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離開。”喬伊沫壓低聲音說,“您能幫我么?”
慕子栩沉默了良久,短促的笑了聲,道,“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
“……我以為您都知道。”喬伊沫嗓音低沉。
“噢……那個,我最近吧消息有些閉塞,咳咳,你跟我說說吧。”慕子栩尷尬說。
喬伊沫沒有多想,慕子栩又不是神,有她不知道的也很正常。
于是將最近發生的事長話短說了遍。
末了,喬伊沫啞聲道,“我理解慕哥哥是別無選擇之下的無可奈何……但凡他有別的選擇他一定不會那么做,哪怕那個選擇成功的概率渺茫。”
“伊沫,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慕慕是我的孩子,私心里我當然希望你能留在他身邊。可是你也是別人的孩子,我不能自私的要求你留下。而且,我明知你在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并不容易。”慕子栩語氣變得沉著慎重。
“我愛他,他也愛我,我們比誰都能感同身受到對方的煎熬、糾結以及痛苦,我跟他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單單是……只要確認彼此相愛就能在一起了。慕哥哥退一步,我們沒辦法在一起。我退一步,我就不是我了。太難了。”
喬伊沫苦笑,聲音低低啞啞的,有她這個年齡階段不該有的凄涼和悲傷。
“嗯。”慕子栩沉重道,“我理解你伊沫。”
理解么?
喬伊沫深呼吸,眼球灼灼泛疼,“人生太短了,不應該這樣過。”
慕子栩又是一陣沉默,道,“伊沫,你想清楚了么?”
喬伊沫低著頭,張張嘴,那個肯定的“嗯”字卷在舌尖,卻遲遲發不出來。
“伊沫,我想我理解你的決定,也支持你。以你現在的處境,或許暫時離開對你,對慕慕以及對你們的孩子都好。不過你離開的事,咱們還需要好好計劃計劃。”慕子栩說。
喬伊沫握緊手機,心臟堵著一口瘴氣,滑動了幾次咽喉,低啞道,“我明白……”
最后一個字剛從口中吐出,臥室房門忽而從外擰開了。
喬伊沫嚇了一跳,眼皮心虛的劇烈抖動了幾下,睜大眼看過去。
只是沒等她看清,一團黑影便迅速掠至她身前,以迅雷之勢將她舉放到耳畔的手機給奪了過去。
喬伊沫,“……”!!!
“慕慕敏銳,一定不能讓他發覺一丁點你要離開的跡象,否則我們的計劃就算再周全再萬無一失,也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順利的離開。”
“你也別太著急,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制定出一個計劃,然后我們在詳談具體計劃該如何實施。嗯,好了,那今晚就先這樣,你早點休息。”
慕子栩說完,并未立刻掛斷電話,像是在等喬伊沫回應。
可等了半響,都沒等到喬伊沫開口。
慕子栩納了悶,“伊沫……”
“你應該不希望你的前夫去澳大利亞拜訪你吧。再讓我發現一次,后果自負!”
慕卿窨語調平緩,極其平靜淡薄,口吻間幾乎沒有一丁點情緒外露,然后說完他就把電話掛了!
完全就是對待一個陌生人……或者極端厭惡反感到懶得浪費情緒的人的寡淡態度。
喬伊沫已經傻了!
一半嚇的,一半無措!
誰知道他會突然進來,誰知道他進來了會突然搶她的手機……
慕卿窨從耳邊拿下手機,站在床邊,人太高了,床頭墻壁的壁燈安得都沒他人高,昏黃的光線從他的右側肩斜灑而下,他脖頸以上都隱沒在光線以外,整個人隱隱滲著若有似無的陰鷙,像極了半夜突然闖進私家住宅準備行兇的冷酷殺手!
空氣猛然間極度稀薄,喬伊沫僵硬靠在床頭,藏在被子底下的腳趾頭都是凍住的,仰著臉不斷的添白,看著慕卿窨的雙瞳是惶恐忐忑到極點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收場的木訥。
靜默的氛圍并未持續太久,男人寒涼冰凍的嗓音從頭頂灑下,“你想去哪兒?”
喬伊沫聲帶凍住了,發不出聲音。
根根分明的黑睫好似也被裹了寒冰,直愣愣的抻著。
“是在封園呆得太久,悶了,想出去走走?還是跟我住在一起就有這么不開心,想離開了?”慕卿窨一雙眼偵探般冰冷銳利,就像在審一個犯罪未遂的犯人!
“……”喬伊沫開始捏自己的指尖,胸口高頻的起伏,大口呼吸,一雙眼閃爍躲避,不敢看慕卿窨的眼睛。
那雙眼像一把無形的利器,與他對視一眼,仿佛就會被他殺得片甲不留。
這個男人,一旦真的動怒,她便發自心底的膽寒。
盡管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但就是……怕他。
“你若是無聊,想去旅游,你告訴我,我帶你去,犯不著去麻煩不相干的外人。”慕卿窨淡冷道。
喬伊沫不發一言。
“塍殷!”
