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廷深拿著沾著消毒藥水的棉棒,看到聶相思抖個不停的手,頓了下,隨即視若無睹,淡定的將棉棒放到之前聶相思在聚香閣被沈夢夢沒輕沒重掐破了皮的手背處。
消毒藥水的沁涼落到聶相思的手背,激得她的手大弧度的彈動了下。
戰廷深停了停,抬眸清凌凌的看她,“疼?”
聶相思抿緊嘴唇,被他那樣“欺負”了一通,這點消毒藥水的刺激性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好么?
皺著眉,聶相思垂著長長的睫毛,心臟被一股脹氣壓著,抿緊嘴唇,不吭聲。
戰廷深見此,便自動理解為是因為疼,薄唇輕啟,說,“忍耐下。”
滑落,戰廷深快速將聶相思手背破皮的周圍抹上消毒藥水,隔了會兒,抽出一根干凈的棉棒又在聶相思手背四周擦抹了遍。
聶相思低著頭,安靜的看著戰廷深在她手背上忙碌的大手,眼角發熱。
他這算什么呢?打一巴掌給顆甜棗么?他剛那樣折磨她,狠得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了般。現在卻因為她手背上的一點傷而這么緊張,不覺得矛盾……虛偽么?
戰廷深有條不紊的給聶相思的手背抹上藥膏,又用創口貼貼上。
一切就緒,他寬闊的手掌握著她的手,緩緩抬眸看向她,“腰上的傷,我給你搽藥,還是你自己來?”
腰上的傷?
他還知道她腰上有傷……
聶相思嘴角冷扯,抽出被他握著的手,從床上站起,“我下午還要上班。戰先生沒什么要指教的,我就告辭了。”
聶相思說著,就要轉身。
“再叫一遍戰先生試試?”
戰廷深凌厲的聲線從后背幽幽拂來。
聶相思雙腿僵了僵,快速轉動了下紅潤的雙眼,壓低著顫抖的聲音很小,“不叫你戰先生叫什么呢?戰總么?”
戰廷深放在腿上的手捏緊,冷盯著聶相思倔犟挺直的背脊,咬牙,“你還橫?你……”
聶相思皺緊眉,“我怎么敢在威風凜凜的戰氏集團總裁面前橫?我怕您還來不及。”
“聶相思!”
“聶相思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聶禾歡!”聶相思握緊雙手,啞聲道。
“我不管你是聶相思還是聶禾歡。”
戰廷深猛地從床上站起,兩步走到聶相思面前。
聶相思心頭一震,往后退了兩步。
戰廷深注意到,漆深的瞳眸蒙起薄冰,幽沉盯著聶相思,“你最好從現在開始有個心理準備。因為我,絕不會放過你!”
聶相思瞠目,更緊的握住手,“你想干什么?”
“你欠我的,我會一點點,討要回來!”
戰廷深此刻凝著聶相思的雙瞳仿佛具有穿透力般,既犀利,又,冷銳。
“……我不欠你什么!”
聶相思大聲道。
好似只要她聲音夠大,就能掩蓋住她內心的慌亂和不安,以及心虛。
戰廷深獰笑,冷眸意味深長的掃了眼聶相思的肚子,“是嗎?”
聶相思攥緊手指,雙眼通紅,忍了又忍,才沒心虛的往肚子上放,咬著下嘴唇,虛張聲勢的瞪他。
戰廷深冷挑眉,似是還要說什么。
這時。
翟司默的聲音從外拂進。
“哎喲,這什么風把聶總裁您給吹來了?”
翟司默聲音吊兒郎當的,但也刻意拔高了。
聶總裁……
哥。
聶相思如獲神助般,紅潤大眼驟然亮起,立刻抬步朝臥室門口走。
戰廷深這次沒有阻攔聶相思,冷眸煙攏上一層陰霾,緋然的薄唇抿直,轉身,亦朝外闊步走了出去。
戰廷深邁出臥房,一眼便看到了聶相思抓著救命稻草般挽著聶臣燚胳膊的手,深刻的面容又浮上一抹森冷。
聶相思看到他,掩低睫毛,不自主的往聶臣燚身后靠。
戰廷深一張臉陰沉沉的,沒再往前,就站在臥室門口,沉涼的盯著聶相思。
聶相思低著腦袋,壓根不敢抬頭。
聶臣燚冷漠的眸子輕掃了眼戰廷深,抬手,拍了拍聶相思的手臂,“哥在。”
聶相思把臉轉到聶臣燚的胳膊后擋住。
察覺到聶相思的不安,聶臣燚鎖眉,盯向站在他面前幾步遠的翟司默,“我妹在雜志社工作,上面安排她做翟導的采訪。我妹年輕,經驗不足,難免有些莽撞,若是為了采訪,做了什么令翟導不悅的地方,還請翟導不要計較。”
翟司默,“……”他現在計較個屁啊!翟司默現在心里狂喊,快采訪我快采訪我!
