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新年
到了年節(jié),春天的腳步就越來越近。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太陽,現(xiàn)在就比前兩日要明亮溫暖了許多。
只是冰雪依舊未融,這溫暖也是有限。
花襲人的身體早就被補(bǔ)回來了,在這樣沒有多少寒風(fēng)的冬日正午,并不覺得冷。
她太陽看向宋景軒,道:“我在想,剛才從暗香來那邊經(jīng)過的時候,有許多一般人家也買了花。”
“過年了,總想要熱鬧一些。”宋景軒道。
“大梁的下層百姓,生活的如何?”花襲人輕聲道:“今年一年也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應(yīng)該是不錯的吧。”
“比去年好。”宋景軒不知花襲人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了。
“那就是不錯。”花襲人輕輕笑了起來。
陽光灑在她臉上,暈出淡淡的光圈,惹得宋景軒想要去觸碰。他微微動了動手指,忍耐下來。
那邊砰砰乓乓一痛熱鬧的響,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才有了一個大致的結(jié)果。有人過來請宋景軒過去,有許多事情要商談。有了一個不錯的配方,到著手生產(chǎn),而后儲藏運(yùn)輸,都有許多要操心的事兒。
這產(chǎn)業(yè)呢,雖然是太子看重的,將來怕也會動用官方力量,但到底是定位在私人產(chǎn)業(yè)……算是皇商吧,宋景軒不能不上心。
宋景軒離開之后不久,太子接替他走了過來,大大方方地往花襲人對面一坐。笑著問道:“你怎么不看著?就這么有信心?”
“我又不是真的懂。”花襲人坦誠,搖頭道:“不如坐下歇息。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容易老的快。”
“你?老的快?”太子覺得自己聽了一個笑話。頓時哈哈大笑,道:“你這個丫頭,總是說些有意思的話……孤覺得,你就是懶。”
“恩,是這樣。”花襲人點(diǎn)頭承認(rèn)下來。
她這樣,反而讓太子無言以對了。
兩個人靜默片刻,太子道:“丫頭。你覺得,孤會不會是個好皇帝?”
“咦?”花襲人作勢左右打量了太子好幾眼。瞪大眼睛驚奇地道:“殿下居然會擔(dān)心這個?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
太子臉上顯出剎那間的尷尬,而后又掩飾地,瞪著花襲人,暗含威脅。
花襲人簡直覺得樂不可支。難得如響鈴一般笑出了聲,而后才對太子道:“您這是緊張了吧?不過呢,我肯定是不會清楚您將來是不是世人眼中的好皇帝……但對于我花襲人來說,您肯定會是個好皇帝。”
“如今江山世襲,我是救過您的,但與其他親王皇子們可沒有交情。”花襲人道:“對宋景軒來說,您也將是個好皇帝。因?yàn)槟衔唬退闶遣怀鍪耍材芑畹母毁F逍遙。”
“若是換成其他人上位。那他的前景肯定就會有波折了。”
從花襲人遇到大雨中狼狽的宋景軒那一刻起,他們這一伙人就是一體的了。當(dāng)然,前提是。靖王這個人,有心胸有想法,態(tài)度很不錯。總體來說,他們一直相處愉快。
不是說,寧王上位,英王上位。就一定不是個好皇帝。
花襲人相信,另外兩位王爺并不蠢。至少能做一個還不錯的皇帝。
但話說回來,誰讓花襲人同他們沒交情呢?自然是挺靖王這個有交情的了……
花襲人說的輕松隨意,太子卻聽得卻是若有所得的樣子,開口道:“你說的很對,孤要做事,就不用讓所有人都滿意。總有人會罵孤是個昏君。”
花襲人驚訝,隨即抿唇一笑,沒有再說什么。
好吧,誰讓她無意間就裝了高深。隨口說的話,居然都被聽出了禪機(jī)……
萬元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萬元帝祭天地、拜祖先之后,在太極殿前舉行了退位大典,并新帝的登基大典。這一日,太子殿下從萬元帝手上接下了鎮(zhèn)國玉璽,在龍椅上面南高坐,成為了大梁第三任皇帝。
年號承恩。
世人稱為承恩帝。
萬元帝正式退位,被尊為太上皇。
后、宮一應(yīng)人等,地位依此而變不提。值得一提的是,承恩帝尊原皇后為皇太后,而自己的生母云妃只封了云太貴妃,并未并列太后之位。
大約是給太上皇面子吧。畢竟太上皇雖然退位,但人卻還好好的。
不管怎么說,當(dāng)新年到來的這一日,大梁從此便進(jìn)入了承恩元年。這一日,天清氣朗、朝霞萬里,仿佛是在預(yù)示著,大梁的一切,將進(jìn)入新的篇章。
新的一年,新帝登基。
紅的金的燈籠掛滿了整個京城。
