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說學生們都不見了,原來又是你慣著他們。”云衣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了園子,走到正在教魯如花練臂力拉弓的寧錚身邊,微嗔著。
寧錚微笑著把弓交給魯如花,又將云衣拉到了陰涼些的地方。
“這天兒太熱,你別站太陽底下。”寧錚拭著云衣額角的汗囑咐著。
“我又不是泥捏的。”云衣小聲說著,眉眼里卻有著藏不住的甜蜜。
“去哪兒了?”寧錚又問。
“去樂方行辦鹽。”
“這些事兒我去就行了。”寧錚微嗔。
“順便嘛,也挑些胭脂水粉。”云衣繼續說著:“不過,有件事情。”
“什么?”
“烏月國的鹽價漲了,說是本國的鹽產不夠,從大明進的,那大明的鹽商,是從東陽候府來。”
“你是說……”寧錚猶豫著。
“嗯。”云衣點點頭,又笑了笑:“也許無妨,鹽商而已,只要不碰面就沒事。況且過了這么多年,碰了面也未必就識得我。”
“若你擔心,我們就離開這里。”寧錚柔聲安慰著妻子。
云衣猶豫的看著遠處樹下的寧子卿,慢慢的說著:“子卿剛剛適應了這里,我們又要走,實在……我很想能留在哪里,隨便哪里,只要子卿喜歡的。”
“那就再等等,看看情況再定吧”
云衣點點頭,依舊看著兒子,子卿正與小淚花兒說著話,笑得那樣開心……
入夜,三朵花的小院。
“小菊花,你還不睡嗎?”小淚花兒趴在大床上,奇怪的看著埋頭苦讀的小菊花。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小菊花居然在認真背書。
“一會兒,我背一會兒。”小菊花頭也不抬的答著,嘴里還在嘟嘟著書中的內容。
“她在背啥?”小蔥花竄上了床鉆進被窩。
“在背詩,云先生昨兒個教的那首。”小淚花兒小聲說著:“我們不要吵她,讓她背吧,她和君然打了賭。”
“打什么賭?誰在打賭?”一直躺在床上心事重重的秋婆忽然轉過身,詫異的問。
“小菊花呀,君家少爺笑她背不下來,說如果她全背對了,就輸她栗子糕。”小淚花兒柔聲說著,眼睛笑彎了像月牙。
“呃……君家少爺……和你們很要好嗎?”秋婆猶豫著問。
“嗷嗷的不好,他太霸道!”小蔥花憤憤的坐起身,揮了揮小拳頭。
“是的秋婆,他就坐在小菊花后面,上課的時候不許小菊花動,也不許小菊花回頭,還嫌小菊花吵……”小淚花忙不迭的告狀。
“哦……這樣啊。”秋婆放心似的點點頭,想了想又囑咐:“那啥,平時離他遠一點兒,咱不和他玩啊!”
“哦,好!”兩朵小花異口同聲的回答。
那晚,小菊花背書背了好久……
第二天一早,君府。
“小少爺,再吃些,再吃些,時候還早!”文叔端著點心盤子跟著君然。
“來不及了,我要早點去。”君然系緊衣服上的帶子,轉回身問:“栗子糕呢?”
“老奴裝好了,一會兒到了書院再拿給您。”文叔指了指桌上放著的小布包。
“嗯,好!”君然急急的穿好鞋子就往門外走著。
“小少爺,急什么呀……”文叔愁眉苦臉的跟著,這一早上就弄的火燒上房似的。
君然不耐的一跺腳:“哎呀現在出去上學的人最多!”
說完,臉竟紅了一紅,輕咳了聲,便再不肯吱聲悶頭出了門。
文叔一愣,嘿嘿的笑了起來,這小少爺這么急是因為會在路上碰到小朋友啊……舒坦……心里真舒坦……這才像個正常孩子嘛。
不敢耽誤,急急拿了君然的書包和栗子糕追了出去,順便又喚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安全也是頂重要的。
君然估計的沒錯,這個時候出門果然是碰到學生最多的。可實際上,遇到了之后君然反而沉默了,也不多話,只是和大家隨行走著,只是臉上的表情放松的讓文叔都覺得很欣慰……
進了教館,卻發現大部分學生都先到了,君然暗想著明天再早一些。
“我背好了!”小菊花見君然走進教館,沒等他坐好便忙不迭的說著。
君然掃了她一眼,不急不緩的坐下了,說著:“背來聽聽。”
“好!”小菊花扭過身來,也不看君然,大眼睛瞧著房頂一字一字慢慢背誦著:“白日依山盡,黃……海入河流。欲窮千里……眼,更上最高樓!”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小淚花和小蔥花立碼撲倒在桌上,痛苦的無語了。
君然繃著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小菊花,他的手本來已經按到那包栗子糕了,可是小菊花的背誦……讓他如何拉得下面子拿出來啊……明明是背錯了的……頭痛,真頭痛!