翟司默微悻的吞了下喉嚨,往后瞥了眼戰廷深,狹長的眸子便又直勾勾的定在了躲在聶臣燚身后的聶相思身上。
他就說么。
一向“不近女色”的某人,怎么會突然如此反常的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了,而且不顧人反對,強行把人擄到了酒店。
敢情這個女人就是……
翟司默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臟,好在他正值壯年,要不還真承受不起這份刺激。
翟司默關顧著感嘆震驚,連回答聶臣燚的問題都忘了。
聶臣燚倒也不在意,又看了眼戰廷深,說,“為了表示聶某的歉意,翟導和戰總在君酈這幾日的消費一概記在聶某賬上。”
君酈隸屬聶氏,記在聶臣燚賬上,相當于就免費。
“這么客氣……”
翟司默轉動眼珠子,悻悻的看戰廷深。
“聶總都說了是令妹,我們若是執意計較,豈不太給聶總面子了。”
戰廷深幽幽開口。
聶臣燚凝向戰廷深,“是翟導和戰總心胸開闊。”
戰廷深雙手放進褲兜里,遠遠的看著聶臣燚,“沒聽過聶總有妹妹。”
聶臣燚動動眉心,不打算給他解惑,從戰廷深身上抽回視線,看著翟司默,“希望您二位在君酈住得愉快。”
翟司默抽了抽嘴角。
聶臣燚瞇眼,低頭看著聶相思,輕聲說,“我們走吧。”
聶相思小弧度的點頭。
聶臣燚便帶著聶相思轉身,朝酒店房門口走去。
看著兩人轉身,戰廷深深諱的眼眸瞇緊,放在褲兜里的雙手,亦是緊然攥住。
“誒……”
見聶相思要走,翟司默下意識的跟了過去。
而且,還跟了出去。
“小相思,小相思……”
翟司默微急的聲音從酒店外傳來,引得戰廷深瞳孔猛地裂開一絲紅痕。
聶相思!!
……
“小相思,小相思,你怎么不理我啊?我,你翟叔~”
翟司默愣是跟著聶相思和聶臣燚從套房到電梯,再從電梯出來,一路跟到酒店外聶臣燚的座駕。
一路上,翟司默無數次想靠近聶相思,都被聶臣燚擋住。
翟司默愣是連聶相思的衣角都沒碰到。
聶相思在聶臣燚的保護下上了車,車門被聶臣燚關上的瞬間,聽到翟司默從車窗外傳來的聲音,心頭涌出一股酸澀。
“小相思,你不是要采訪我么?我給你采訪,多少時間都行,成不?”
翟司默趴在車窗上,可憐巴巴的盯著聶相思叫喚道。
聶相思眼淚差點就下來了,咬著下唇,抬眸看了眼翟司默,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是什么都沒說出口。
“小相思……”
“開車!”
聶臣燚直接將車窗滑上,面無表情對司機道。
聶相思看著趴在車窗上說著什么的翟司默,用力吸了吸鼻尖。
車子在下一秒啟動,翟司默的身影也一下從車窗外消失。
聶相思攥著指尖,身子往一側偏了偏,似乎是想回頭看翟司默。
可不知為何,最后又忍住了,沒回頭。
聶相思慢慢轉回身體,腦袋垂得低低的,情緒低沉。
聶臣燚抬眸,從后視鏡看聶相思,嘴唇輕抿著,什么都沒說。
……
那廂,翟司默灰頭土臉的回到套房,一眼就瞅見了站在窗臺前抽煙的戰廷深,愣了下。
目光掃到地板上的一堆煙頭,翟司默閉了閉眼,伸手抹了把臉,走了過去。
從戰廷深手里拿過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煙叼在唇間,點煙,猛力的嘬吸了兩口,在吐出濃濃煙霧時,沙啞著聲音說,“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聶相思明明已經“死”了,四年前,他們是親眼看到那具女尸的,還有那顆淚石……
而且。
看聶相思的情形,也并非是狗血的失憶。
既然還活著,為什么不回去找他們?
最最主要的是。
翟司默真受不了聶相思不理人。
干么啊,他們又不是仇人!
翟司默莫名覺得有那么點委屈,眼角還紅了。
戰廷深斜睨了眼翟司默,回身,朝臥室大步走了進去。
翟司默一怔,回頭看去。
過了十多秒,都沒見戰廷深出來。
翟司默攏緊眉,邁步跟了進去。
“最多兩天,我要知道聶禾歡這幾年在榕城的所有事。還有,聶家的底,給我查清楚!”
翟司默一進去,就聽到戰廷深冥冷的嗓音傳來。
翟司默步伐停下,盯著戰廷深蕭肅的臉。
戰廷深將手機從耳邊拿下,緩緩朝翟司默望去的冷眸,暗得看不到一點亮光。
翟司默不覺在心里輕吸了口氣,雙眼在對上戰廷深深冷的眼時,微閃了下。
……
雷克薩斯停在清水灣別墅前。
聶相思轉頭,從車窗看了眼別墅大門,坐直身,抬手輕揉了揉自己的臉,伸手便要去開車門。
“戰廷深就是時勤和時聿的父親?”聶臣燚沉沉的聲音在這時響起。
聶相思伸出的指尖不其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