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掌柜深明大義,本公子替薛地百姓拜謝。”
陸翊拱手道。
“公子憂心百姓,小的內心慚愧。”
錢四低頭道。
“本公子已經派人準備將你家老小接到薛地,相信過幾天你就會見到他們了。”
陸翊負手淡淡說道。
錢四跪地謝恩后踉蹌著離開松濤亭,這時,穆源和幾個侍衛從松林里走出來,畢恭畢敬地站在陸翊身后,等待他的吩咐。
“穆源,你飛鴿傳書給武勝,讓他帶著錢家老小回到薛地,然后再找幾個人嚴密監視錢四的行為,一旦發現他有可疑跡象立刻來報。”
陸翊將弓箭交給穆源吩咐道。
“公子對錢四還是不放心?”
穆源疑惑道。
“像他這樣精明的商人,我們不能輕易地相信,將他的老小監視在在我們的手里,勝算更大。倘若他敢耍花樣就殺之。”
陸翊冷聲道,心里想起這一招還是寧嘉魚教的,一想到寧嘉魚,他心里就暖洋洋的,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她。
公子府內,紅萼和寧嘉魚正在清理門前的大水缸。水缸經過修整里面放了幾尾錦鯉,水面上漂浮著幾朵顏色翠綠的睡蓮,簡兒手里拿著風車飛快地從游廊里跑過來。
“紅萼姐姐,我上午在大街上玩耍時,見有個小孩坐在地上哭,于是我就分了一半米餅給他,然后他就送了一個風車給我,這風車轉起來可好看了,不信我轉給你看。”
簡兒側著頭奶聲奶氣地說道,他鼓起腮幫對著風車使勁吹,那風車迎風轉動變成一個五顏六色的圓圈滾動著,十分漂亮。
“風車很漂亮。”
紅萼微笑道,她從桶里舀起一瓢水倒進水缸里。
“簡兒也要舀水。”
簡兒見狀高興地說道,他從木桶里拿起瓢盛滿水后就往水缸里倒,水里的錦鯉隨著水的流下,來回在缸里游動,帶著飄動的睡蓮,好生一幅魚戲蓮葉圖。他覺得十分有趣便伏在水缸邊緣玩耍。
“簡兒,小心別掉水缸了。”
一旁的寧嘉魚提醒道。簡兒見那錦鯉在蓮葉間穿來穿去甚為可愛,便伸手去輕輕撥弄水面上的蓮葉,忽然他一個重心不穩直接朝水缸里倒去。寧嘉魚驚呼一聲,急忙和紅萼一起用手將他從水缸里撈起來,好在水缸不深也不大,簡兒只是上半身濕透,但他此刻昏迷不醒,面色發青,整個人毫無生氣。
“快叫徐大醫過來看看。”
寧嘉魚懷抱著簡兒,焦急地吩咐道,并將他濕透的衣服脫去。簡兒此刻蘇醒,嘴里直喊頭疼和四肢痛,寧嘉魚用手觸摸在他額頭,嚇了她一跳,額頭炙熱如燙水。這時,徐滄海帶著藥箱趕來了,他把完脈又檢查了他眼口,臉色變得越來越沉重。
“夫人,小的要將簡兒帶到住處仔細觀察。”
徐滄海沉聲道,他雙目盯著簡兒眼中帶著絲絲焦慮。
“徐大醫,簡兒他可要緊?”
寧嘉魚見徐滄海隱約透露不安,擔心地問道。
徐滄海將簡兒一把抱起,神色凝重地說道:“希望不是小的想的那樣。”
城門外,十幾輛馬車拉著五十石糧食停在城門前準備分給城中百姓,趙黔帶著一隊精兵守在糧食前維持秩序,陸翊則主持分配糧食。這些糧食是他派人到各地買來經過水路運往薛地的,現在薛地糧食緊缺,已經出現了百姓吃草根樹皮的情況了。
前來領糧食的多是家中婦孺,她們懷里抱著嬰兒,手里提著布袋前來領糧食。這時,一位身穿補丁粗布裙,極為瘦弱的婦人抱著一名昏迷狀態的小孩,哭喊著朝陸翊這邊跑來。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快不行了。”
那婦人抱著小孩朝陸翊跑去,被幾個士兵持劍擋在外面。
“大膽婦人,公子正在分發糧食,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亂子?還不快去排隊領糧食。”
趙黔手持長劍,走上前大聲呵斥道。
“我孩子沒了,要吃糧食做什么?求大人救救我孩子。”
婦人將孩子抱在懷里,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
“孩子病了找郎中,跑到這里來做什么,還不快走!”
趙黔喝道,兩個士兵走過來將她架起來帶走。
“公子是薛城人的恩人,一定可以救我孩子的!”
婦人被帶走時,凄厲地喊叫著。
“等等!”
陸翊制止道,他走過來,那些士兵讓出了一條道。
“你家小孩怎么了?找郎中看過沒有?”
陸翊關切地問道。那婦人仿佛見了救星,掙脫士兵的束縛朝陸翊跑來跪在地上哭訴道:
“我家囡囡高燒不退,看了好多郎中都沒用,他們還叫小的把囡囡丟了,說她得了瘟疫,大人,求求你救救囡囡,囡囡不能死啊!”
