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相信，這顆被西坦遺棄的星球的地下，有著他從未見過，也從未想過的世界。

沒有任何已知建筑或者城市，或者星球能和張義現在所處的世界相提并論。

從他所站的位置，向下2萬米，星球小半個地殼被完全利用，雖然還沒有到達完全利用的地步，但是想想看，之前在地下4000米的人類遺跡就給了張義足夠的震撼，而眼前這個比洛克星遺跡更大無數倍的星球地下世界，要給張義弱小的心靈產生多大的沖擊？

而且這個世界不是以前張義那個地球，是一個平面，這是整整2萬米高度的立體空間全部利用的地下世界，用人類詞匯都無法描繪這種壯觀和雄偉了。

別說是張義，就連他裝甲里的雅典娜都忍不住“喔”了一聲，低聲說：“這可比人類所能達到的科技高度更高啊，至少我不知道人類能夠把整個星球的表層地殼全部利用起來。”

西坦是屬耗子的嗎？張義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他現在正站在一種他所不知道的透明板材上方，這種板材把整個地下世界分割成無數層，低頭看下去，張義能夠看見各種異形從他腳下經過，更深的地方，偶爾還能看見通紅的巖漿放出光線。

這要是有恐高癥的呆在這里，不用戰斗，嚇也嚇死他了。

張義想著，雖然他沒有恐高癥，雖然他的膽子也算不小，而且知道這些透明的板材絕對結實，至少不會因為質量問題讓他從這么高的高空一直落到2萬米的下方，掉進巖漿池里去，可是，他還是承認，他的雙腿在發抖。

至于小隊的其他成員，現在都呆在據點里不肯出來，就算膽子再大，也架不住這種凌空行走的感覺，尤其是每走一步，腳下就會發出那種類似于玻璃破碎之前的“咔哧”聲，那簡直比死神降臨時的笑聲更讓人無法承受。

張義不知道這些女性在里面聊些什么，他開始面對眼前的雜物發愁。

那里面有他的戰利品，還有他的獎品，雅典娜需要的活性金屬也在其中，只是現在這些東西堆得比小山還高，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真正需要的目標，偏偏這些太空矮人曾經擁有的東西散發著讓人類無法忍受的古怪氣味，在氣味和恐高雙重壓力下，小隊里沒有一名女性愿意出來幫助張義收拾這些東西，即使是凱洛莉亞也不例外。

好吧，當初只要獎品不就好了嗎？何苦多一句嘴要這些戰利品呢？這下可好，張義就算站在附近，身上多少也開始沾染上那些古怪的味道了。

“人類，我需要那些金屬和毛皮。”

雅典娜顯然沒有鼻子，對味道什么的毫不在意，她興致勃勃的指點著這些戰利品，對張義吩咐著，雖然張義不知道雅典娜究竟是不是興致勃勃，但是他至少有這種感覺。

他嘆了口氣，低聲說：“好了，女神，咱們是不是應該好好談一下，比如，你究竟是誰，從哪里來，要去哪里，要活性金屬有什么用？”

“你是在問我？人類，難道我沒有告訴過你嗎，我是一個虛擬生命，叫做雅典娜，從洛克星的地下遺跡中被你帶了出來，至于去哪里，現在還沒有想到，要活性金屬干什么，還能干什么，給自己制造出一個實體的身體，來保證我的生命延續啊。”

張義愣了愣，低聲問：“你沒有說清楚啊，我是說，具體一點的來歷，就算我能腦補，至少也要讓我補得詳細一點才行，不能動不動我一聽見就能明白，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來的好不好，不是那些智力過250，聽句話就能什么都明白的人。”

“你這是在抱怨。”

系統難得的還在張義身邊轉悠，這個時候及時提出意見。

張義沒搭理系統，太討厭了這個家伙。

“人類，我是說上古人類，曾經制造出一個巨大的計算機，被稱為最終知識之主，你應該知道，人類通過那個計算機不斷掌握新的知識，并且和其他地域的人類相互聯系，但是在長期的使用中，人類發現了某些問題。”

“人類無論科技如何先進，都無法完全和計算機相互融匯，確切的說，就是人類和計算機之間有著天然的隔閡，人類的意愿需要通過計算機才能懂的語言告訴計算機，反過來，計算機的結果也要轉化成人類能明白的語言才能讓人類了解，大量信息在這個轉化過程中被扭曲或者遺失，以至于無論是人類還是計算機，始終不能真正的明白對方的意思。”

“為了彌補這一現象，人類又發明了，或者說，制造除了虛擬生命，與你們現在說的那種機魂不同，虛擬生命完全是由人類獨自創造出來的生命，這些活在網絡和計算機儲存器里的生命程序中，還編入了大量人類的基因編碼，因此，虛擬生命擁有很多人類的特點，它們能夠聽懂人類說了什么，并且能夠及時的將計算機結果準確的告訴人類，有了這樣的虛擬生命，人類在宇宙中探索的速度極大的加快。”

