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別墅。
約上午十一點。
林霰一身訂制絲綢長裙從樓上下來,她一手輕揉著額頭,似有些疲倦。
“太太,現(xiàn)在用餐么?”傭人恭敬的走過來,看著她道。
林霰擺了下手,“不用,我要出去。”
傭人沒說什么,退了下去。
林霰蹙眉,食指和中指放在太陽穴揉動。
從昨晚回來,到現(xiàn)在,她一直未合眼,腦袋似通電般,茲茲作響。
林霰走出別墅,司機已經(jīng)等候在車旁。看見她,便恭順的拉開車門。
林霰走下去,坐了進去。
司機正要關上車門時,聽她說,“知道有一家叫源舍的古玩店么?”
“知道。”司機道。
“去那里。”林霰說。
“好的太太。”
司機坐上車時,從后視鏡看了眼林霰。
林霰閉眼靠在椅背上,面色累倦,即便精心上了妝,也掩蓋不了她眼簾下的青黑。
司機收回目光,發(fā)動車子前道,“盛林路到源舍大約需要半小時的時間,太太您可以安心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叫您。”
“嗯。”林霰回。
司機瞇了瞇眼,驅車向前。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源舍古玩店前。
司機從后視鏡看林霰,低聲道,“太太,到了。”
林霰似根本沒睡著,聞言便睜開了眼睛,蹙著眉心隔著車窗看向古玩店門口。
司機解開安全帶,下車,到車后座,拉開車門,“太太。”
林霰下車,在往里走時,道,“我會在里面待一段時間,你不用一直守在這里,等結束,我聯(lián)系你,你再來接我。”
“好的太太。”司機垂首。
林霰停止腰身,往里邁了進去。
直到林霰走進古玩店,司機才抬起了頭,盯著古玩店的雙眼,微微一瞇。
隨后,司機一面拿手機一面朝駕駛座車。
“老大……”
手機那端剛接聽,司機將落在車門上的手突地一疼。
跟著后腦勺便是一個重擊,下一秒,司機嗵的倒在了車旁,手機也應聲砸在了地面。
……
古玩店內(nèi)設暗間,林霰屈膝跪在地板上,雙手緊緊揪著腿上的絲綢不料,昏暗的光線從側印著她的側臉,白如宣紙。
“五年,過去五年你現(xiàn)在才告訴我,你懷孕了。”
沉厚的男人像從幽黑的洞口飄出。
林霰背脊戰(zhàn)栗不止,太陽穴兩邊有大滴的汗珠滾下,嘴唇慘白囁嚅,“是我做錯了,所以,無論您如何懲罰我,我都不會有怨言……”
“怨言?呵,你的確沒資格有怨言!”男人的嗓音陰森森的,猶如魔幻片中的大魔王,讓人不寒而栗,心驚肉跳。
林霰俯下身,腦門低低的抵在地板上,渾身哆嗦不止。
“你懷孕了沒有告訴我,流產(chǎn)也同樣不告訴我。林霰,我是不是對你太過仁慈?”
腳步,似踩著林霰的心臟,緩緩朝她走來。
林霰眼紅如血,“我不敢。”
一只腳,落在了林霰的背上,緩緩往下碾。
林霰死死咬著牙關,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那么現(xiàn)在,你為什么突然想通,要告訴我了?”
從頭頂灑下的聲音,陰鷙如惡鬼,蠶食著林霰脆弱的心臟。
林霰將自己的下唇都咬出了血,喘息道,“我擔心遲早會傳進阿窨的耳朵里,我擔心阿窨知道。”
男人沒出聲,踩著林霰后背的腳卻依舊在往下碾。
林霰整個身體都在發(fā)抖,“我不是故意隱瞞您我懷孕的事,而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您,便意外流產(chǎn)了。現(xiàn)在知道我懷過孩子的寥寥可數(shù)。除了那兩個人,其余都相信我懷的是阿窨的孩子。而且除了她們,其余人恐怕連見阿窨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不擔心她們。我只擔心這兩個人。如若讓她們把我懷過孩子的事告訴阿窨,就糟了。”
“意外流產(chǎn)?我為何覺得,你是故意而為?”男人話落,猛地抬腳,再重重落下。
“啊……”
林霰這次沒忍住,痛叫出聲,眼淚和汗水狂冒,“請您相信我,孩子確實是意外流產(chǎn)。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會傷害我的孩子!”
男人俯下身,森冷的氣息拂到林霰耳邊,“如果讓我知道你故意弄掉孩子,我就把你大卸八塊!”
林霰狠狠一個戰(zhàn)栗。
“說吧。”男人拿開腳,一只手輕轉著另一只手食指上的墨黑扳指,“導致你意外流產(chǎn)的人的名字,以及那兩個可能對你造成威脅的人的名字。”
林霰雙眼快速閃了閃,虛弱的撐起身子,道,“夏云舒,傅雪嬋。讓我意外流產(chǎn)的,是夏云舒!”
