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從後鏡裡端詳了一下許藍的表情,笑了:“美女,臉色怎麼這麼白?暈車了?”
驟然遇見曾經侮辱過自己的人,許藍一時沒法鎮(zhèn)定下來,她直直盯著那人的後腦勺,嘴脣動了動,啞著嗓子道:“你要幹什麼?”
那人大笑:“許小姐……哦不,現在是沈太太了,我遇上故人,自然想找個地方好好敘舊呀!嘖,看看你這麪皮白的,看得我都心疼,等會兒到地方了,讓你躺著緩一緩,別急,啊。”
下流話刺激得她血液加速流動,茫然的神識漸漸的清明瞭起來。她看了看四周,車順著小街道行駛,開得很快,跳車是找死,周圍人少車少,也不方便呼救,如今還是先穩(wěn)住他的好。
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動作幅度非常小,避免引起那人注意。沈沐風遠在雲南,她撥了陳若天的號碼,把手機貼在駕駛座的後背上,等接通之後,她做出氣力不支的樣子,身子前傾,嘴脣貼近手機,揚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要什麼?”
“哈哈,我是什麼人你別管,反正等會兒你會叫我好哥哥,親老公。”
許藍咬了咬牙,道:“我們不如好好談談。你想要女人,找我就很失策,你得不了多少樂趣,還會惹一身麻煩。你不如開個價,有錢,你不僅能找到更好的女人,也能得到女人之外的樂趣。”
司機冷笑:“能嫁入豪門的女人果然不一樣,還有膽子和我談條件。不過,我想先幹了你,然後拍幾張你玉-體橫陳的照片,我不信沈沐風那雜種不花大價錢從我這裡買。錢有了,女人也搞了,這不是合算得多?”
許藍又氣又怕,臉頰漲得緋紅,看了看窗外,道:“你把車開到這麼偏的地方幹什麼?馬上就要到北城最窮最髒最亂的街區(qū)了……康輝路……怎麼,你住這邊?我記得以前你可是一身名牌,抽雪茄的公子哥,怎麼現在住這種地方了?”
“婊-子!閉嘴!”
此時街道窄了不少,司機降了速,許藍心底粗粗估算了一下,按照目前的速度,即使撞上路邊的樹,應該也不會造成車毀人亡那麼大的傷害。她騰出一隻手摸出防狼噴霧,對準駕駛座隔離欄桿的空隙,往裡面使勁的噴。
那人猝不及防,猛咳了起來,眼睛又酸又辣,可他畢竟駕駛經驗極其豐富,本能的踩了剎車,許藍的頭猛的撞到了前座,手上的東西掉在地上。還好她爲了讓陳若天聽得清楚,頭本來就離前座近,受到的衝擊力有限,只暈了暈,然後趕緊伸手去開車門。
車門已經鎖了。
許藍冷汗唰的從毛孔裡冒了出來,用力的扳著開關,須臾又暗罵自己犯蠢,降下車窗,對不遠處一個路人大叫:“救命!救命!快報警!”
那人聞聲看了過來,然後趕緊轉身,跑得飛快。
這是一條老街,旁邊都是兩三層的老房子,已經殘破不堪,是n市危房改造的區(qū)域,所有住戶都被安置在別處,不日將拆-遷。這片區(qū)域本就治安混亂,如今沒了住戶,房子時常被流氓地痞用來進行非法交易,幾乎沒人敢從這裡走。那個人跑掉之後,街道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進行求助的人。
司機已經緩過氣,解了車門鎖,打開車門就往後座撲來。許藍趕緊挪動身子從另一邊出去,可那人動作敏捷,在她的腳剛踏上地面的時候就繞了過來,截住她,擡手就是一耳光,罵了兩聲“騷-貨”,然後冷笑:“這裡也不錯,都是空房子,沈太太很會找地方嘛!咱們現在就去快活快活!”
他正扯著許藍肩膀把她往外拖,一輛車忽的衝進街道,急急剎住。司機微瞇著眼瞄了一眼擋風玻璃之後的人,鬆開手,任由她跌在地上,踢了她一腳,罵道:“操!”
