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臉色微變,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厲聲問:“沒有可能什麼!”
她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如果連她都說沒辦法,那他們如何是好?
吳老太低著頭不敢說話,看她這個樣子,衆(zhòng)人的心都涼了半截。
玉珥抿了抿脣:“我知情蠱劇毒,但你真的沒辦法麼?據(jù)朕所知,朕體內的情蠱並不是傳統(tǒng)情蠱,它被你煉化過,你不可能沒有解毒辦法!”
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直視著她躲躲閃閃的眼睛:“如今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想說謊嗎?你若再敢說謊,朕現(xiàn)在就讓你生不如死!”
“這……”吳老太明顯遲疑了。
蕭何一把把人拎起來:“說啊!你再吞吞吐吐,我就……”
吳老太沙啞著聲音喃喃道:“代價太大了,太大了啊……”
玉珥慢慢吐出一口氣:“什麼代價?”
“陛下,的確有辦法引出蠱蟲,但需要付出代價太大了,而且那種辦法,民婦只在書上看過,並沒有人真正去試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如若去試了那種辦法,最後還失敗了,那對陛下……民婦……實在不敢冒險啊……”
“朕到如今這個地步,難道還能更差?”玉珥不在意地笑了笑,“什麼辦法,說吧。”
吳老太將披散的頭髮拂開,重新跪正:“情蠱以人血爲生,想將蠱蟲引出,只能用血。”
長樂皺眉:“放血?”
吳老太點點頭:“是要放血,但人體內本就有無盡的血,想要讓蠱蟲離開那個對於它來說堪稱美妙的溫牀,必須要有更多的血來吸引它,可是一個人能流的血有限,根本流不出能引誘它離開人體的血來,所以就需要很多人一起放血。”
蕭何鬆了口氣:“這有什麼,我們這裡這麼多人,大家一起放血就是了。”他們這裡幾十萬人,一人一刀都能流一池子血,這根本不算問題。
其他人好像也鬆了口氣,但玉珥卻看出吳老太看起來有些欲言又止,她瞇起眼睛:“你還有話沒說完?”
吳老太猶豫著說:“是……這也不是誰的血都可以,情蠱一生只能入一個人的體內,自然只能吃一種血,也就是說,如果想要放血引出蠱蟲,這個放血的對象,只能是陛下有血緣關係的人。”
要和玉珥有血緣關係的人,那就只有諸位皇子皇女了。
“這……”
孟瀟漱一直在一旁沉默聽著,聞言她毫不猶豫站了出來:“我願意,放我血吧!”
玉珥一驚:“四姐!”
可吳老太還是搖頭:“不夠,還遠遠不夠。”
劉季立即說:“我去把世子妃抓來!”說著,他竟真就往外走。
“站住!”玉珥皺眉,“世子妃身懷有孕,你要放她的血,是要她的命嗎?”
可其他皇子皇女都遠在千里之外,再加上現(xiàn)在天下戰(zhàn)火連綿,他們很難能到這裡來,目前合適的人選只有孟瀟漱和孟漣漪。
衆(zhòng)人都齊刷刷看著玉珥,等著她的決定。
玉珥冷靜地想了一番,越想越覺得不妥,她先揮手讓人把吳老太帶下去,等帳內只有他們自己人時,她才說:“四姐大病初癒,也同樣不合適。罷了,她都說只有一半可以成功的可能性,朕爲什麼要爲這一半的可能性,去冒這個大風險?”
“這蠱蟲在朕體內兩年了,也沒怎麼折騰朕,就這樣吧。”
衆(zhòng)人不齊齊上前一步:“陛下!”
“朕心意已決,你們不必再說。”
付望舒搖頭不贊同:“放血驅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就算爲了這一線生機,陛下您也不能試都不試就放棄。”
玉珥在臺階上坐下,淡淡道:“放血是什麼概念,你們從軍的比朕跟清楚,人失血過多便會有生命危險,你要朕爲了這一半的可能性,去讓諸位皇子皇女承受這種可能會死亡的風險?”
蕭何不贊同:“陛下九五之尊……”
玉珥笑著打斷他:“朕只是一個人。”
她只是一個人,一個人死,和一羣人死,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再說了,又不是沒有時間了,我們還能再找找其他辦法。”
她語氣平和,但態(tài)度卻很強硬,擺明了是說什麼都不肯答應這個做法,付望舒垂在袖子裡的說捏了捏,半響,一言不發(fā)地躬身離開。
他大概是想去找吳老太。
孟瀟漱也嘆了口氣,跟著走了。
他們都走了,蕭何劉季也沒理由再留下,都自覺迴避,於是帳篷內,莫名其妙地只剩下玉珥和長樂。
玉珥抱著自己的雙腿,下巴架在膝蓋上想事情,長樂靜靜站在一旁許久,半點動靜都沒有,玉珥都以爲他已經出去了,可他卻忽然開口:“回京。”
玉珥有點被嚇到,連忙擡起頭:“什麼?”
長樂在她面前蹲下,嚴謹?shù)溃骸熬┏茄e有衆(zhòng)皇子衆(zhòng)公主,他們能爲陛下分憂。”
“朕說了,這個辦法朕絕對不會用。”玉珥面色一冷,“以後也不準再提了。”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這是一個得不償失的辦法,朕不想用。”
長樂倔強地抿緊了脣,眼神很偏執(zhí)。
玉珥軟了語氣:“再說,現(xiàn)在外面如此情況,朕能回去嗎?”
長樂倏地抱住她,語氣裡有不想失去的緊張:“這是唯一的辦法……你時日不多了。”
玉珥不自然地推開他,掩飾地去整了整自己的頭髮:“朕乃九五之尊,受上天庇佑,不能那麼容易就死的。”
“你剛纔還說你只是一個人。”
“……你就不能不拆朕的臺?”
長樂要去把她的脈,玉珥避開,順勢站了起來:“沈御醫(yī)換了幾種藥,再搭配藥浴,朕最近已經感覺好很多了,你們就別瞎擔心了,先做好本分之事吧。
她起身走了,長樂從背後看她,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龍袍大了一碼,寬寬鬆鬆穿在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可這龍袍是她登基後量身定做的,這才幾個月,竟然就寬大了這麼多。
這場戰(zhàn)事,耗費她太多的心神,她如今形體消瘦,臉色蒼白,好像隨時都要支撐不住那樣。
長樂垂下眼簾,黑眸中有情緒變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