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門口,鐘虎雙手環胸,緘默嚴肅地抵著墻。
看見宋安七雙手端著托盤走過來,飛快地替她開了門,體貼地給房里的陸子翊提醒,“三少,小夫人來了。”
“謝謝。”宋安七矜持地沖他一笑。
經過臥室里那番推心置腹的談話,仿佛和這個處事總是不近人情的鐵面大漢達成了一種默契。
他對子翊,是百分之一千的忠心。
陸子翊挺直著后背抵著鹿皮椅上,視線忙碌地在手上文件和電腦屏幕間打轉。
眸光往門口一瞥,又收了回去。
煙味,整間書房幾乎浸泡在很濃的刺鼻的尼古丁煙霧里。
把托盤輕擱在書桌偏角僅剩的空處,端出小紫砂湯蠱,一抬頭就看見他手邊裝滿了煙頭的煙灰缸。宋安七皺起眉,奪走他指間燃了一半的煙,掐滅了,連同煙灰缸一起拿去書房的小衛生間里。
倒空,又用洗手液洗了兩遍,聞著煙味倒是小了,緊皺的眉才舒展了一點點。
“少抽些吧。”把煙缸放回原位,知道他是被陸氏的大小事壓得心煩,忍不住還是小聲叮囑了一句。
陸子翊翻著文件在看,空出翻頁的手,捉住她垂在腰間的長發把玩了一陣。聽到宋安七壓抑的咳嗽聲,他松開手,順勢拍拍她的肩,“去把窗打開。”
宋安七拉開厚重的窗簾,大大推開窗。
清新的空氣,輕快的溜了進來。白日里戶外熱得像是在鐵板上烘烤,到了夜里倒特別地涼快。輕薄如紗的晚風里,宋安七折身靠著窗,安靜地端凝著幾步之外的陸子翊。
他撐著桌,漂亮的眼微瞇起,視線久久地停在文件上,竹節般的食指輕緩地摩挲著抿緊的唇。
一旦他思索起問題,慣常便是這般,睿智又帶著獨特的男人味。
曾經她好喜歡他這樣子。那時還在念大學,常帶著功課去他公司找他。趴在他辦公桌對面,翻書看著看著,視線就溜到他那兒去了。像個未見市面的土包子,一看就失了神。
今日里也許是想到從鐘虎口中得知他在公司的處境,宋安七突然心里緊得慌,替陸子翊感到累了。
身邊沒了動靜,仿佛寂靜無聲了許久。陸子翊抬起頭,便看見宋安七怔怔地望著他,眼神飄忽,貝齒咬著嫣紅如玫的唇,眼眶紅紅,像是忍不住就快要哭了。
“什么時候了?”
修長的手合上文件夾,陸子翊長臂一伸把余溫正好的湯蠱端到面前。
宋安七回了神,想了想,“大概十點半了吧。”剛上樓的時候,樓下吊鐘是響了十下。
陸子翊點點頭,松了襯衫的袖口,捏著白瓷湯勺,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濃白的湯汁,細小的斑斕的藥料。紫紅的酸棗仁,白黃的茯苓、白術,山藥熟地,黃得很討喜的陳皮,少不了的皮尾參,小塊兒的血燕,鹿茸片、枸杞、菟絲子、人參丹參、芡實、五味子,蓮心……
光是料,就用了幾十樣。
藥膳單子是前年外公一位老友來探訪,宋安七從他那兒求來的秘方。
老中醫出身醫藥世家,以前只給軍區首長看病,一張單子千金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