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她也沒想到,戰廷深這樣一出生便是天之驕子一樣存在的男人,他所憧憬的愛情,竟不過是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奶奶,望您成全!”
戰廷深在這時站起身,身形筆直而站,對容甄嬿四十五度躬身,鄭重道。
見此。
容甄嬿心頭難免又是一震,吞了口唾沫,容甄嬿雙眼仍是游移不定的閃爍,訥訥道,“我,我還得想想,想想……”
戰廷深抬頭盯著容甄嬿,“奶奶……”
“我有點累了。”
容甄嬿緊忙從沙發里站起,著急往書房門口走的步伐,竟是硬朗穩健。
戰廷深長眉壓低,沉眸看了眼容甄嬿,薄唇抿直,幾步上前,攙住了容甄嬿。
戰廷深此舉,卻把容甄嬿嚇了一大跳,甩都甩不及。
戰廷深卻固執的握著容甄嬿的胳膊,黑眸沉靜的看著容甄嬿顯得驚慌的臉,“我扶您。”
“……不,不必了。”
“我堅持奶奶!”
戰廷深盯著容甄嬿,聲音雖輕,但卻堅毅。
容甄嬿,“……”
還能怎么辦?
這人簡直就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她幾乎可以肯定,她若是不讓他扶,沒有個吧小時,書房這道門,她是出不去的。
而這一個小時內,誰知道他又會說些什么?
容甄嬿眉尾抽個不停,掙動的動作緩緩停了下來,默認了。
于是,戰廷深如愿扶攙著老太太走出了書房。
戰廷深扶著容甄嬿出現在二樓走廊時,聶相思正坐在樓下沙發生悶氣。
聽到樓上傳來聲響,聶相思抬頭往樓上看來。
當看到戰廷深和容甄嬿一同出現時,聶相思驚得瞠大眼,輕張著唇,錯愕的看著戰廷深和容甄嬿。
戰廷深面色平平,只輕睨了眼聶相思。
容甄嬿則臉色復雜,看著聶相思的眼眸亦厚重深沉。
……
戰廷深扶容甄嬿回了房,剛從容甄嬿房間出來,一只胳膊便被一雙小手纏住。
戰廷深淡定的瞥了眼小手的主人,鎮定自若的帶上房門,帶著掛在他胳膊上的小女人往樓下走。
聶相思震驚萬分的回頭盯了眼容甄嬿臥室的房門,烏黑的大眼閃動著好奇的光芒翼翼看著戰廷深寡冷的側顏,“三叔,你跟我奶奶,什么情況?”
戰廷深沉默是金。
聶相思被他帶著下了樓,某人都沒開口說一個字。
“三叔,你跟我奶奶怎么從書房出來了?”
聶相思焦急的望著戰廷深。
戰廷深走到沙發坐下,聶相思也跟著坐到他身邊,兩只眼睛緊巴巴的黏在戰廷深臉上。
“時勤和時聿呢?”戰廷深淡聲開口。
“……跟四哥五哥在三樓游戲房打游戲。”聶相思撅了撅粉唇,低低回。
戰廷深頓了頓,直接伸手撥開聶相思纏在他胳膊上的雙手,又從沙發里站起身,邁步朝樓梯走。
聶相思,“……”
“三叔。”
聶相思急死了,趕緊從沙發里起來,跑過去,手臂勾著戰廷深的胳膊,把自己吊在他身上,癟嘴道,“三叔,我錯了。”
戰廷深停了下來,總算肯拿正眼瞧聶相思了。
聶相思見此,立馬擺出一副虔誠懺悔的模樣看著戰廷深。
戰廷深另一只手放進褲兜里,挑眉,“說說看,錯哪兒了?”
“……我剛才不應該連名帶姓的叫你!”聶相思心里憋屈,可還得擺出深刻悔過的認真模樣。
無疑的。
聶相思是了解某個別扭老男人的!
他現在故意端出一副對她愛答不理的模樣,聶相思敢打包票,絕對是因為她剛才大叫一聲他名字,惹他不痛快了。
而且,他不痛快也不會直接告訴你點在哪兒,反正他態度擺在那兒,你自己去領悟吧!
聶相思只有呵呵呵了。
戰廷深盯著聶相思,點了點他高貴的頭顱,算是承認聶相思說對了。
聶相思:“……”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跟我奶奶為什么一起從書房出來了吧?”聶相思抱緊他的手臂,說。
“不能!”戰廷深果斷道。
聶相思:(⊙﹏⊙)
聶相思幽幽盯著他,“三叔,你在耍我么?”
戰廷深撩唇,低頭親了下聶相思不滿撅起的唇,又把聶相思纏著他胳膊的雙手也撥了下去,“我去看時勤時聿。”
說完,戰廷深雙手插兜,腳步如飛的往樓梯上邁。
“三叔……”
聶相思一愣,追了上去。
戰廷深抿緊薄唇,往樓上邁動的兩條大長腿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更快了。
導致的結果是,聶相思無論怎么努力,都只能望其項背。
聶相思:論,腿短的悲哀!