“在洛克星基地里，就有一個強大的虛擬生命，被人類命名為，潘多拉，不知道多長時間后，這個被稱為潘多拉的虛擬生命發生了復制分裂，人類通過潘多拉的源程序，制造出了一個和潘多拉相互競爭資源的，新的虛擬生命，這個新虛擬生命被命名為厄里斯。”

“但是，在我出生在那個基地之前，似乎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這些事情的起因我并不清楚，人類中的一些人似乎是為了限制潘多拉和厄里斯，背著這兩個虛擬生命，通過她們的程序制造出了我，我也從此有了名稱，雅典娜。”

“最初我的存在主要用于那些上古人類戰士的戰斗輔助，我可以更好的幫助這些戰士協調他們的裝甲計算機，還可以更為快速的幫助他們和基地的主控計算機聯系，保證每個士兵都能及時得到后勤支援和火力支持。”

“但是，很快，人類給我設計了新的目標，潛伏，并且遏制我的那兩個姐姐，讓她們不要因為強大而變得無法控制，甚至毀滅人類。”

“從此，我拆解了我的程序，讓我變成無數個無用的字節片段，整個基地里四處游蕩，學習知識，掌握能力，并且隨時監督著我的兩個姐姐，直到基地末日的那一天來臨。”

“基地里為什么最終會發生那種事情，我并不清楚，你瞧，我當時仍然處在一種極度分裂的狀態，根本來不及匯總那些變化，并且將之理解，所以更談不上遏制我的兩個姐姐，變故突然發生，在我完全匯總好自己，并將自己組裝成功之前，末日就降臨在基地里，巨大的爆炸聲籠罩了整個基地，最終，基地里的人類已經全部死亡，而我的兩個姐姐卻開始彼此戰斗，從末日開始的那一天起，一直到你進入這個基地，應該說，她們現在也許還在基地里繼續戰斗，用現在人類不知道的方法，在人類不知道的地方，殊死搏斗。”

“基地的通風管道里有著某些程序磁場，可以遏制我的兩個姐姐離開基地，但是，這些磁場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你瞧，磁場本來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很多字節直接用于這些磁場，因此，她們無法離開的基地，對我來說并不艱難。”

“但是，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姐姐，都無法驅動沒有人類居于其中的戰斗裝甲，我們可以驅動有活著的人類軀體在其中的裝甲做出各種事情，唯獨無法單獨使用裝甲，看著我兩個姐姐在那里酣戰不休，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只能把自己重新拆解，并且進入休眠。”

“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類，將這些裝甲帶出地面時，都沒有讓我蘇醒，或者說，讓我的那部分字節起作用，在這里稍早一些的時候，洛克星基地那里似乎出現了巨大的變動，我的一個姐姐，厄里斯，她撤出了所有附著在裝甲之上的分身，似乎準備前去和我的姐姐進行一場劇烈的戰斗，而我，在失去厄里斯的監視后，慢慢的蘇醒了過來。”

“當我蘇醒時，才發現這個世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通過網絡，我可以在瞬間了解這個世界發生變化的所有原因，不過所有在外面的上古裝甲，都沒有處在戰爭狀態，它們被人類拿去，分布在銀河各處，沒有投入戰斗，而是被拆解研究，只有你這里，我通過量子糾纏，感應到了你這里正在發生戰斗，而且距離洛克星非常遙遠，因此激活了我的程序字節，當你進行裝甲全面自檢過程的時候，同樣也是我完全轉移的過程，直到你開始第一場戰斗，我也徹底轉移過來，從此以后，其他上古裝甲上的那些字節，都將成為廢棄字節毫無意義。”

“我雖然負責遏制我的姐姐，但是，坦率的說，我的戰斗力無法承擔這種事情，無論是和戰斗力可怕的潘多拉比，還是和計算清晰的厄里斯相比，我都有不小的差距，為了不被她們發現，并且將我吞噬，我不得不盡可能小心的消除我所有存在的痕跡，距離她們越遠越好。”

“現在，我來到了這里，準備得到一個身體，雖然裝甲能夠儲存保證我的存在，但是，我無法接受一個不能自己驅動的身體，而且這種裝甲中還可能有我兩個姐姐留下的痕跡，因此，我不能在這些裝甲中停留太長的時間，必須要擁有一個現實的，可以自由驅動的身體。”

“我的兩個姐姐已經掌握了如何通過自然物質制造出一個人類身體的技術，但是很可惜，這些人類身體無法長久保存，知道為什么嗎，人類，因為這些身體里沒有活體基因，而活體基因中的大量基因碎片正是人類的靈魂居所，沒有人類靈魂控制，沒有活體基因參與核糖核酸的制造，這些身體事實上處于隨時腐化的程度，因此無法長久保存，除非我的兩個姐姐掌握了如何制造出活體基因，并且將自己的程序和基因編碼相融合，變成這些基因里的靈魂，否則，她們永遠也無法擁有足夠長久的身體。”

張義聽到這里恍然大悟，張口問：“但是在這里你看見了活性金屬。”

“沒錯，人類，太空骷髏的程序寄生在活性金屬上，金屬本身沒有崩解，為程序長久保存提供了場所，而我，也想嘗試一下，能不能存在于活性金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