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郎花了半天時間做抉擇,最終決定由蓮仙自己去取那顆留魂珠,其一,他還沒有做好娶聯(lián)星姐妹的準備,其二,他擔心蓮仙為了他孤獨一生,有留魂珠在前開道,蓮仙自然會考慮和陶朱的婚事,雖然他很舍不得蓮仙嫁給別人,可他自己以后都是要娶妻的人,又怎么忍心蓮仙孤獨終生,不舍也得舍,他已經(jīng)盤算好了,蓮仙成親的那天,他打死也不出席她的婚禮,雖然看不到她紅妝出嫁的樣子有些遺憾,可遺憾總比心傷來的好。
嘆了口氣,這世間或許根本就沒有什么永垂不朽和天長地久,永垂不朽和天長地久都是子虛烏有,寫了幾個字讓飛鳥帶給蓮仙,然后又拖著沉重疲憊的身子踏上積攢功德之路。
歐陽憐那邊,在她的要求下,第一情深從早到晚都陪著她,兩人像被膠水黏在一起一樣形影不離,雖然他們的內(nèi)心世界凄風苦雨,但從外表來看還是充滿溫馨甜蜜的,歐陽憐只希望時間慢點再慢點,讓她能夠用七天的時間體驗到一生一世的感覺。
天星寺。眾僧到了天黑都到大殿后的廚房躲避去了,惠仁一個人坐在前院的墻角邊等,因為那里黑暗,方便隱藏,直等到二更的時候,才看到一個身影掠進了院子,不出所料,是個女子的身影,因為不熟悉地形,對方四下張望了一下,然后才輕手輕腳地向一間禪房摸去,惠仁一顆佛珠彈過去,對方聽到身后傳來的殺氣,匆忙往旁邊一躲,險險地躲開了,惠仁這次丟出一張用佛光織就的金色法網(wǎng),那個名叫青青的女子看起來法力不錯,用一只手頂了一會硬是將這張網(wǎng)擊得四分五裂,惠仁無奈,飛身過去,攔在對方面前,厲喝:“你這妖女擅闖佛門禁地,還害我佛門中人,你就不怕佛祖降罪于你么?”
青青問他是什么人,惠仁道明身份,青青語氣突然著急起來:“靜空呢?你讓他出來見我,我們有話和你說。”
“他中毒了,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來,怎么見你?”惠仁十分不悅地道,青青吃驚地問為什么會這樣,惠仁目光犀利地盯著她,即使在夜晚,也迸發(fā)出一種精光,語氣冰冷地道:“你們是怎么認識的,你又是何物所變,從實說吧。”
原來這個青青乃是一只蝎子精,有一次靜空下山化緣的時候,背了一個上山砍柴卻不慎崴到腳的老伯下山,被青青看到,青青對這個心地善良的小和尚一見鐘情,想方設法接近他,靜空面對這個美麗純潔的少女的一片癡心,終難免動了心,情到深處,便偷食了禁果,年輕人血氣方剛,有一便有二,青青不是沒發(fā)現(xiàn)靜空日漸消瘦,她還以為是他操勞寺中事務所致,再三叮囑他要勞逸結合,兩人在一起半個月,靜空從不失約,今晚卻沒出現(xiàn),青青不知他發(fā)生什么事,遂前來一看究竟。
“糊涂!”惠仁聽完,臉色鐵青地斥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自己身懷劇毒?靜空他只是個普通人,你們結合他會被毒死的,而且你在無形中還吸光了他身上的精氣,這便是他日漸消瘦的原因,若非我回來的及時,恐怕你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我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青青急于為自己分辨,一急竟哭了起來,哽咽地道:“我是真心喜歡他,想和他結為夫妻的,我們都說好了,等你回來,他就還俗……”
“你們,已經(jīng)緣盡了。”惠仁打斷她的話,語氣并不是十分尖銳,反倒帶著點感傷,因為他相信了這個女子說的話,她對靜空是真心的,可不能因為這樣,就由著她胡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如果你是個普通人,靜空要還俗跟你走我絕不會阻攔,可就目前的形式來看,你們根本無法在一起,你不想害得他命歸黃泉吧?忘了他,你能夠修成人形實屬不易,還是回去繼續(xù)修煉,以期白日飛升。”
“我不要!”青青嚴詞拒絕,她初涉情愛,正是柔情蜜意難舍難分之際,怎肯就此放棄,語氣失了溫和,冷冷地道:“說不定靜空根本就沒事,你為了保全佛寺名聲,故意說他中了毒,想讓我知難以退,你以為我蠢?今天不見到靜空,我說什么也不會離開,讓開!”