“好詩,好詩哇,小菊發好詩!”坐在小蔥花前面的幸寧傻呆呆的看著小菊花,拍著手說:“發發厲害,厲害!”
“好詩,好詩……”小淚花和小蔥花抬起頭來,抽搐著嘴角附合著。
“咳,咳……”寧子卿不自然的咳了咳:“那個,呃……字數是對了的,沒有多一字,也沒有少一字……還算……還算不錯!”
“是吧!”小菊花站起身來捧腹抖肩笑:“我背了好久……哇哈哈,我是天才”
“你的確是天才!”君然哭笑不得的搖著頭下了定論。
“你承認了?栗子糕!”小菊花牛哄哄的朝君然伸出手。
“饞嘴貓!”君然無奈的拿出栗子糕,卻仍舊怕大家覺得他是故意的,便又加了句:“反正府里有多的,給你便罷!”
“哼,明明你輸了還嘴硬!”小菊花得意洋洋的接過栗子糕,又從桌里拿出個紙包遞給君然:“給你!交換,我才不會白吃你的東西。秋婆說要公平,呃,雖然我贏了,但是也給你拿了吃的!”
“這是什么?”君然皺著眉看著那個皺皺的紙包。
“包子!”小菊花瞪著眼睛說。
君然猶豫了下,見全班學生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也只有勉為其難的、小心翼翼的展開那包皺皺的紙。
里面躺著個黃黃胖胖軟乎乎的面球。
“這是包子?”君然驚訝的拿起“包子”,從中間掰開了,見里頭還是黃黃的面,不解的問:“餡呢?”
“面啊!”
“餡就是面?”
“是啊,誰規定包子餡不能是面了!”
“可是包子怎么能沒有餡呢?”君然反駁。
“那你的栗子糕,栗子在哪里?你找得出來嗎?哼!”小菊花理直氣壯的白了君然一眼,不再理他,捧著栗子糕歡呼了聲:“小菊花請大家吃栗子糕!”
一時間,教室里沸騰了起來,吃過的,沒吃過的全都沖了過來。小蔥花一馬當先,幫著自己和小淚花兒各拿了一塊兒。魯如花破天荒的居然也幫幸寧搶了一塊兒。
一包栗子糕瞬間瓜分殆盡。
君然哭笑不得的看著小菊花樂的顫顫悠悠的兩個小辮,見她只給自己留了一小塊,還沒有馬上吃掉,反而又放了起來。頗有些奇怪,趁著大家都熱鬧著沒往這兒瞧,便捅了捅小菊花的后背。
“嗯?”小菊花回過頭。
“你怎么不吃?”
小菊花晃了晃頭:“拿回去給秋婆嘗嘗”
說罷,便轉回了身。
這一上午的課,君然根本沒有心思念好了。因為小菊花每隔一會兒就會偷偷的拖出桌子里的栗子糕看幾眼,再放回去。
這饞丫頭,可是她……君然不愿再想,只覺得這三朵小花和他那些個富貴表兄妹相比,不一樣,都不一樣。
晚上,下學了,三朵小花兒一點兒沒耽誤的往回跑。
秋婆早已做好了飯,眼巴巴的靠在門口瞧著巷口。遠遠的看見三朵小花手拉手進了巷子卻又不露面,反而縮回了身子急匆匆坐到桌子面前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不一會兒,三朵小花便汗漬漬的沖了進來。
“秋婆我好餓!”
“秋婆我累死了!”
“秋婆我今天背詩背對了!”
三朵小花嘴不停的嘮叨著,一個挨一個的把懷里捧著的小布包仔細的放在了大床上。
又湊到桌前。
“秋婆,有好吃的給你哦……”小淚花兒笑瞇瞇的拖著長音賣關子。
“嗯……”小菊花和小蔥花拼命點頭。
“給我的?”秋婆笑逐顏開。
“看,栗子糕!”小淚花兒打開包得嚴嚴的油紙,上面躺著三塊栗子糕。
“呀,這么貴的東西,哪兒來的?”秋婆驚訝的問。
“我背書贏回來的!”小菊花驕傲的笑了起來,順便拿了一塊塞進秋婆的嘴里:“秋婆快嘗嘗,好不好吃?”
“唔唔……好吃,好吃。”秋婆忙用手接著吃,細細的嚼,真甜啊……
“你們吃了沒有?”秋婆又問。
“吃過了!”三朵小花異口同聲。
秋婆懷疑的看著她們,搖了搖頭:“不管,就算了吃了,也得再吃!我們一起吃!”
三塊小小的栗子糕被分成了很多小塊,香甜的味道彌漫在唇齒間,那樣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