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耀文模糊著雙眼站在船尾，看著漸漸后退的葫蘆峪，看著孫大有和妻子女兒，他多想陪在父母妻子女兒身邊，可已經(jīng)邁出這一步，生意是大家伙的，他不能自私的光享受，不出力，妻子因為超生的事，大家誰都沒說啥，現(xiàn)在他不能再拖累大家，得盡快趕回去。

平安過來摟著耀文肩膀：“哥，……。”兩個人站在船尾，看著倒退的江水，各自想著心事。

到了武江，留下耀文和家杰他們叫人卸貨，平安早早上岸，去了瓷磚倉庫那，又開始忙碌起來。

李莉自從沒了來寶后，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做事也沒了精神，干活經(jīng)常丟三拉四，有時做飯，下了米忘加水，就在灶口添柴火燒，等婆婆聞到糊味，進廚房看，米全變成黑炭似的，給幾個娃洗衣服，洗著洗著把衣服丟小溪邊，人就回家，說是來寶醒來了，到家看一圈，就坐在院子里發(fā)呆，完全忘了小溪邊的衣服，耀文母親只好再去洗了拿回家，這樣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孫大有和李凌商量，讓耀文接到武江找醫(yī)院看看，醫(yī)院說是抑郁癥，精神有點錯亂 本來平安和耀文想把李莉接到武江，找叫醫(yī)院給治療，但李莉死活不在武江呆，無奈下，只好買藥送回葫蘆峪家中養(yǎng)病，但一直不見好轉。

平時平安母親和耀文母親兩個人輪換著照顧，可憐的李莉徹底被承重的打擊徹底擊潰，有時田一個人也去小薇墳前呆坐，值得慶幸的是是大女兒引娣一直學習很好，在闕鎮(zhèn)上初中，成績也一直特別好，平安和耀文商量后，也刻意培養(yǎng)，在武江找家學校，給引娣營造一個比較好的學習機會，借此也把李莉接到武江，小倩瓷磚倉庫和住的地方兩頭跑，每天抽出點時間陪李莉 。可李莉待了幾天，說是想家里的幾個孩子，又回葫蘆峪去了。

平安看在眼里，心里更內(nèi)疚，但也沒辦法改變什么。

時間轉眼快到了國慶，小倩還在瓷磚倉庫這，每天堅持給平安洗衣服，就是時不時的莫名給平安發(fā)脾氣，搞的小雨也很尷尬，小雨也看出小倩的心在平安身上，但這個話小雨隱晦的給平安提示過，平安淡然一笑，說我當她是自己的妹妹。

轉眼小薇也快到二周年忌日，飯店那忙的需要人，瓷磚也忙的倒不開，平安給家里打電話，說不回去了，他打算自己找個沒人地方，給小薇燒紙祭奠下。

到了十月九號，平安抽空去買了祭品，悄悄放在自己床邊柜子里，平安不知道的是 小倩知道他回不去，一直留意著他，收拾他換洗衣服時，把柜子打開看見平安給姐姐小雨買的祭品，也沒吭聲，就留意他啥時候出門。

第二天忙完，天快黑下來，大家陸續(xù)回到院子里，平安進院子直接從倉庫自己的柜子里取了裝祭品的塑料袋，說了句，吃飯不用管他，就一個人去江邊，小薇看著平安出去，悄么聲息地跟在屁股后面，看見平安路過商店時買了兩瓶酒一包花生米，到一個沒人的江邊，岸上稀稀拉拉的燈光漾在江水上，拉長了平安的身影，朦朧里平安蹲地上，擺好祭品，點著燒紙，用嘴咬開瓶蓋，把兩瓶酒放在旁邊：“小微，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不能回去，就在這江邊陪你說會話。”

“知道嗎，小薇，我想你，想咱們的孩子，想牽著你的手抱著孩子，陪你轉遍武江，小薇，告訴你，現(xiàn)在開了四家葫蘆峪飯莊，還從佛山那程向東舅哥趙小斌那拉來瓷磚做批發(fā)，每天忙的連軸轉，只有晚上才有時間想你，現(xiàn)在日子是好起來了，可唯獨少了你和咱的孩子，…………?！?