……
聶相思不敢去問容甄嬿,只好一直纏著戰廷深。
戰廷深面上端著不耐煩,心里卻舒服得很。
聶相思完全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只以為自己是真的煩到他了。
纏著他的時候,就更是小心翼翼。
午飯時,還沒得到答案的聶相思心里真不是一星半點的難受。
容甄嬿說是身體不適,又沒下樓吃午飯。
聶怫然不在,聶臣燚也沒回家。
聶相思便端著午飯上樓給容甄嬿送去。
走進房間,聶相思發現容甄嬿根本沒休息,此刻正坐在房間沙發里捧著什么東西看著。
聶相思愣住,站在門口看著容甄嬿。
容甄嬿抬頭看了眼聶相思,努力笑笑,“傻站著干什么?快過來吧。”
“……嗯。”聶相思端著飯過去,將餐盤放到茶幾上,坐到容甄嬿身邊,去看她手里捧著的東西。
只一眼,聶相思眼眶便狠狠一澀。
“這些是你父親在世時,他給我寫的信,我一直保留著。”
容甄嬿手指扶著上面的字跡,“你父親從小字就寫得好,你看。”
聶相思眼眶泛起薄霧,點頭。
“那時候,我跟你爺爺不得已送走你父親,我們誰都沒想到,那一別,竟成了永別。”
容甄嬿看著被她一張張粘貼在牛皮筆記本內頁上的信箋,“臧天霸把我們聶家操控在手里,逼我們趕走你父親還不夠,就是我們想跟你父親聯絡,也都被他管控著。后來,還是你父親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寫信。你父親將信寄給他大姨我姐姐,你大姨再將信偷偷給我。那些年,我每天最盼的,就是收到你父親的來信。”
容甄嬿指尖顫抖的落在信箋最后,“你父親每次寫信來,都會寫上這一句‘兒安好,母勿念’。”
“奶奶。”聶相思見容甄嬿說完這話,手便更是抖得厲害,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歡歡,奶奶不怕死,也不貪圖榮華富貴。聶家的繁華,奶奶并不看重。若哪一日,聶家徹底敗落,奶奶都不覺得可怕,可惜。奶奶只有一個心愿,就是聶家的子孫,都好好兒的。”
容甄嬿垂著頭,邊說眼淚邊掉。
聶相思不忍極了,伸手從后抱著容甄嬿的背,臉靠在她的肩上,“奶奶,我們都會好好兒的。聶家也不會敗。”
“敗與不敗都無所謂。”容甄嬿搖搖頭,“你們個個平安就行。”
“嗯。”
聶相思紅著眼從容甄嬿肩上離開,看著容甄嬿,“奶奶,吃飯吧。”
容甄嬿闔上牛皮筆記本,抬手抹了抹眼淚,“奶奶真是老了,以前的事,最近總是想得多。”
“奶奶要活到兩百歲,您現在才八十幾,還有一百多年呢,哪里老了。”
聶相思端起餐盤里的米飯遞給容甄嬿。
容甄嬿虛弱笑著接過,憐愛的看聶相思,“你這張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總哄我開心。兩百歲,我都活成老妖怪了。”
“那也是最善良最慈祥的……嘿嘿。”
最后三個字,聶相思沒說,悻悻的拿起筷子遞給容甄嬿。
容甄嬿嗔憐的盯聶相思,“你這丫頭,古靈精怪的。”
“奶奶,您愛吃的咕嚕肉。”
聶相思討好的端起肉遞到容甄嬿面前。
容甄嬿笑笑,夾了一塊放進嘴里,寵溺的看著聶相思慢慢咀嚼。
只是吃了沒幾口,容甄嬿又盯著聶相思沒來由的掉眼淚。
聶相思驚了,趕緊放下肉,從茶幾上抽出紙巾給容甄嬿擦眼淚,“奶奶,您這是怎么了?”
“……沒,沒什么,奶奶就是,就是……舍不得。”
容甄嬿滑了滑喉嚨,努力對聶相思笑,可聲音卻沙啞得厲害。
聶相思微怔,微疑的望著容甄嬿。
容甄嬿吸氣,從聶相思手里拿過紙巾,自己擦了擦雙眼,眼睛四周,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奶奶老了,難免多愁善感了些,總怕……”
總怕這一別,就再也見不著了。
哪里舍得,哪里舍得……
……
聶相思在容甄嬿房間,陪著容甄嬿吃完飯,又扶著她上床休息,看著她睡著,才端著餐盤走出房間。
聶相思眉頭輕鎖著,站在二樓往樓下看了眼,卻沒有看到戰廷深幾人。
輕垂了垂眼,聶相思下樓,將餐盤端到廚房,問正在收拾廚房的傭人,“戰先生他們幾個呢?”
“戰先生他們帶著兩位小少爺去后花園了。讓我告訴小姐,等您下來了,讓您去后花園找他們。”傭人說。
聶相思頓了頓,點頭,離開廚房,走出別墅,徑直朝后花園走去。
……
別墅后花園,有一片碧綠的草坪。
戰廷深和楚郁坐在草坪前安置的幾把躺椅上,看著翟司默笨手笨腳的陪時勤和時聿在草坪上踢足球。
見翟司默還沒兩個小胖紙身手靈活,楚郁咧嘴笑,正要開口取笑時,一道女人驚惶的叫聲,驀地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