斯才會反叛。”

“因為你被自己的兒子背叛，所以才對一切非人類的生命有這種敵視的態度？”

盧亞娜此時的問話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尊敬的態度，事實上，向著神明問話本身已經代表了她對神明沒有任何尊敬之心，所以，她干脆沒有等到皇帝回答，而是接著問：“那么，什么才是完整的人類？我，除了我之外的現代人類，還是張義這樣的遠古人類？”

皇帝再次安靜，他必須做出選擇，究竟是現在去對付已經進入靈能之炬通道縱深的厄里斯，還是近在咫尺，已經抬起手來，發出警告的盧亞娜。

過了一會兒，皇帝終于確定，真正的威脅來自盧亞娜，隨后，盧亞娜身上的靈壓進一步加重，這樣的重量最終集中在盧亞娜的手臂上，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手掌，要將盧亞娜的手臂壓下去。

“完整的人類，必然是自然的產物，無論是現代的人類，還是遠古的人類，只要是自然的產物，而不是人類的造物，就是完整的人類。”

盧亞娜已經清楚的聽見自己手臂骨骼折斷的聲音，雖然對于她這樣已經能夠觸及神位的存在來說，手臂骨骼折斷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要稍作休整就能復原如初，但是，她現在不能放下這支手臂，一旦手臂放下，意味著對黃金王座構成的威脅會迅速減弱，而皇帝陛下就會有充裕的時間轉頭去對付在靈能之炬隧道里的厄里斯。

她低聲喝了一下，讓自己感覺到一些額外的力量，隨后說：“那么，完整的人類就不會背叛，就不會對人類造成難以估量的威脅了嗎？”

皇帝陛下對于盧亞娜的堅持似乎有些準備不足，當然，皇帝陛下受到嚴重傷害后，神能本身已經下降了不少，加上對抗身后靈能隧道里的靈能狂涌，并將這些靈能用于現實都耗費了皇帝陛下大量的精力和能力，最終能夠用來對付盧亞娜的能力已經不算太多，因此，雖然靈壓還在不斷加大，但是盧亞娜的胳膊依然平平舉起，遙遙對著黃金王座。

“人類只屬于人類，只能被自己毀滅。”

皇帝陛下如是說，他沒有繼續加大靈壓，而是維持現在的力量，不過現在靈壓的面積已經不僅僅針對盧亞娜的胳膊，而是盧亞娜的全身，這會耗費盧亞娜更多的能量，并讓她最終無法支撐太長時間。

哪怕是多一分鐘，盧亞娜想著，她體內的能量運轉已經有些供應不上，皇帝的靈壓不僅僅對身體起作用，靈能本身的涌動對于其他能量的干擾也變得非常可怕，這讓盧亞娜體內能量交換的過程和利用率最終都在被大幅度削弱。

“也許，”盧亞娜頓了一下，她需要多呼吸幾次空氣，然后從幾乎被壓扁的肺部發出足夠的氣息讓自己繼續說話：“但是，非完整的人類未必就不是人類。”

皇帝陛下似乎在虛空中發出了一聲冷笑，就算盧亞娜已經能夠接觸神位，但是接觸神位和擁有神位之間的差異，完全可以用太陽和紅巨星之間的差別來對應，雖然皇帝無法就此殺死盧亞娜，甚至無法對盧亞娜造成重傷，不過如果盧亞娜執意對抗，皇帝陛下不介意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連續的骨骼斷裂聲陸續從盧亞娜的身上響起，隨著這些骨骼斷裂，盧亞娜身上的血管也發生了異常，個別毛細血管開始在重壓下向外滲血，隨著血流量加大，這些滲血的位置慢慢變成了血口，甚至是傷口。

盧亞娜努力讓自己多呼吸了幾口空氣，厄里斯現在還沒有發出信號，說明她還沒有拯救出那兩個孩子，無論如何，盧亞娜都要繼續堅持下去。

亞里士多德說過，機會只有一次，失去就不再來。

就在此時，黃金王座前忽然再次涌動起新的靈能狂潮，剛才盧亞娜在稍遠的地方可以對抗這些靈能狂潮，完全借助著原本在她身后的靈能，現在，在靈壓下已經岌岌可危的盧亞娜，根本就別想阻擋住這次新的靈能狂潮的推涌，不用多想，她就會被這次靈能潮推出黃金王座的附近，甚至將她退下黃金臺階，讓她翻滾下去，一直翻滾下去，讓所有的人類知道，對皇帝的冒犯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盧亞娜的眼中多少有些絕望，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助，這種無助甚至讓她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即將到來的現實，她跌落神階，而她的孩子，將永遠不會回到她的身邊。

當靈能狂潮沖擊到她身上時，驟然停頓下來。

一只手擋在盧亞娜的身前，輕松的抵擋住了那些蜂擁而至的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