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本以為這次見過溫如煙后,在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是不會再見了。
不曾想,聶相思一個不算踏實的午睡醒來,又見到了溫如煙。
并且還是異常頹靡狼狽的溫如煙。
聶相思站在二樓,看著坐在沙發(fā)里,雙手合十放在嘴前,神情凌亂惶恐的溫如煙,清明的眼眸閃過疑惑。
聶相思在二樓站定,直到溫如煙一個不經(jīng)意的抬頭看到她。
溫如煙倏地在沙發(fā)里坐直,眼眶里閃爍的淚光在這瞬間涌了出來。
聶相思微不可見的蹙眉,抬步朝樓梯走。
溫如煙直直盯著聶相思,眼眸里有難以掩飾的難過,而更多的,是需要。
此刻,她極度需要聶相思。
聶相思下樓,走到沙發(fā)區(qū)域,隔著一張長幾與溫如煙面對而站。
聶相思目光安靜看著溫如煙愴然的臉,聲音很輕也很淡,“怎么了?”
“嗚……”
溫如煙狠狠哽了下,站起身,幾步走到聶相思面前,一把抱住她。
聶相思眼皮一跳,盯著溫如煙。
“芮芮死了,我沒能救得了它。”溫如煙泣聲道。
聶相思皺眉,“死了?”
“……是,是云溪,云溪她為了報復(fù)我,打死了芮芮,活活打死了芮芮。”溫如煙哭聲漸大。
聶相思心尖一栗,難以置信道,“謝云溪打死了芮芮?”
溫如煙整個身子抖得厲害,許也是被謝云溪瘋狂的舉動嚇到了,“我從你這兒回去,四處找都找不到芮芮,我就想,芮芮會不會在云溪的房間里。于是我去找云溪問芮芮的下落,可無論我這么問,云溪都不答應(yīng),只有奇怪的聲音從她房間里傳出。那時候我就覺得詭異。我只是沒想到,沒想到那些古怪的聲音,就是云溪在毒打芮芮……隔著一扇門,讓我親耳聽到她是怎么一下一下對芮芮下手的。她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她怎么可以對我這么殘忍……”
聶相思低頭看溫如煙,卻正好掃到她衣襟上已經(jīng)凝固成黑塊的血……
聶相思眼底劃過復(fù)雜。
其實,從溫如煙靠近她時,她就從她身上聞到了強烈的血膻味。
聶相思雙眼轉(zhuǎn)動,微微吸口氣道,“你跟謝云溪的關(guān)系不是很好么?她為什么要報復(fù)你?”
溫如煙頓住,只哭不說話。
聶相思眼廓縮緊,盯著溫如煙,“因為我么?”
“嗚唔……”
溫如煙死死抿著雙唇,哭得更悲慟。
聶相思提氣,眼底的光寒了,“她把她親生父親和親姐姐的死怪到了你頭上,為了報復(fù)你,就當著你的面把芮芮活生生打死了是么?”
謝云溪真正怪的,當然不是溫如煙。
溫如煙不過是她的出氣筒和發(fā)泄桶罷了!
因為她真正恨,真正怪的是她,是那人。
可她一時又拿她們無法。
而目前在她眼巴跟前的,只有一個與她有血緣關(guān)系的溫如煙。
于是。
溫如煙就成了代替她被她報復(fù)的最佳人選!
聶相思暗暗咬緊牙槽。
白心微和陳屹寬剛替她頂罪死了不過幾天,她謝云溪還不知悔悟,這就按耐不住開始作妖作怪了是吧!
聶相思看了眼伏在她身上痛哭不停的溫如煙。
雙眼寒涼縮緊:謝云溪啊謝云溪,目前你報復(fù)的只是溫如煙,再過不久,你是不是就又要開始把矛頭對準我,抑或是我身邊的其他人。
經(jīng)歷了這么多,聶相思已經(jīng)無法在勸服自己被動抵抗,見招拆招的!
誰知道在等待她出招的過程中,會不會再有其他的受害人替她受罪!
所以這一次。
她不能再忍,也不能再等!
思定。
聶相思暗深呼吸一口,看著溫如煙,“芮芮呢?”
溫如煙猛地一顫,大哭。
聶相思擰緊眉。
沒有再問,雖也沒伸手回抱溫如煙。
但同樣沒有將她從她身上推開。
張惠站在遠處,靜靜的瞧著,沒敢走進。
聶相思朝張惠的方向望了眼,“麻煩您再幫我煮杯茶。”
“誒。”張惠答應(yīng),掉頭快步朝廚房走。
聶相思低頭看溫如煙,“坐著說吧。”
說完,聶相思微微猶豫了下,才抬手握住溫如煙的兩只胳膊,帶她一同坐到了沙發(fā)里。
聶相思看著低頭哭泣的溫如煙,伸手從茶幾上抽了紙巾,遞給她。
溫如煙接過,用力擤了下鼻涕,把紙巾握緊在手里,抬起哭得腫浮的雙眼哀涼看著聶相思,“我實在沒勇氣再面對那樣的芮芮,所以芮芮我托付給獸醫(yī)院幫我善后。”
“您接下來有什么打算?”聶相思低聲問。
溫如煙又是一陣悲從中來,嗚咽道,“我不知道。”
聶相思抿了口唇,“謝先生呢?您沒聯(lián)系他么?”