慕卿窨倏而拔高音量道。
喬伊沫,“……”
塍殷推門,垂首站在門口,身體繃得很直,“老大。”
慕卿窨眼眸深黑,直勾勾盯著喬伊沫惶然間又瞪大了一圈的眼睛,“說吧,想去哪兒,我讓塍殷立刻去準備,現在就出發!”
現在……
喬伊沫喘息,雙眼慌亂的縮動。
“澳大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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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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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
“……我哪兒也不想去。”喬伊沫小聲說。
慕卿窨看著她,“真心話?”
喬伊沫,“……”
“我怎么覺得除了我這里,你哪兒都想去!”慕卿窨道。
喬伊沫咬住下唇,被慕卿窨一句一句逼得眼球發紅,喉嚨堵塞。
慕卿窨輕蹙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突然把手機扔到床頭柜,發出嘭的一聲響后,偏頭盯塍殷,“連主子真正需要什么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她想出去旅游,我便安排去了,還用她去求一個外人么?自己去領罰,滾!”
塍殷被罵得一臉青白,趕緊關上門滾了。
“你有什么火沖我發,你干么遷怒……”
“我發火了么?”
慕卿窨看向喬伊沫,語氣冷淡。
喬伊沫皺眉,壓抑在心頭的難受不斷發酵。
都這樣了,還叫沒發火么?
慕卿窨也確實是發火了,不過遷怒實在談不上。
塍殷背著他擅自做主替喬伊沫聯系慕昰,并且還是以喬伊沫提出主動離開他為條件,他沒有讓他直接滾去越南非洲,只讓他去領罰,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
慕卿窨還是站在床邊,像是要直接站成臥室的一塊背景板似的,兩道強光直直勾著喬伊沫,胸膛翻涌的情緒滔天,想要爆發,但想到不久前他爆發插自己一刀那次,險些害了她和孩子,便只能忍著。
忍無可忍怎么辦?重新再忍!
喬伊沫握緊手心,看了慕卿窨兩眼,難受快要突破臨界點,便產生了決絕和自暴自棄的念頭,她吸了吸鼻子,索性撒開了道,“沒錯,我是想離開了。慕卿窨,我們分開吧。”
慕卿窨心尖驟然揪成了一股,黑眸廓張,不可置信的看著喬伊沫,竟一時沒說出話來。
他人高馬大的,又站著,喬伊沫坐著,要看他,就只能費勁的仰高脖子,差點沒把自己的脖子給仰折了,“我們在一起后,真正快樂的時候少之又少。總是在不斷的出事誤會糾結為難,而到最近,我們痛苦。這樣的感情,這樣的關系,這樣的處境,我不知道我們為什么還要在一起彼此受折磨?”
“人生除了愛情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可以做,我不希望我們的人生只是為了一段彼此不快樂甚至處處充滿絕望的愛情,那樣我們活得就太悲哀了!”
慕卿窨的臉色在喬伊沫說完這段話后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黑沉,他盯著喬伊沫,沉暗的嗓音從他牙縫間磨碾而出,有些瘆人,“喬伊沫,你現在是在跟我講人生的意義么?那么我告訴你,在沒遇到你之前我不知道什么是人生的意義,也從來不關心。但遇到你之后,我人生全部的意義就是你!”
“也許你覺得你沒有愛情沒有我,你還可以從別的地方尋找生活的意義和活下去的勇氣,你甚至可以活得更好,但我不行!所以,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離開我身邊半步!”
“慕卿窨,你太霸道了!”
喬伊沫低吼,但其實她特想哭,可是她不能,“你不能只想到你要什么不要什么,而不關心我想不想要,我愿不愿意這樣!我是一個人,我有權利選擇我想過什么樣的人生,我有權利決定是不是要結束一段關系,你沒資格限制我,更沒資格不讓我這么做!”
“你試試看,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
喬伊沫急促喘息,她瞪著慕卿窨那張平素清潤儒雅此刻卻狠絕冷翳的面孔,只覺得全身的神經都在不同程度的抽搐似的絞疼。
喬伊沫喘了好一會兒,才嘶聲冷笑道,“如果我非要這么做呢?你會怎么樣?又像上次那樣捅自己一刀么?我告訴你慕卿窨,沒用了,就算你在我面前把自己捅成篩子,我也絕不會心軟妥協!”
話是這么說,可心卻騙不了人,因為說到最后,喬伊沫的一把嗓子已經啞得不像話,眼淚將她的雙眼沖得漲紅。
慕卿窨盯著喬伊沫額頭上突突彈跳的青筋,心臟抽動,低緩道,“你不會想知道我會怎么做的。”
說完,慕卿窨深深看了眼喬伊沫,轉身離開了臥室。
喬伊沫死死抓緊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