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碧看著那對中年夫妻從饅頭山里爬出來,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幾乎被饅頭蓋住的木屋,幾乎要笑得從房檐上掉下來了。
這對張姓夫妻,年過四十,家中有一六十老母。老母親二十多歲就守了寡,為了養活獨生兒子張康健,經常熬夜做針線活熬壞了眼睛,幾乎失明,因而什么活都做不了,一直被兒子媳婦嫌棄,后來竟將老母親趕到了房子外面的牛棚里,一日三餐也不能及時供應。村里的里正和幾位長者勸說過幾次,張康健不厭其煩,又不敢對里正無禮,只好做了保證:將母親接回家中居住,保證每日吃飽穿暖。
一開始,村民們以為張康健知錯改過了。后來有村民發現張康健的兒子張小華躲在角落里哭,一問才知道,奶奶自己住在柴房里,無論冬夏都是一床厚棉被。爹爹每天只給奶奶三個干饅頭,奶奶喝水都得自己去廚房的水缸里舀涼水。小華今年十二歲,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因為與奶奶十分親近。他心疼奶奶,勸爹娘他們又不聽,無奈之下,只能偷偷哭泣。
里正帶人和張康健理論,張康健梗著脖子說:“吃飽穿暖,我承諾的都做到了,你們還來做什么?”里正氣得不輕,但也無法,只好回去了。
越來越多的村民圍了過來,對著張康健家的饅頭山議論紛紛,誰能想到,一夜之間,饅頭從天而降,竟將一座房子都蓋住了。
議論著議論著,村民們便將饅頭和張康健的老娘聯系了起來。
“一定是老天爺知道他不孝順寡母,每天只給老母親吃饅頭,所以降了這么多饅頭下來為難他。”
“對啊對啊,讓他一看見饅頭就難受。”
“我看以后就叫他張饅頭好了。”
聽著鄉親們的議論,張康健夫婦站不住了,可是他們的房子被饅頭蓋住了,回也回不去了。張康健只得笑著對鄉親們說:“鄉親們,這么多饅頭我們一家也吃不了,大家誰要,只管拿回去吃。”
“你這不孝之人,誰知道你的饅頭是不是也是黑心的,有毒。”
張康健不悅,指著剛才說話之人大聲道:“你說
誰呢,誰黑心,再胡說,小心我打爛你的嘴。”
那人平時就看不過張康健,忍不住又頂了幾句,兩人便在街上扭打起來。
“別打了,饅頭沒毒,天沒亮我就吃了一個了。”張康健的兒子不知道從何處鉆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啃了一半的饅頭。“這是第二個了。”
張康健和那人停止廝打,張康健整了整衣服,“聽見沒有,我兒子說沒毒,你們誰想要盡管拿。我大方一點,都送給你們了。”
眾人猶豫了一會兒,有人過去拿饅頭了,張小華卻攔住他們說:“別拿別拿,這是我們家的饅頭。”
張妻急忙拉住自己的兒子,“小華,這么多咱哪吃得完,讓鄉親們拿吧。”
“吃不完就曬干放起來,等你們老了,可以每天吃三個,就像我奶奶一樣。”
寂靜無聲,片刻之后,那些鄉親們一個一個轉身走了,沒有一人去拿饅頭。張氏夫妻呆呆地站了一會兒,不知低聲和兒子說了什么,三個人開始收拾饅頭。
張氏夫妻各裝了一包饅頭,送到了鄰居家。雪碧悄悄跟著張康健,聽見他對鄰居們再三保證以后會善待母親,并將饅頭送給了人家。張小華也拿了饅頭往鄰居家送,路過雪碧身邊時,朝雪碧眨了眨眼。
兩天后,張小華在約定的地點找到雪碧,將一兜咸鴨蛋遞給雪碧,“雪碧姨姨,這是我奶奶做的,她讓我一定要交給你。”
雪碧手下咸鴨蛋,瞪了張小華一眼,“什么姨姨,叫姐姐。”
張小華摸摸頭,笑了,“姐姐,你對我說的那些話真管用,我一說,我爹娘就愣住了。”
“那是自然。”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雪碧交代他要好生照顧奶奶后,告訴他自己也準備離開了。張小華舍不得,雪碧承諾以后會來看他,他才抱了抱雪碧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張小華一走,楊宏程四人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薛乾將付天寧拿獲后,白望又與他們匯合了。在雪碧面前站定之后,楊宏程問:“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仔細想了想,還時不與你
們結伙了。”
“為什么?”
“我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對象結婚了。跟你們這四個兇神惡煞在一起待久了,肯定找不到對象。”
楊宏程笑:“你可以在我們中挑一個。”
“那還是算了。”
白望指著雪碧道:“你這臭丫頭,我們就這么讓你看不上眼嗎?我們四個辛辛苦苦替你搬了一夜的饅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們也不讓你怎么回報,你就以身相許吧。”
“關鍵你們有四個人,許給誰都怕有人不滿。”
雪碧與白望吵吵鬧鬧了一會兒,楊宏程出言阻止了他們,“不要鬧了,既然你不愿,我們也不勉強。”
“是啊是啊,強扭的瓜不甜。再說了,你們是掙錢的,而我,有時候也賠錢的。這次不就賠了一大筆饅頭錢。”
白望切了一聲,不理雪碧。
楊宏程繼續道:“我們也不能白忙活,這兩年看你武藝又進步了不少,陪我們切磋一番吧。”
這一切磋就切磋五天,五個人都覺得十分盡興,又找個酒館大醉了一場。醉倒之前,白望又問雪碧:“你這樣子,估計也沒有哪個正經男人會娶你,還是跟我們走吧。”
雪碧給他倒了一碗酒:“怎么沒有,蘇秀才不就是。”
第二天,雪碧送楊宏程四人離去。
“想那個蘇呆子就去找他吧,何必為難自己。”雪碧站在原地,想著楊宏程對自己說的話。
自從離開了蘇秀才之后,自己恢復了以往的生活,自由自在,瀟灑恣意,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時常會想起與蘇秀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起他淺笑的樣子,窗前讀書的身姿,描繪丹青時的神韻,不知不覺中,蘇秀才的一切已經深入了她的血脈,讓她無法拔出,無法忘懷。這兩年,自己是想念他的,而且,越來越想。而且她堅信,不管自己何時回去,他都會等著自己。可是自己真的不愿在深宅大院里消耗生命,像自己的母親一樣。
我若要求他放棄仕途,他應該也是會同意,但我不能那么自私,他有他的夢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