沈家從東北送來了一批工匠,就在新年凌晨的爆竹聲中,將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布置滿了各種各樣,美輪美奐的冰雕。
整個京城火樹銀花,歡鬧聲徹夜不熄。
但即便是熱鬧狂歡,新年的習(xí)俗依舊要遵守。
正月初一到初六,便是各家相互拜年之日。花襲人只在初一的時候誰著一家人到任家老宅拜見了族中長輩,略坐一坐之后,便就又回到了武陽侯府,而后再沒有出門。
她是待嫁之身,不出去走動才是正經(jīng)對的事,誰也說不出什么。
花襲人也聽說,南順侯也只是在年前往各府送了年禮,年后拜年也僅僅是投了帖子,并未親自上門,到誰家去。
人人都在說,南順侯府知道低調(diào)。
越是這樣,南順侯的這年輕的侯爺就越是被人提起。尤其是那有適齡女兒,身份底蘊(yùn)夠不上如武陽侯府這般門第的,亦不想送女兒入宮的,不禁將目光投向了這個物是人非的高大府門上。
南順侯府條件真不錯。
若是南順侯新侯爺是個愛上下竄跶的,京城有根底的人家只會嗤之以鼻,認(rèn)為他乍然富貴恐難久守,是不會愿意同這樣的人家交往的。但南順侯如此低調(diào),就讓他們高看了一眼——
這般低調(diào)不惹是非,興盛且不提,至少能保大幾十年的富貴日子。
南順侯府人丁稀少,相對著就顯得家業(yè)豐厚,日子舒適……這般一想,許多人就難免動了心,打聽了起來。
這些都同花襲人沒關(guān)系,她并不會放在心上。
到了正月初八這一日,就是今年推遲了好久的“冰會”。
年前事情太多,京城的衙門上下誰還惦記著組織冰會。這一日一日的過了年,新帝登基之后,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說再開冰會熱鬧一番,承恩帝就一口答應(yīng)了,并表態(tài)當(dāng)日自己也會就近觀賞。
準(zhǔn)備了許久的各家花樓姑娘馬戲團(tuán)的娘子們不禁翻騰起來,心中連連發(fā)誓,定要傾盡全力,拔得頭籌。都是還留著青白嬌軀的二八少女,這萬一被新帝看中,悄悄接進(jìn)宮,那豈不是……
舞娘們沸騰了。
各家的閨秀們也沸騰了——
平日她們難得見到新帝,在新帝面前露臉,這一次有新帝也在場,若是再能有一次邂逅……尤其是當(dāng)日在百花園被太子夸贊點(diǎn)頭了的閨秀們,無不雙眼迷蒙,面頰生紅,猶如那清晨陽光下沾露的花兒,越發(fā)地嬌艷美麗了。
“襲姐姐,你真不去?”
歸花院中此時的場景仿佛就同之前那一次去果子山一樣。任少容瞪大著眼睛,震驚不解地看著花襲人,不肯相信自己聽到的答案。
不去果子山滑雪,那是因?yàn)樘h(yuǎn)了。
那不去看冰會,又是因?yàn)槭裁矗”鶗删驮诔抢铮枘飩兇┥媳砩暇凸藛伪s顏色絢麗的各種美麗舞衣,在冰上急速地跳躍起舞旋轉(zhuǎn)滑動,密集猶如心跳的西域鼓點(diǎn),再加上人群中的歡呼,不知道有多熱鬧!
“就是因?yàn)闊狒[,所以我才不想去啊?”花襲人理所當(dāng)然地道:“那么多人一同站在冰面上,那冰面真的能承受的住嗎?我比較膽小,不想去湊這么危險(xiǎn)的熱鬧。”
“怎么會危險(xiǎn)?”任少容忙道:“那湖上的冰早就凍實(shí)在了,起碼有一兩尺厚!每次在冰會之前,都是有一千御林軍騎馬從上面跑過了,沒裂出一點(diǎn)冰縫才肯讓開冰會的,怎么會有危險(xiǎn)?”
“襲姐姐,你想的太多了!”
一千人馬的重量,再加上齊齊震動的頻率,從冰上經(jīng)過的話,若是冰依舊結(jié)實(shí),那的確是真結(jié)實(shí)。
看來,京兆尹的人還是很謹(jǐn)慎的。
花襲人心道。
見她不說話,任少容就以為花襲人被自己說服了,忙上前拉住花襲人的袖子不斷搖晃,撒嬌道:“襲姐姐,去嘛……呆在家里多沒意思……我們可以穿男裝扮成公子出去,到時候想到哪兒到哪兒,想看哪個是哪個,是不是很自在?”
“穿男裝扮成公子哥?”花襲人驚訝道:“郡主能答應(yīng)?”
“我娘才沒你想的那么刻板呢。”任少容語帶驕傲,笑嘻嘻地道:“從前姐姐在家的時候,總是穿上男裝跑出去玩呢。我娘開始不準(zhǔn),后來見看不住她,就只能跟姐姐約定,讓姐姐再扮男裝出門玩的時候,身邊一定要帶個人,而且一定要跟娘說一聲,能準(zhǔn)的就都準(zhǔn)了……”
“我也跟著姐姐出去了幾回。”任少容興奮地道:“可好玩了!”
她再次搖晃花襲人的胳膊,嘟起嘴巴道:“我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這么出去玩了,這次跟娘說,要同襲姐姐一起出門,娘才肯點(diǎn)頭的……襲姐姐,你若是不去,我該怎么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