惠仁知道不讓她看到靜空如今的樣子起不了震懾的作用,一揮袖,身后房門打開,屋里的燈也亮了起來,青青如風般撲向屋內(nèi)床上的人影,惠仁跟了進去,“你看他的手指甲,仍舊泛黑,不是中毒是什么?他中的毒已侵入五臟六腑,若非救治的及時,后果不堪設想。”
青青看了看靜空的手指,的確如此,放下了猜疑,她認為自己也能讓靜空好起來,起了帶他離開的念頭,可惠仁守在這,必然不會讓她如愿,該怎么辦呢?
“你看到了?我沒有說謊,你們真的不可以在一起,你走吧,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在他面前出現(xiàn),我會抹去他的記憶,讓他回到從前。”
青青越聽越難受,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沖動之下失去了理智,蠻橫地道:“我要帶他走,就算以后只能做對有名無實的夫妻,我也要和他在一起,你同意我就光明正大的帶他走,你若不同意,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試試!”惠仁不甘示弱地道,青青怒不可遏,猝然發(fā)難,一掌擊向惠仁,惠仁往旁邊一閃,青青那一掌擊在門框上,門框立時破了個大洞,兩人在屋里大動拳腳,覺得不過癮,又打到屋外,最后斗了個兩敗俱傷,青青丟下一句我還會再來的,恨恨離去。
“眾生皆苦,苦的是執(zhí)迷不悟。”惠仁搖頭嘆息,轉瞬想到自己,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我執(zhí)中人,心心念念著一份永遠不可能到來的永恒?
蓮仙接到白氏郎的飛鳥傳書,上面只有短短的兩句話:裝心哥哥再也幫不了你,余下的靠你自己。
蓮仙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這是他的訣別,心痛如凌遲,愛到死心塌地,最后還是各奔東西。
手中的紙條隨風而去,梨花花瓣裹著風吹打在她身上,明明還是炎熱的夏天,卻感覺出一絲噬骨的寒意。
花落人斷腸,愛恨兩茫茫,初心隨之埋葬,寄望魂歸夢鄉(xiāng),從此不再憂傷。可惜,這世間沒有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除了壽終正寢。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眾人都相安無事,各忙各的,直到那個青青回來,平靜的局面才又開始陷入混亂,惠仁知道她會回來,將靜空藏在了地下密室,自己則每晚留在靜空禪房等她,青青是個癡情女子,傷一好,便迫不及待來了天星寺,這次還帶來了一個幫手,也是蝎子精,不過惠仁也沒閑著,他找了白氏郎和李斜陽兩人幫忙,等目標一出現(xiàn),白氏郎和李斜陽即現(xiàn)身,青青雖然聽說過白氏郎的大名,卻還是心存僥幸,以為孤注一擲就可以心想事成。
談判不成,那就只有動手了,三對二,高低立現(xiàn),很快青青兩人就敗下陣去,李斜陽拿出葫蘆,就要把她們收走,青青突然爬起來,跪下苦苦哀求惠仁:“在我走之前,可不可以讓我看一眼靜空?就一眼,我不會耍心眼,你們相信我!”
