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怫然就像看到光看到希望一樣,迫不及待的想抓住戰廷深,因為她心里清楚,只要戰廷深肯出手,只要他肯,臧天霸對聶家的威脅,就不再是威脅!
聶怫然很聰明,也很懂得審時度勢,抓住機會。
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聶怫然只看到戰廷深對聶相思的重視,是以從聶相思著手逼戰廷深不得不出手相助聶家。
但她并不知道,戰廷深最為厭惡的,就是有人將心眼用在聶相思身上。
聶怫然若是如聶臣燚和容甄嬿般對聶相思真心實意,坦誠相待。
不消任何人使手段,合適的時機,戰廷深自會出手!
可聶怫然操之過急,偏偏選擇用傷害聶相思的方式逼戰廷深出手,一招便觸犯了戰廷深的禁忌!
原本他是決心在適當的時刻助聶家一臂之力,然現在……
戰廷深驀地抓緊方向盤,車速在瞬間猛地提升。
驚得安靜看著窗外的聶相思也不由得轉頭猶疑的朝戰廷深看了過來。
戰廷深眼角覷了眼聶相思,菲薄的唇慢慢抿緊,車速這才漸漸放緩下來,勻速向前。
感覺到車速放慢,聶相思又才把臉重新轉到了車窗口。
……
車子滑停到別墅門口,聶相思自己解開安全帶,就要去推車門。
“跟我生氣?”
冷然的嗓音從背后傳來。
聶相思手放到車門上,回頭看戰廷深,雙眼清澈,“我為什么要生氣?”
戰廷深沉沉盯著她,深刻的輪廓在這時顯得格外冷峻,“因為我隱瞞了聶怫然流產的事。”
“嗯。”聶相思點點頭,“所以,你為什么要隱瞞我?”
戰廷深凝著聶相思的眸光轉深。
聶相思眸光清透看著戰廷深,小聲道,“不能說么?”
戰廷深淺蹙眉,伸手捉住聶相思一只手,緊裹在掌心里,垂著黑軟的睫毛,沒出聲。
聶相思吸氣,眼角有些熱,“三叔,你是怕我擔心,還是怕我跟你提出要你出手幫我們聶家對付臧天霸?”
聶相思說完這話,明顯感覺到戰廷深拽著她的手緊了。
聶相思雙眼波動,含著嘴唇盯著戰廷深。
“聶相思,我白疼你了是不是?”
戰廷深猛地甩開聶相思的手,抬起眼睫,黑眸怒沉沉的看著聶相思,出口的聲音仍是淡淡漠漠的,可聶相思聽得出來,他是真生氣了!
聶相思眼眸里滾著淚花,倔犟的梗著脖子盯著戰廷深,沙啞道,“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戰廷深望著聶相思眼底的淚光,心頭又疼又怒,聲線越是冷硬,“我今兒算是真正見識了一回!什么叫白眼狼!”
聶相思撅著嘴,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我就是白眼狼,你咬我啊!”
“就知道哭!”
戰廷深罵著,大手卻很誠實的撫上聶相思紅紅的小臉,有些粗魯的擦她臉上的淚液。
“對啊,我就是只知道哭的白眼狼!”聶相思破罐子破摔,嗚咽著沖戰廷深發脾氣。
戰廷深太陽穴兩邊的青筋直往外蹦,兩片涼涼的唇抿成嚴冷的直線,黑眸厲厲的盯著來勁的聶相思。
“你什么都不知道!”
聶相思犟著跟戰廷深對視了一陣,忽然抓起戰廷深撫在她臉上的大手,蒙上自己的眼睛。
立刻的戰廷深便感覺自己的掌心下起了小雨,并且,“雨勢”漸大。
戰廷深心頭的火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小雨,一點點湮滅。
戰廷深斂著眉,漆深的眼眸漫上細細密密的柔軟,靜沉的看著把眼睛藏在他掌心里哭的小女人,聲音到底軟了,柔了,“說不得你了還。”
“嗚唔,你以為我不知道姐姐是故意說那些話給我聽的么?可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樣呢?我是聶家的人。姐姐為了聶家忍辱負重這么多年,受了這么多苦。我呢?我為聶家做了什么?我反而是個拖累。”
聶相思小聲哭。
被聶臣燚和容甄嬿接回聶家,她身體不好,又生了病,聶臣燚忙著聶氏的事,忙著養精蓄銳對付臧天霸之余還要操心她。容甄嬿一把年紀卻為了她日日懸著心。
這四年,她沒為聶家做過丁點有益的事。
所以,就算知道聶怫然故意那么說,聶相思能怪她么?
“三叔,我不舒服。”
聶相思更緊的把戰廷深的手往眼睛上摁,“你別跟我生氣,行不行?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氣我自己。如果我是個男的就好了。”
戰廷深,“……”這什么道理?
