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老天爺是公平的,賜給小菊花語無倫次的同時,也賜給了她無與倫次的導帽天賦啊。菊導帽,果然是天生的導帽人才。
戲開鑼前,老爹帶著大家照規矩拜神。
“戲神爺爺,我們六福戲班是個小班,上上下下一十八位,託了戲神爺爺的福能掙口飯吃。這次菊導帽給我們排了新戲,希望戲神爺爺能眷顧,老桑我先謝謝了。”
老爹姓桑,桑老爹。
“戲神爺爺,無語只願桑老爹身體康健,六福戲班的大夥兒都平平安安的。”無語已換好了猴子服,束好了發,勾好了臉,此時一本正經的樣子反倒滑稽了。
連蘭扶蘇都入鄉隨俗了,學著大家的樣子也誠心的祈求著:“戲神爺爺,讓六福戲班富起來吧,讓無語哥哥喜歡我吧。另外讓菊導帽她們也能天天吃包子吧,呃……吃包子歸戲神爺爺管不……”
話說蘭扶蘇爲啥對菊導帽好起來了呢?原因就是,她覺得菊導帽的確是有文化的。
因爲,昨晚上菊導帽無師自通的給大家開了個“動員大會”。
“明天就是第一場了,咱們要做到一雷劈死!要讓大家看了咱們的戲就還想再看,沒完沒了的看……”小菊花揮著手說話,有點兒激動。
“一雷劈死了還看啥?”蘭扶蘇不服氣,插了句話。
“你懂啥叫一雷劈死不?”小菊花鄙視的看著蘭扶蘇。
“啥?”蘭扶蘇問。
“你第一眼看到無語哥哥是啥感覺?”小菊花舉例說明。
“小菊花,怎麼扯到我身上了。”無語微皺了眉,伸出手幫小菊花扶正了戴歪了的豬耳朵:“熱不熱?若是熱就先摘下來。試戲嘛,不用裝扮上的。”
“不熱,我是導帽,當然得帶頭了。”小菊花不在意的笑了笑,趕快給蘭扶蘇解惑:“說說,是啥感覺。”
蘭扶蘇瞪著眼睛看房樑:“啥感覺?反正心咚的跳了一下,再後越跳越厲害,眼珠子也不會轉圈了。”
“對嘛!這種感覺就叫做一雷劈死,懂了不?不是說你真的死了,而是這種感覺!咱們的戲就要一雷劈死!”
原來這種感覺就叫一雷劈死,蘭扶蘇領會了一個晚上,終於肯定的認爲:菊導帽真是個有文化的人。
“扶蘇,你都拜了好久了,起來吧,看到小菊花了嗎?”無語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蘭扶蘇的發呆。
蘭扶蘇站了起來,搖了搖頭:“菊導帽說是有很重要的事。”
“她去做啥了?這戲都快開鑼了……”無語又無語了。
“你,你快過來,你站在那裡幹啥?”蘭扶蘇眼觀六路,瞧見託三哥站在戲臺的一側探頭探腦的往外張望。
“我看看來的人多不多。”託三哥小聲解釋著。
“那也不能站那裡看哇,菊導帽說過,那兩邊兒不能站人,你忘記了嗎?”蘭扶蘇“管教”極嚴,說一不二。
託三哥臉紅了,縮到了戲臺裡面,嘴裡還嘟嘟著:“菊導帽不在,你咋也菊導帽附身了……”
話說,菊導帽此時的確是有極重要的事情要辦,她在“拉”客。
“這戲可有文化了,聽說是大明來的導帽排的,大明來的哦!”一個小小的聲音,極詭秘的在奉仙茶樓響起,倒也吸引了一些注意力。
“啥叫導帽?”茶客問。
“導帽就是……唉……不能話,不能話……這事太大了……”小菊花頭戴了個小頭巾,刻意蒙了半邊額頭,還低著個頭,顯得神秘兮兮。
“啥戲,啥戲?”又一個茶客問。
“大明來排的,能是一般的戲嗎,聽說啊這個戲在大明演的時候……唉……不能話……不能話……”小菊花又喝了口茶,兩條小短腿夠不著地,晃盪來晃盪去。
“那你到底能話點兒啥啊。”第三個茶客著急了。
“我告訴你們哦,這戲,今天就演了……聽說吧昨天晚上啊,那個啥,天上吧……唉……不能話不能話。”小菊花這次咕嘟嘟幹了茶,抹了嘴,抹出個烏月錢拍在桌上,以手護著嘴,湊到最近的一個茶客耳邊說著:“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這戲,唉……”
說完,一溜煙兒走人,留下一羣茶客傻了眼。
小菊花前腳剛離開茶樓,後腳就進來一批人,打頭兒的是個極帥氣的小少爺,一襲白衣,冷著個臉直直的坐到最裡面的座兒上,邊兒上站著個老僕低頭問著:“小少爺,喝什麼茶?”
