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玉珥冷哼。
“現(xiàn)在先不說了,去換身衣服吧,小心明天著涼。”席白川推著她進(jìn)房,還趁機(j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低笑道,“我承認(rèn)你水性不錯。”
臉微紅,玉珥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席白川笑著回了自己的房間,也是去換身衣服。
進(jìn)門之前,玉珥望了一眼天際,心想再有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天一亮,他就有走了。
心情頓時有些悵惘。
……
換了一身乾淨(jìng)的衣服,玉珥沒有在屋內(nèi)停留片刻便立即開門走了出來,果不其然席白川依舊站在她房門口,靠著廊住雙手環(huán)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到開門聲,才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衣服已經(jīng)換了寬袖白袍,夜風(fēng)吹動他的長袖和黑髮,瞧著有幾分飄逸。
“晏晏,到皇叔身邊來。”他伸出手對她輕輕召喚。
四下靜謐,除了夜風(fēng)也便只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玉珥本是想過去的,但她這人總有奇怪的小性子,比如心裡也緊張臉上越冷靜,比如大事都喜歡自己親力親爲(wèi),再比如席白川對她類似命令的語句,她從來不聽。
此時,他讓她過去,她忽然就不想過去了,站在門邊和他對視。
席白川素來是最懂她的,看著她嘴角忽然揚(yáng)起了幾分笑意,邁開步伐朝著她緩緩走來,玉珥看著他一步步走進(jìn),想起他明早就要離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席白川站在她面前,伸手將她額前的碎髮拂到耳後,兩人無言對視了許久。
玉珥覺得有些尷尬,剛想扯話題聊聊今晚在妘家的事,卻聽到他開口:“當(dāng)初陛下把你交給我的時候,說‘無溯,天下底定,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對於玉珥便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朕信不過任何人,你且?guī)碗薅囝欀命N?’這一顧便是十五年,這五千多個日日夜夜我都住在離你最近的地方看著你,可是……”
他眉宇間多了幾分難以看清的晦澀:“可是晏晏,我當(dāng)真離你最近嗎?我什麼有些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看不清你呢?”
玉珥心口一顫,忍不住擡起頭深深地望著他的眼,她記得他的眼是最好看的鳳眸,眼神如潭水深邃,可現(xiàn)在她眼前卻是霧濛濛的,像是隔著一層怎麼都扯不掉的薄紗,看什麼都不清楚。
席白川將她擁入懷中,脣在她眉心落下,溫軟的脣一觸即分,他聲音低沉道:“都說女人是貓,敏感又多情,晏晏,那你告訴我,你的情要什麼時候才落到我頭上?”
悶不做聲了一會兒,玉珥在他懷裡悶聲說:“我纔不要是貓,貓一點(diǎn)節(jié)操都沒有,誰對它好就跟誰走。”湯圓以前養(yǎng)了一隻大白貓,結(jié)果被平王爺餵了兩次小黃魚就再也不回來了,她纔不是貓。
席白川悶笑了一聲,臉埋在了她肩窩處,聲音低沉道:“晏晏,你還記得在出發(fā)來昭陵之前你對我說過什麼話嗎?”
玉珥沉默。
“你說,等平復(fù)完疫情,就告訴我你對我們感情的看法,現(xiàn)在瘟疫的事情算是解決了,那你能告訴我,你的想法了嗎?”席白川捧著她的臉,手指輕輕摩擦她的頰側(cè),聲音眷戀又有幾分誘哄。
玉珥一愣,這話的確她說過,可是……
“難道你從沒想過?”席白川不高興地皺眉,忽然快速低頭在她的鼻尖咬了一下,“小騙子,你又騙我。”
玉珥無言以對,她也並非沒有想過,他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每不去想都不行,只是……沒想出個結(jié)果罷了。
“現(xiàn)在不逼你,你什麼時候想出答案,就什麼時候告訴我。”席白川鬆開了她,溫暖的懷抱忽然脫離,玉珥心底恍惚了一下,他卻又開口,“時辰不早了,把玉佩還給我,然後去休息了。”
“什麼玉佩?”玉珥一愣。
“貔貅玉佩。”那日抵擋洪水時,他將玉佩親自交到了她手上,上岸後她沒有主動還給他,他也就沒要回來,但他明日一早就要離開溧陽縣,他怕到時候忘記要了,所以纔會在此時開口。
玉珥也纔想起來,那塊玉佩被自己放在了某件衣服的袖袋裡。
轉(zhuǎn)身回房拿給他,席白川看到玉佩就是一笑,珍重地握在了手裡,玉珥還沒見過他對一樣?xùn)|西這麼在乎呢,忍不住問:“這玉佩對你很重要嗎?你好像從來都沒離開離身過。”
席白川捏著玉佩輕笑了一聲,眼底流光溢彩,像是想起了什麼趣事:“當(dāng)然很重要。”
他沒有再說,玉珥也就沒有再問,互道了一句晚安便各自回房歇息。
然而這一夜,兩人皆是無法入眠。
席白川躺在牀上,手裡把玩著玉佩,眼神深遠(yuǎn),像是回憶到了許多年前。
窗外忽然有響動,隨後一道黑影溜了進(jìn)來,席白川從牀上坐了起來,不看是誰,淡淡道:“拿來。”
一份印上硃紅色火漆的信件從黑暗中遞到了他手上,席白川抿脣,盯著那‘密函’二字看了半響,纔將封口撕開。
目光在紙上滑動,迅速將內(nèi)容看完,清俊的眉心微微蹙起,脣間溢出三個字:“皇三子……”
“皇三子擁兵自重也並非一日兩日了,和他的封地相鄰的皇八子時常受他欺負(fù),而皇四子和皇八子同胞兄弟,爲(wèi)了皇八子也沒少和皇三子起衝突。”傳遞消息的下屬低聲道。
席白川摩擦著手裡的信件,眼底翻涌著些許算計和思量。
皇三子的封地是遼東道,對外不接邊疆,對內(nèi)不當(dāng)糧倉,在順國各道府中算是普通,唯一特殊的就是安南道生產(chǎn)著地處嚴(yán)寒的順國百姓日常最需要的—炭。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塊封地也是非常重要的,交到這麼不懂進(jìn)退的人手裡,席白川都爲(wèi)順熙帝捏一把汗。
想到這裡,他忽然一笑,那一笑像是午夜乍放的曼陀羅,有極致的美麗,也有極致的危險。
“既然皇三子和皇四子積怨已久,那就給他們一個機(jī)會痛痛快快地打一場吧。”他雙手疊在腦後,悠然地躺下,“去辦吧,做得乾淨(jìng)些。”
“是!”
那人轉(zhuǎn)身就走,席白川眸子忽然一瞇,聲音沉沉道:“在達(dá)到目的之前,消息不準(zhǔn)走漏,特別是不準(zhǔn)傳到楚湘王耳朵裡。”
“屬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