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無奈，堯弘帝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歐陽昶曦將歐陽落抱起，邊勸慰邊走出了落霞宮。而歐陽落亦是緊緊拽著歐陽昶曦不放手，任誰也沒有辦法分開他們兩人。

歐陽落醒來時，早已是出了皇宮，正在回王府的途中。他們倆就像是游玩一樣進宮一趟，戲耍了所有人，然后又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轎外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轎內卻是別樣的安靜。盡管兩個人都醒著，卻都沒想開口說話。

“三哥哥。”

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終還是歐陽落先開口打破了這僵局。

他別過頭看向她，正好迎上她帶著憧憬的眸子。四目對視，那絢爛的期待迷花了他的眼，那微弱的冷霜刺了她一身寒噤。

“這孩子……”

唯唯諾諾，羞羞怯怯，她還是問出了口，明知不可能，終抵不過那顆期盼奇跡的心。

他能清晰地讀懂她眼中的期盼，卻是無法填滿她的希望。

收緊摟著她的手臂，再一次將她拉近，帶著愧疚在耳畔淺淺低語：“落兒，我們會有的，我們的孩子。”

歐陽落不語，只是緊緊靠著他，深埋在他懷中，讓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孩子嗎？像她這種體質，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再說，一旦真有了孩子，他們之間又要糾纏到何時才能結束了。

她不想要孩子，至少不能是他們倆的孩子，而他卻是一直念著這樣一件事。

從未想過他們之間若是出現一個孩子會怎樣，可是當他知道自己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看著她倒在血泊中之后，他便對孩子有著一種深深的眷念。

常常在想，如果那孩子沒有走，現在該是多大了。每每思及那個挺著大肚子卻還要和他鬧別扭的人兒，心頭便覺有數百多花兒悄然綻放，微妙的幸福泛濫不止。

然，這一切終將堙沒在綿綿不絕的悔恨的痛苦中。他清楚地知道，不僅孩子沒有了，連帶著她也一同遠去了。

眼前的人，雖是有著相同的容顏，卻是無法填充他內心的空虛。她表現得越是像歐陽落，越是讓他不安。

歐陽落一直偎在他懷中，久久不語，感受著那源源而來的溫暖。

如此溫暖的懷抱，她怎么舍得離去呢？

似是想要安慰他，她悄悄將她的小手附到了他的大掌之上。突來的異樣，讓他覺得不解，噙著疑惑盯著她看。

只見她將手緩緩向前靠，像是要使二者重合卻是不能夠。然后，她張開五指，手指就這樣一根一根擠進了那合攏的指縫中。

十指相扣，有著說不出的契合。

抬頭癡癡地望著他，貌似是在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無聲無息之中，她訴說著她的承諾，而他卻是不敢有那般的勇氣去接受了。即使是虛假的，即使只是逢場作戲，他也不愿再去回應她什么了。

就這樣吧，這樣甚好。什么都不說，各自心里明白卻又都裝著糊涂。

緊緊箍著她，像是要擠進骨子里一樣，讓她連喘氣都顯得困難。他想要感知到她的掙扎，卻是什么也沒有。

如果你還在這里，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官轎在王府門前停下，歐陽落如獲大赦急急下轎往府內走去，卻也是做得那般小心翼翼，不想讓他察覺。

剛想直接去菡萏院，便又被他叫住了。

“落兒，隨我到書房一趟。”

歐陽昶曦都這般發話了，歐陽落當然是乖乖地跟著去了，貌似是念上了那執手的溫馨，不自覺中又悄悄牽起了他的手。

到了書房，已是有很多人都在那等著了。沐飄凌、晏玄昱、易霄都在，一個不缺，還有很多從沒見過的生面孔。

歐陽落知道，他要動手了。

看著這么多人盯著她們，歐陽落怯怯地想要將手縮回去，卻是被歐陽昶曦察覺了，用力扣住，緊緊握著。

如果執手，便是一生一世，怎能這般輕易地讓你松掉！

“十一，進來。”

走過一行人，他只是輕輕的道了一聲，便推門進去了。

很快，一聲黑色特制緊身服的女子便從一行人中走出來，跟著二人走了進去。所到之處，盡是冰寒之氣。

進屋，自覺掩上門，便是自覺下跪行禮。

那突然到來的肅殺氣氛，讓歐陽落很想逃。歐陽昶曦察覺到她的心思，緊了緊握著她的手，給予她安慰。

“十一，你跟了我多久了？”

冷冷開口，是她從未聽過的陰寒，只覺窒息。

此話一出，那女子肩頭便是微顫，自知不妙。

但仍是不做猶豫，低頭回話：“回王爺，十一年了。”

說話干脆徹底，豪不拖泥帶水，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宛如暗夜陰靈。

十一年了呀，好像什么都和這十一能扯上關系。

不禁好奇，若是十一年，他們是在何時認識的呢？又是怎樣的相逢才讓她這般死心塌地跟著他，整整十一載無怨無悔，連青春都搭上了。

夜十一好像還在回味著這十一年的風風雨雨，而他已是迫不及待地開口：“以后你就跟著公主吧，貼身保護她的安全！”

這話，在歐陽落聽來都覺得是在趕她走，十一當然更是心傷了。她不敢反對，低頭不語，卻也是不敢說一個“不”字。

“有意見嗎？”

冷冷開口，再一次嚇著了若有所思的歐陽落。

“不是，十一永遠聽令于王爺！”

永遠？是多遠呢？

那眼底的絲絲執念，讓歐陽落越發想要了解這女子。

“那就好，你先出去吧。”

踟躕猶豫，卻是怎么也邁不開一步。她知道，一旦走出去了，便是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