男人沉默無言。
林霰跪在地上,心神顫抖。
“離婚的事,別再拖了!”男人聲線冷沉,不怒自威。
林霰的臉,比剛被他狠碾了一腳還要蒼白,“……嗯。”
……
逸合醫(yī)院。
徐長洋出去買東西,買了一個多小時,終于買了回來。
這時,傅雪嬋已經(jīng)離開。
徐長洋將病床微微升高,將小餐桌安放到病房上,拿出菜擺好。坐到床邊,端起粥給夏云舒喂。
夏云舒從出事到現(xiàn)在基本沒吃什么東西。
這會兒就算只是白粥,也覺得是美味。
“你去哪兒買吃的了,怎么這么久?”夏云舒不經(jīng)意間問。
徐長洋睨她一眼,“好吃么?”
夏云舒掩著睫毛沒出聲。
徐長洋也不說話,專注給她喂。
吃了大半碗粥,夏云舒突然說,“有件事想跟你說。“
“嗯。”徐長洋夾了根青菜放到夏云舒嘴邊。
夏云舒看著那片青菜,“我知道你們律師凡事都講求證據(jù)。對于我要說的這件事,我一開始也是抱著要有確鑿的依據(jù)再下定論的心態(tài)……而且,我本來已經(jīng)拿到證據(jù),可惜弄丟了。所以我跟你說了,你不要問我要證據(jù),因為我現(xiàn)在沒有,丟了。”
從譚婧對她的態(tài)度改變,便讓夏云舒開始懷疑林霰流產(chǎn)并非她失手導致。
但她僅僅是懷疑!
之所以固執(zhí)的非要證據(jù)才告訴徐長洋這件事。
一來,是考慮到他的職業(yè)天性;二來她也不希望僅僅憑此便斷定與她無關。
畢竟林霰的孩子沒了是事實,終生不孕也是事實。
這兩件事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都是畢生的痛。
所以她一定要百分百確認再下定論!不然她自己這關也過不去!
而現(xiàn)在。
她已經(jīng)肯定林霰的流產(chǎn)與她無關。
那么她在跟徐長洋說這件事時,她的心是坦蕩的!
“不需要證據(jù),你說什么我都信。”徐長洋道。
夏云舒抿唇,沒管那片菜,抬起眼睫看徐長洋,杏眸里的光芒忽明忽暗。
徐長洋見她不吃,收回手,安靜的看著她,”怎么,不信我?“
“希望你聽完我說的話之后,還能這么說。“夏云舒小弧度的撇了下嘴角。
徐長洋溫潤望著她,眼眸中似帶著絲絲鼓勵。
夏云舒提氣,道,“林霰流產(chǎn)與我無關!”
徐長洋眼廓只是輕輕縮了下,面上沒有一絲變化。
夏云舒詫異的盯著他,以為他沒聽清自己說了什么,再次說,“林霰流產(chǎn)跟我半毛錢關系都沒有,我沒有失手推她!”
“我知道了。吃飯。”徐長洋重新夾了菜送到夏云舒嘴邊,態(tài)度不要太淡定。
“……”夏云舒皺眉,直勾勾看著徐長洋,“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相信。”徐長洋道。
“……那你是覺得林霰污蔑我也沒關系?”夏云舒眉皺得更緊。
徐長洋緩緩瞇眸,“不是。”
“那你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是什么意思?”夏云舒不解的看著徐長洋,她看不懂他!
徐長洋垂眸,將眼底浮現(xiàn)的冷光掩藏,“我只在乎你!”
夏云舒想了想,盯著徐長洋,“你真的相信我?“
徐長洋抬眼,眼眸里的冷光蕩然無存,只余溫柔,“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信你信誰?”
“真的?”夏云舒又問。
徐長洋揚唇,傾身在她嘴角吻了下,“要不要我把心挖出來給你看是不是真的?”
“切。誰要挖你的心了?”
夏云舒看他一眼,嘴角噘得老高,“既然你相信我,那么以后你就不用再為了我對林霰心存愧疚。”
徐長洋覺得手里的筷子有些重,俊逸的面容繃緊了寸。
夏云舒沒注意看,說,“我要吃那個,你喂我。”
“好。”徐長洋勾唇,給她喂。
夏云舒心情很好,不為別的,因為他相信她!
他相信她就好!
徐長洋看著夏云舒亮亮的杏眸,心尖刺刺的疼。
他的傻丫頭!
……
下午六點左右,聶相思又來了。
夏云舒奇怪的看著她,“相思,你不在家看胖芽,怎么又來了?”
“我怎么聽出一絲絲嫌棄的意味啊?”聶相思哼。
夏云舒吐吐舌頭。
“是我讓相思來的。”徐長洋說。
“……”夏云舒意外,看向徐長洋。
徐長洋拉著夏云舒的手,也不顧聶相思,低頭捉著夏云舒的嘴親了親,清眸柔情滿滿睨著她,“待會兒有點事要辦,不放心你,所以讓相思過來陪陪你。”
夏云舒摸了摸耳朵,斜眼看聶相思。
見聶相思興味的盯著自己,夏云舒紅了半截的耳朵這下全紅了,故作嫌棄的推徐長洋,“你,你別廢話了,趕緊走趕緊走。”
徐長洋嘖了下,還是拿著夏云舒的手吻了吻,才對聶相思清潤笑了下,離開病房。
徐長洋一走,聶相思立馬捂臉,“哎呀媽,這波恩愛秀得我眼睛都要瞎了。”
“你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