那人手勁極大,許藍的耳朵被打得嗡嗡響,眼前金星亂冒,臉頰如同充了氣,感覺鼓鼓脹脹,又輕飄飄的,他那一腳又正好踢在她肋下,疼得她半天緩不過氣,想爬起來都不行,只能勉強擡頭看向突如其來的救星,然後,她看到了從車裡衝出來的葉琛。
她驚愕片刻,張嘴深呼吸,想試一試站起來,誰知呼吸都能扯動肋下傷處,平常人被那樣一踢都會疼得半天回不過神,況且她這個痛覺極其敏感的人。她難受得眼前發(fā)花,只能暫時放棄挪動的想法,昏沉中聽見肉-搏的聲音,還有司機下流惡毒的詈罵。
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摩擦聲,努力睜眼一看,倒地痛呼的那人是司機,不由得大大鬆了口氣。
葉琛狠狠的在他腰上踢了一腳,站住緩了口氣,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扶起她,見她疼得冷汗淋漓,嘆了口氣,低聲說:“你還是這麼怕疼……”
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恨他,可他今天畢竟救她於水火,還掛了彩。茫然片刻,她別過臉,只說了聲“多謝”,便不再發(fā)一言。
葉琛怔怔看了看她,把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車的副駕上,把座椅放平,讓她躺好。許藍稍稍好受了點,忽的想起一事,道:“我的手機……我剛剛一直和陳秘書聯繫著……”
他道:“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我來辦,你先好好躺著。”
許藍躺在車裡,看不見他的人,只聽見他講電話的聲音,略一分析,便知陳若天已經帶了警方的人往這裡趕。她放下了心,剛合上眼,那個司機忽然開了口:“葉琛,英雄救美,好浪漫,哈哈哈!可惜你做再多也沒有用!她已經嫁人了!嫁的還是你叫過姐夫的那個人!”
車外傳來一記踢打聲,葉琛呼吸微微急促,冷聲道:“閉嘴!”
“怎麼,氣著了?憋屈了?”那人聲音裡帶著劇烈的痛楚,可仍然在笑,聽起來分外淒厲,“看見剛纔她對你愛不搭理的模樣我就想笑,哈哈哈!你英雄救美有個屁用?葉琛你個忘恩負義的狗雜種,你活他媽該!”
葉琛應是怒極,繼續(xù)在那人身上發(fā)泄怒火,擊打聲不斷傳來,許藍聽得自己皮肉都有些發(fā)疼,忍了忍肋下的劇痛,擡手用力的敲打車窗。
他很快走了過來,臉上猶帶暴怒的潮紅,聲音還算冷靜:“怎麼了?”
“你悠著點。等會兒還要問他話,還有……”她遲疑片刻,道,“別打出大毛病,把你自己也裹進官司裡。”
葉琛沉默片刻,倚在車門上,摸出一支菸,打火機發(fā)出脆響,淡藍色的火苗躥了出來,剛點燃,他又掐滅,扭頭看了看許藍。
她厭惡煙味。
那人沒捱打,皮糙肉厚,一會兒就緩過了氣,繼續(xù)痛罵:“葉家的狗!說好合作一起搞了沈家,沈家反手整老子的時候,你他媽-的在哪裡!我以爲你是個人物,連妹妹都願意許配給你,你他媽念著姓許的小娘皮!可她不理你,哈哈哈!你再想她十年她也不會理你!因爲你就是個沒心沒肺的雜種!盯著你打分手電話的時候,看你那冷酷樣兒,我還以爲你真想通了呢!結果你轉頭就害死了我妹!”
葉琛冷冷道:“她自己嗑-藥過度,管我什麼事?”
許藍心裡亂糟糟的,葉琛一直念著她?他打分手電話的時候,身邊有人盯著?這司機又和沈家舊事有關?
她疼得發(fā)暈,此事又觸及到她內心最深的傷口,她許久都沒理清脈絡。沒過多久,陳若天帶著人趕了過來。
見她已經安全,陳若天緊繃的表情稍稍緩和,對葉琛致謝,然後讓人把許藍擡到了保姆車上,又請警方的人在帶走司機的同時,注意保密,以全沈家顏面。
許藍左邊最下兩根肋骨被踢得輕微骨裂,只能在家休養(yǎng),對外宣稱出了車禍,婉言謝絕外人探訪。
她疼得厲害,只能服用鎮(zhèn)痛藥物,副作用讓她睡了許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下午。她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想翻身,卻牽動了傷處,呻-吟了一聲。
“藍藍,醒了?還疼不?”
許藍清醒了一些,驚訝的看著沈沐風:“你回來了?”
“我當然得回來。”他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昨天下午我就知道了,但當時我在深山裡,馬上就天黑,那裡的山路坑坑窪窪,而且九曲十八彎的,也沒有路燈,實在不方便立刻走,只能今天早上出發(fā)去最近的機場。我也想早點回來的,你不要生氣。”
“我怎麼會生氣……”許藍讓他把病牀搖起來,吃了點東西,定下神,問,“沐風,昨天我怎麼會忽然碰上那種事?他和你家和葉家鬥爭的舊事相關,會不會有什麼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