“如果我是男的,我就能幫我哥。就算不能幫他,至少不會成為他的拖累。”聶相思說。
“……”戰廷深憋了好一陣,才說,“沒事少胡思亂想。”
“這怎么能叫胡思亂想。”聶相思嘟囔。
“……你要是男的,我怎么辦?”戰廷深驀地壓低眉,盯著聶相思。
聶相思沒說話。
好半響,聶相思從眼前拿下他的手,紅著一雙貓眼看著戰廷深,“三叔,如果我真變成男的了,你還要我么?”
戰廷深,“……”
“真正的愛情不分性別的。如果我是男的,你也愛……”
“從現在開始,別讓我聽到你說一個字!”簡直聽不下去!
戰廷深虎著臉看聶相思。
聶相思咬含著雙唇,停頓了好幾秒鐘,特別認真的說,“三叔,如果你是女的,我也愛!”
按理說,聽到這樣另類的表白,是該高興的。
可戰廷深臉卻有點黑。
他變成女的?呵呵。
聶相思像是沒看到戰廷深臉上的黑氣,靈巧的身子突地往戰廷深這邊傾來,大眼近距離的與戰廷深的黑眸對視。
戰廷深臉色不太好看,但還算冷靜,默默看著聶相思。
像是在等著看,聶相思接下來打算玩什么套路!
“三叔,我要是變成男的,時勤和時聿是該叫我爸爸還是媽媽?”
聶相思突然開口,一下把聲音壓得極低極粗,故意用“男聲”說。
戰廷深握拳,看著聶相思獰笑兩聲,松開一只手,撐在聶相思的肩上,毫不客氣的把她推回了副駕座上。
在聶相思再次傾身上來時,推開車門,毫不猶豫的下車,頭也不回的朝別墅里走。
聶相思坐在副駕座上,靈動的大眼慢慢變得有些呆滯,小臉上的神情也呆呆的,垂掩下睫毛,放在腿上的雙手輕輕攪動著。
戰廷深闊步走上臺階,便停了下來,側身望著坐在車里的聶相思。
戰廷深心頭明鏡般,知曉聶相思剛才是在故意與他鬧。
大約是覺得自己對他發的那通火不應該,怕他難受郁悶。
聶相思太善良,又不夠自私。
其實她剛就是真的對他大發脾氣又如何,他還能真舍得動真格罵她或是打她么?不能!
頂多他也就生她一兩個小時的悶氣。
聶相思跟所有女生一樣,都有小性子,小脾氣。
不高興了沖愛人發發火,發泄發泄,很正常。
她是這么想的,在戰廷深面前也的確忍不住想發脾氣。
可一旦看到戰廷深不高興,難受,甚至一個小小的皺眉,她就立刻比他更難受起來。
她不愿他不高興,一點也不!
所以,盡管她現在因為聶怫然的事,因為聶家的事,心里難受得要命,卻還是打起精神跟戰廷深貧,跟他鬧,故意逗他。
就是不想他因此而郁悶不悅。
戰廷深站在臺階上盯了聶相思許久,聶相思都垂著頭,未曾抬眸往車窗外看一眼。
戰廷深心尖揪疼,卻沒上前叫她,給她獨處安靜的空間。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
聶相思突地抬起頭,側過身子要去推車門。
抬眸的瞬間,就看到了靜然站在別墅前,凝目看著她的男人。
聶相思心頭猛地一蕩,鼻尖那一下子酸得,逼得她眼眶侵濕,險些落下淚來。
沒再猶豫,聶相思趕緊推開車門下車,小跑著朝已經向她遞來一只手掌的男人而去。
邁上臺階,聶相思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就像五歲那年,警察局里,她握著他的手指一樣緊。
戰廷深探臂摟住聶相思的腰往懷里帶,微微抱了抱她,才牽著她一同朝別墅里走。
戰廷深和聶相思走進別墅,楚郁和翟司默正在圍觀時勤和時聿下跳棋,兩個大男人竟然看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
倒是時勤和時聿看到戰廷深和聶相思,一下放下手里的跳棋,朝聶相思和戰廷深沖了過來。
聶時聿粘戰廷深,目標必然是戰廷深。
一沖過來就一把抱住了戰廷深的一條大腿,仰起小腦袋,討好的看著戰廷深。
戰廷深心尖微軟,彎身抱起聶時聿。
聶時聿一點也不矜持,啵啵的在戰廷深臉上親了兩口。
戰廷深輕撩唇,也回親了下小家伙的額頭。
聶時勤本來也想抱戰廷深的,但見聶時聿已經奪得先機,又不想聶相思受冷落傷心,所以伸出小手拉住了聶相思的手。
聶相思低頭看聶時勤,見小家伙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站在她邊上,可一雙眼睛卻把控不住的往戰廷深那邊瞄,心頭憂桑一嘆,看來她現在睜得是“失寵”了啊!
戰廷深在客廳,與時勤和時聿待了會兒,隨即淡瞥了眼楚郁和翟司默,起身上了樓。
楚郁和翟司默看著戰廷深上樓,直接進了楚郁的客房。
兩人瞇了瞇眼,若無其事的跟聶相思閑扯了兩句,也先后起身,往樓上去了。
聶相思心頭也裝著心事,倒也沒怎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