溫如煙眼淚大顆往下掉,“……我給他打電話,他正要演出,不能抽身。而且,演出后,他馬上要和話劇組啟程趕去外地。恐怕要有段時間才能回來。”
聶相思不想否認,聽到這里,她心頭是有些堵的。
出口的聲音也明顯冷了冷,“連抽個時間見你一面都沒有嗎?”
溫如煙含淚看著聶相思,那雙眼里也有委屈和落寞,可她說,“他在忙正事,我理解。”
好吧。
聶相思自嘲笑了下,把臉微微轉(zhuǎn)到一邊,不再說話。
溫如煙小心翼翼望著聶相思驟變涼的側(cè)臉,啞聲說,“思思,謝謝你。”
聶相思擰眉。
“……我知道你是關(guān)心我,心疼我。”溫如煙說著,聲音里又帶了絲哭腔。
聽到她這樣說。
聶相思心頭反是更堵,臉也更冷了。
溫如煙見她這般,無措的握緊手,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時。
張惠端著煮好的茶上前,放到溫如煙面前的茶幾上。
轉(zhuǎn)身走開前,分別看了看聶相思和溫如煙。
聶相思看著張惠走遠的背影,眼廓輕瞇了下,斜睞了眼茶幾上冒著熱氣的茶,淡淡說,“喝口茶平復(fù)一下吧。”
溫如煙掩唇哽了兩聲。
聶相思低了低睫毛,嘴角微有些澀然的扯動,“謝云溪報復(fù)你是因為恨我,說起來也是我害了你,害了……芮芮。”
溫如煙眼淚成串往下滾,輕輕搖頭,“她性子極端偏執(zhí)。我早該料到她心里憋著一口氣,不發(fā)出來始終是個禍端。在這種時候,我不應(yīng)該放她一個人在家。如果今天我在家,她也許不會對芮芮做出這么偏激殘忍的事來。都怪我,怪我。”
聶相思聞言,這才轉(zhuǎn)過頭看向溫如煙,“謝云溪今天做出的事,單單一個極端,偏執(zhí)就能說得過去么?我也見過極端偏執(zhí)的人,可就沒有一個人會因此下手殘殺一條無辜的生命!”
溫如煙猛地怔住,盯著聶相思。
聶相思雙眼很冷。
“思思,其,其實,云溪不極端的時候,她很好……這一次,她的親生父親和親姐姐在同一天離世,又都是為了她,她心里很壓抑,也很痛苦。所以她一時控制不住自己才會那么殘忍的對芮芮。我,我想,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
溫如煙明明已經(jīng)看出聶相思不高興,可依然堅持替謝云溪辯解,洗白。
聶相思眼角眉梢都爬上了冷笑,凌凌看著溫如煙,“在謝云溪剛剛殘害了芮芮的情況下,你這些為謝云溪辯白的話到底是怎么說出口的?你對得起芮芮么?”
聶相思是真的很生氣。
她不否認,有一大部分是因為溫如煙對謝云溪無底線的包容和維護!
溫如煙一震,慌忙握住聶相思的手,急道,“思思,你,你別生氣,別生氣。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你,你千萬別生氣。”
聶相思猛地閉眼,攥緊手指,“你害怕什么呢?怕我們繼續(xù)‘誤解’謝云溪,繼續(xù)將害戰(zhàn)瑾玟至今躺在醫(yī)院里的罪魁禍首對準謝云溪么?你如果真的怕,今天就不該到我這兒來!”
“思思,不要這樣,你不要這樣好么?”溫如煙望著聶相思冷若冰霜的臉,無措得直掉眼淚。
聶相思也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氣血有些控制不住的逆流。
她忙張開嘴,暗暗深吐息了幾口。
感到氣血在往下壓,聶相思才用力提了口氣,盯著溫如煙,語氣恢復(fù)冷靜,“你到我這兒來,是想我怎么樣?”
溫如煙看著聶相思。
她來,自然是想得到她的安慰,讓她的心不再惶惶不安。
聶相思見此,收回目光,頓了片刻,將手從溫如煙手里抽出,說,“我讓張阿姨給你收拾一間客房,你先去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你自己再決定是回去看著你的好女兒,還是繼續(xù)住在這里等你丈夫回來。”
聶相思話落,便從沙發(fā)里站起,對還是站在遠處的張惠道,“張阿姨,麻煩您了。”
張惠遠遠的對聶相思點頭。
隨即。
聶相思從沙發(fā)處離開,徑直朝二樓走。
溫如煙看著聶相思頭也不回的上樓,濃濃的悲楚爬滿了她的雙眼。
……
聶相思上樓后,直接去了書房。
原本以為某人在書房,不想進去后發(fā)現(xiàn),書房里根本沒有某人的身影。
聶相思怔了怔。
她去睡午覺的時候他還在書房……他什么時候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