“隨便。”小少爺簡單的回答,無精打采的把弄起茶杯。
老僕輕嘆了口氣,茶樓的夥計也笑著伺候著上來,遞了毛巾。
“哎,你去聽那戲不?”茶客一問茶客二。
“好聽?”茶客二猶豫著。
“那小娃娃說得那麼怪,還說排戲的叫啥菊,不知道好不好看?”茶客三動心了。
“菊?”偏座兒上的小少爺聽到這個字愣了一下,擡起頭瞧著幾個茶客。
老僕見少爺上心了,忙走到茶客那裡問:“敢問幾位說的菊,是何人?”
“哦,菊導帽,排戲的,聽說很本事,排的戲都是不能話不能話的……”茶客三回答。
“快快,付了茶錢咱們也去瞧瞧!”茶客一著急了,拉著茶客二三朝戲樓子去了。
那個白衣服小少爺也聽到了這邊的回答,尤其聽到了那句:“很本事”!
猶豫了,心想著:“那應該不是她了……”
小菊花,你到底去了哪裡?
白衣服小少爺按了按懷中藏著的那塊繡著菊花的布,又開始煩躁了……
話說,這丁點兒功夫,小菊花還在大街上瘋跑,說瘋跑也不準確,她還是很有目標的:
比如那些個販零食的小商販。
“春大嬸你咋還在這兒啊!”戴著頭巾的小菊花偷偷拉住了個賣炒花生的大嬸,用很大的聲音,又裝成很神秘的樣子說:“春姐姐讓我來喊你,說戲樓那邊客人多得無法無天啊,讓你快去賣花生!”
“呃?”那個不是春大嬸的春大嬸當然愣了,隨即迅速的反應過來,這小姑娘認錯人了,不過認錯了好啊,這是財路了,樂不迭的答應了,撿起花生籃子就往戲樓跑。
賣糖葫蘆的也聽到了,扛著糖葫蘆也去了。
賣糯米飯糰的也聽見了,推著飯糰車子就去了。
賣丁當糖的剛想跟去,小菊花一把拉住了他:“那個菊導帽最喜歡吃丁當糖哦。”
“啥菊導帽。”
“大明來的菊導帽,排戲的,今兒這戲這是她排的,她可有名了……”
“哦,今兒是菊導帽排的戲。”丁當糖在心裡默記了,不再耽擱,也往戲樓子跑去。
路上碰上賣包子的老婆,忙不迭的招呼:“你還在這兒賣啥,大明來了個菊導帽,今兒在戲樓子演新戲呢,那人可多了,去那兒賣!”
通往戲樓子的官道上,奔去的小販越來越多……
“今兒怎麼這麼多賣吃的東西。”路上的行人一奇怪的問行人二。
行人二疑惑:“不知道啊。”
“你們不知道?他們都是衝著菊導帽去的!”跑過來的茶客一解了惑。
“別磨蹭了,看這麼多人都去了,咱得佔個好座。”茶客二緊拉著茶客一。
再一瞧,茶客三早都自己先跑去了……
於是乎,經歷過那天的人都知道,那天真是個不尋常的一天,似乎全城的閒雜人等都聚集到戲樓裡聽戲了,幾乎是一夜之間,菊導帽這個名字就在這個小城裡傳開了。
沒人說得清她的來歷,只知道,她排的戲……那簡直是……不能話啊不能話。
她排的戲叫四個和尚的幸福生活,說是四個和尚,其實是一個拿著棒子的猴子、一個拿著鋤頭的豬、一個長鬍子的妖怪和一個喜歡吃糖的僧。
哦,還有一個和猴子結了親的女女:嫦娥。
也是從那天起,小菊花的“天份”得到了真正的展示,她在導帽的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強。她以她特有的經營方式和經營手段,讓六福戲班的名聲也越來越響。
多年以後,小菊花變成大菊花的時候,她仍舊懷念那一天,那個小小的戲樓裡爆滿的客人。可她當時並不知道,當她在臺上扮演豬八戒的時候,君然的馬車也經過那戲樓,然後朝著京城的方向駛遠了。
君然終於回了京城。
小菊花在六福戲班長留了下來,成爲了真正的菊導帽,一晃,九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