平安斷斷續(xù)續(xù)嗚咽著，拿起酒瓶碰了一下，大口灌著，讓酒精刺激著神經(jīng)，讓自己更清晰地記住小薇的笑臉，也許這樣才能緩解他自己的痛苦。

小倩站在不遠處看著平安，她流著淚撲過來，拿起另一個酒瓶猛地喝了口：“姐，你知道嗎，我哥在糟蹋自己的身子，沒了你，人廋了一圈，為你白了頭發(fā)，上次回去祭拜你，回來的路上發(fā)了一夜的高燒，經(jīng)常一個人喝的不省人事，誰看見誰心痛 ……，姐，如果你有靈，管管姐夫……嗚嗚……你管管你男人，別在讓他折磨自己。”

平安坐在地上沒動，看了眼小倩，想奪過酒瓶，可沒能奪過：“你個女娃不能喝酒，知道嗎?！?

“我偏喝，我還要告訴我姐，你過的多辛酸，別以為我不知道，……嗚嗚……你多少個晚上沒睡覺，你想沒想過，你還有爺爺父母，我們，你把自己折磨病了，這些人咋辦……嗚嗚，你們的生意咋辦，整個葫蘆峪的希望咋辦……?！毙≠豢拗爸?。

平安一時沒了話，等他再回頭，一群人走了過來，連薛老頭也來了，看著大家拿著祭品，大壯說著：“我們都記著我姐的忌日，你咋能一個人跑這。”

平安感激的看著大家，沒有過多的話，薛老頭他們蹲下來空祭了酒，玫子再次點著紙，幾個人鞠了躬，坐平安旁邊要酒喝，幾個女人拉著小倩站起來，勸說小倩，讓小倩別在指責平安，平安已經(jīng)很難了，特別不容易，肩膀上的重擔誰也替代不了。

兩瓶酒很快就完了，眾人才拉起平安，回了倉庫院子。

院子里大家重新擺好碗筷，大壯拿了一箱白酒，被玫子瞪了眼，卻‘嘿嘿’一笑，沒敢說話，把酒抱著放在薛老頭跟前，惹得大家一頓笑。

坐下來倒了酒，大家說些開心的話，逗著平安。平安看著一圈人，舉起酒杯，挨個碰下，一口喝了，小倩在旁邊不停的給平安夾菜，讓少喝點酒，大壯一句：“你別這樣對姐夫，以后要對自己的男人這樣才是正禮。”

招來小倩一句：“要你管，小心晚上玫子姐收拾你。”痛苦的人被大家在逗笑中也慢慢緩過來，隨著平安心情的好轉，氣氛也逐漸活躍起來。

酒還沒喝多少，就被小倩拿走了，薛老頭看著小倩，搖搖頭，眼里滿是贊許的眼神，可他終究是啥也沒說，起身讓大壯送他回家。

家俊想說啥，但被媳婦慧琴瞪了一眼，縮著頭，坐在那沒敢動。

小雨這個貪吃的家伙，只是在送了薛老頭后，喊了聲：“我也喝不動了”起身找茶杯時，又順手抓了把花生米，做一邊喝茶。耀輝耀武一句話沒說，好像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默默的收拾碗筷，端到水管跟前，耀文低頭忙著在水管前洗耀輝耀武拿過來的碗筷。

女人們已經(jīng)習慣了他們喝酒，各自早早回房子，平安做著沒動，小倩的做法，讓大家都很尷尬，尤其是平安，但這個話，他不能說，就算大家都明白，還是不能說，這個窗戶紙，誰也不能戳破。

平安還慶幸自己的弟兄們沒一個人說破，都在裝糊涂，也為了讓小倩以后好和大家相處。他歉意的看了幾個人一眼，給每個人扔過一根煙，極力的化解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