“你此生最大的快樂不是惦記他,而是放下。”惠仁抬手在半空一抹,一個金光閃閃的“忘”字出現(xiàn),青青大吃一驚,想要逃開,已是不及,這個“忘”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她的額頭鉆了進去,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合起眼睛,暈了過去。
“這世間怎么就這么多癡男怨女?愛到賠了自己,值得么?”李斜陽嘆息一聲,收走了青青和她的幫手。
“愛一個人只問能否百年好合,休問值不值得。”惠仁道出他心里最真實的想法,他的話得到白氏郎的共鳴,白氏郎附和:“愛一個人只問情投意合,莫問值不值得。”
兩人相視一笑,白氏郎拱手告辭,和李斜陽披著月色出了天星寺,這幾天他們在追一只豺狼精,此妖太過狡猾,總在關鍵時僥幸逃脫,可把白氏郎他們倆折騰的夠嗆。
一夜又在找尋和追逐中度過,第二天,休息了一會,白李二人又繼續(xù)上路,不料剛走出一個岔路口,迎面看到蓮仙和陶朱幾人朝這邊而來,李斜陽剛想勸白氏郎繞路走,誰知白氏郎已經(jīng)像老鼠見了貓似的直把李斜陽往后推,連說快走快走,兩人閃身遠遁。
面對曾經(jīng)的戀人,卻像面對冤家一樣避之不及,白氏郎覺得挺悲哀的,可他沒有辦法,他既不想打擾蓮仙,更沒辦法面對蓮仙,除了躲避,別無選擇。
他不知道的是,豺狼精卻找上了蓮仙他們,蓮仙昨晚沒睡好,一整個上午都覺得頭重腳輕的,走到一處涼亭,陶朱提議停下來休息一會,蓮仙靠在欄桿旁的柱子上,打算小憩一下,誰知不知不覺睡著了,陶朱見她睡得很香,不忍吵醒她,奪過八寶手中的扇子,輕輕地替她扇著風,八寶只得又從袖子里拿出一把折扇,繼續(xù)給陶朱扇風,感慨地想:同人不同命,下輩子說什么也要做個女子,享享這種被伺候的福氣。
豺狼精柴心在不遠處看了許久,對陶朱這個英俊又多情的公子心生傾慕,心想這要是我的相公該有多好,心念電轉,有了主意,一道玄光過去,附在了陶朱身上,八寶只看到陶朱攸地一下不見了,還看到一顆星星一樣的東西往遠處飛去,驚慌地叫醒蓮仙,蓮仙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心神一時還難以集中,八寶真有種打醒她的沖動,用喇叭似的聲音喊了一句,我家公子不見了,蓮仙這才清醒過來,按他手指的方向,飛身追去。
柴心見身后有人追來,現(xiàn)出人形,語出驚人:“我看上你的相公了,把他讓給我,你自己再去找一個吧!”
蓮仙剛開始還不確定是她帶走了陶朱,聽她這么說,也就沒什么好懷疑的,讓她把陶朱交出來,柴心笑道,追到我再說吧,轉身欲走,蓮仙袖中飛出一條白綾緊緊裹住了她的***,把她往自己身邊拉,柴心再次變成一道玄光,溜之大吉,蓮仙只能奮力追趕,追趕時,經(jīng)過白氏郎眼前,白氏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就算眼花,也要去看個究竟,追到時,蓮仙正和柴心斗在一起,白氏郎和李斜陽飛身過去幫忙,合三人之力齊攻柴心,柴心漸漸不敵,被李斜陽一掌擊翻在地,再次想要跑路,白氏郎的劍快一步抵到了她的下巴下,柴心急中生智,手一伸,五寸大的陶朱立在她的手心,陶朱看著如巨人般的白氏郎幾人,正要問發(fā)生什么事,柴心突然收攏掌心,陶朱驚恐地拼命掙扎,柴心不無得意地道:“放了我,他就可以活,否則我就讓他跟我陪葬!”
李斜陽道:“我們不殺你,只是把你關去鎮(zhèn)妖塔靜思己過,助你脫胎換骨,你不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放了他!”
柴心搖擺不定,蓮仙適時插話:“你把他搶來,不是因為你喜歡他?你怎么忍心傷害自己喜歡的人呢?”
柴心鐵硬的心軟化了下去,松開了緊握的手,陶朱跳出她的掌心,回到地面后,逐漸變成大人的樣子,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柴心盯著蓮仙,挑釁地道:“你記住,你要對得起他的深情,否則等我出來了,我還會把他搶走的!”
“你好好思過,別想這些歪的!”李斜陽斥了柴心一句,把她收進葫蘆,烏黑的眼珠轉了轉,促狹地對陶朱道:“想不到這個女子對你倒是挺認真的,等她改邪歸正出來后,收她做個西宮也不錯。”
“我只會有一個東宮娘娘,東宮在,無西宮。”陶朱正色道,柔軟的目光轉向蓮仙,蓮仙看起來有些不適,鎖著眉,閉著眼睛,剛才打斗時她倒沒覺得有哪不舒服,此刻停下來只覺渾身的骨頭都軟了,忽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軟,暈了過去,陶朱正要伸手去扶,白氏郎眼疾手快,已經(jīng)將蓮仙攬進懷里,見蓮仙臉頰通紅,觸了觸她的額頭,驚叫起來:“額頭怎么這么燙?一定是發(fā)燒了!”
說完,一把把蓮仙抱到陰涼處,將她靠在樹上,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布來,沾了點水,敷在蓮仙額頭,事畢,又到處去找能退燒的草藥,陶朱看著他忙上忙下,酸澀之感直頂心肺,難怪蓮仙這么愛白氏郎,他的確值得一個女子托付終身,從沒想過也不敢去想能夠取代他在蓮仙心里的位置,只希望自己在蓮仙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就很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