那婦人放聲大哭,將懷里的小孩抱得更緊,表情凄慘,她將臉貼在小孩頭上,萬分不舍。那些將兵一聽瘟疫,嚇得立刻捂住鼻子散開。
陸翊挑了挑眉毛,瘟疫這種病一年四季都會發生,尤以春夏為盛。在當時若得了瘟疫,基本都是宣布了死亡。
“你還是聽郎中的話放棄了吧,本公子也無能為力。”
陸翊嘆息道,他拂了拂衣袖,轉身離開。那婦人見陸翊神色悲傷地說道,內心唯一的希望破滅了,她停止哭泣,抱起懷中的孩子慢慢起身,呆若木雞地朝前走著,忽然她疾步前奔,朝一棵大樹狂奔并撞向樹干,只聽砰的一聲,她緩緩倒在地上,額頭上全是鮮血,懷里的孩子也沒了氣息。
陸翊沒料到她會以裂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孩子沒有了救,可她是健康的啊,母愛偉大至此,他感到十分難過,命人將母女倆安葬了。
馬車上的糧食陸續發放完,陸翊算了算,這些糧食可以挨到農民秋收時節,他眉頭舒展,內心終于舒坦下來。
知了在樹上使勁地叫過不停,悶熱的天空又刮起大風伴著豆大的雨點,寧嘉魚坐在書案前專心地畫一幅日出圖,自從上次在海邊見過日出后,她腦海里都是日出時壯闊的畫面,便想著要將它畫下來,紅萼則安靜地坐在一旁捻針繡花。
“紅萼,這幾天你又在做新的繡品了?”
寧嘉魚停下手中的畫筆,問道。
“奴婢不是做繡品,是在做一件小衣。”
紅萼輕聲道。
“為簡兒做的?”
“不是。”
“府上還有其他小孩?”
“奴婢是為未來的小公子做的。”
紅萼臉龐蕩著笑意,目光柔和地看著寧嘉魚說道。寧嘉魚臉色一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哪有那么快。”
“奴婢想著若是小姐有了,到時候得要小心伺候著,怕沒有時間來做衣服,所以現在有時間多做一些,萬一小姐生龍鳳胎,怕衣服又不夠。“
紅萼低聲道。寧嘉魚將手中的畫筆放在筆筒里走下來,她拉著紅萼的手眼角一片濕潤,感動地說道:“紅萼,謝謝你,你總是為我考慮很多,我有你這樣的好妹妹,當真是無憾。” 她又想到相府里同父異母的兩個妹妹,心寒似冰。
“伺候好大小姐是奴婢的本份,大小姐身份尊貴,奴婢豈敢與大小姐平坐?”
紅萼放下小衣,目光真誠地看著她。寧嘉魚知道她尊卑身份觀念重,雖然自己把她當妹妹看待,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奴婢,小姐對她好那是她修來的福氣,不敢奢望成為寧嘉魚的妹妹。
寧嘉魚微微嘆息,她輕輕拍了拍紅萼的肩膀,又轉身朝案臺上走去。陸翊踏著一身雨水進入房間,紅萼見狀立刻到廚房去端茶水。
“外面的雨很大,你怎么沒有撐傘?”
寧嘉魚埋怨道,她走到衣柜里替他取了一件月牙色對襟長衫,又替他把濕的衣服脫下來換上這件干的衣服。
“你又在畫畫,讓我瞧瞧。”
陸翊說道,越過寧嘉魚的肩膀,他見案臺上有一張未畫完的畫軸。
“我就是畫著玩。”
寧嘉魚一邊幫他系扣子一邊說道。
“這是什么?”
陸翊指著紅萼做的那件小衣問道。寧嘉魚臉色一紅,低頭輕聲說道:“紅萼做的小衣。”
“什么小衣?給你穿的?這么小穿哪兒呀?”
陸翊戲虐道,見她羞紅著臉,以為是給她做的貼身內衣。
“你想哪兒去了,是小嬰兒的衣服。”
寧嘉魚聲如細蚊。
“你有了?”
陸翊眼睛放著亮光,一把將她抱在懷里,驚喜地問道。
“沒有,她就是早點準備。”
寧嘉魚咬著嘴唇說道。
“紅萼這丫頭,她是在提醒我們應該加油有個孩子,你說是嗎?”
陸翊環著她的腰肢,咬著她的耳垂一口熱氣前噴在她脖子里,惹得她脖子直縮,一只手開始朝裙內探去。
“紅萼馬上就回來了。”
寧嘉魚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起。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又不是不知道。”
他沙啞著嗓音,一只手已經游走在她胸脯上輕撫。
“小姐,剛剛徐大醫帶話說簡兒情況不妙,請公子和夫人過去瞧瞧。”
紅萼慌慌張張地出現在門口,驚慌道。寧嘉魚聽見此話趁機從他的懷抱掙脫出來,她低聲對陸翊說道:“今天上午簡兒生病了徐大醫就帶到他的住處照看醫治,這會兒只怕他病情加重,徐大醫才會讓我們過去。”
陸翊點頭道:“我們去看看。”
說完后,取下油紙傘將寧嘉魚攬在懷里,同紅萼一起朝徐滄海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