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思看著溫如煙，面上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孩子都快生了，你現在才知道？他對你不是很好么？”

溫如煙死死捂著嘴哭，臉上的表情很痛苦。

聶相思皺緊眉，“他現在已經跟別的女人有孩子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溫如煙搖頭，啞聲哭著說。

女人在這個時候說不知道，約等于不想放棄這個男人。

聶相思抿唇，盯著溫如煙，“他知道你已經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并且那個女人懷了他孩子的事么？”

溫如煙閉著眼，悲痛點頭，“昨晚我接到那個女人的電話，就打電話質問他。我本以為他會告訴我這只是一個誤會。就算不是誤會，他也會張惶的解釋，否認。可他沒有，他很痛快的承認了，一絲猶豫都沒有。”

“他都這樣說了，我以為他會順勢跟我提出離婚。可是他也沒有。相反的，他跟我說，他這輩子都不會跟我離婚。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既然他不是想跟我離婚，他為什么要出軌，還讓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

當初溫如煙初嫁給謝毅陽時，不是沒有想過為他生一個孩子。

可每當她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謝毅陽就用謝云溪當擋箭牌。

這么多年過去。

溫如煙一心以為謝毅陽不要孩子的原因僅僅是因為謝云溪接受不了。

然而當她得知謝毅陽讓外面的女人懷上了他的孩子時，溫如煙不得不懷疑，謝毅陽之所以不要孩子，并非是因為謝云溪，或許他只是僅僅不想要她和他的孩子而已！

聶相思望著因為謝毅陽的背叛而傷心欲絕的溫如煙，她很奇怪自己并沒有心疼和不忍的感情在。

有的，只是憤怒。

她憤怒謝毅陽對她的不忠，憤怒他讓溫如煙如此傷心，如此不幸。

她更憤怒溫如煙當初因為這么個男人拋棄她。憤怒她每次來見她，只是在她自己受傷無助。憤怒她此刻在她面前，興許已經徹底忘了她的父親，聶韓煜！

“思思，你知道嗎？他說不會跟我離婚，但是他要那個孩子。因為那個女人給他懷的是個男孩兒，他需要這個男孩兒為他延續香火，為謝家傳宗接代。”

“他讓我理解他剛失去女兒的痛楚，他需要這個孩子給他心靈慰藉。同時，他希望孩子出生后，能夠接回謝家撫養，由我照顧。還說我如果真的愛他，希望我對待這個孩子，就像對待我自己的親生孩子般。”

“在這之前，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這么的理直氣壯，跟我說出這番朝我心窩子捅刀子的傷人話來。思思，我真的好痛苦。”

“你這么痛苦，何不直接拒絕他，跟他離婚！”聶相思說這句話時，語氣相當冷硬。

“我……”

溫如煙“我”了聲后，聲音便猛地卡住了。

聶相思瞇眼，將溫如煙臉上的糾結和痛楚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冷扯，“你舍不得他！舍不得一個背叛你，讓別的女人給他生孩子，還厚顏無恥的讓你把他和小三生的孩子當成你的親骨肉撫養的男人？謝夫人，不知道日后這個孩子出生，一天天的跟你面前晃悠，你那時候的心情如何？我想，恐怕就不再是往你心窩子里捅刀子那么簡單了吧？就是這個你舍不得的男人，狠心的讓你日復一日的承受比此刻的你痛上千倍萬倍的痛。”

“嗚唔……”溫如煙受不了的蒙著臉大哭。

“謝毅陽像養寵物一樣養了你十八年。跟他在一起，你不需要有工作，不需要有朋友，你只要有他就夠了。久而久之，你變得完全依賴他，你的生活軌跡圍繞著他在轉，你的眼里，只有他。所以現在，你根本做不到離開他，跟他離婚。因為你不知道跟他分開后，你一個人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聶相思語氣涼冷，“這一點不僅我清楚，你自己心里同樣明白。所以，謝夫人，你今天來找我，想讓我怎么樣呢？”

溫如煙悲痛欲絕，摁著心口看著聶相思淚流不止，“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樣？是不是每個男人都這樣？他們嘴上說著多愛你，一輩子不離不棄。可實際上，他們也可以對別的女人說相同的話。男人都是虛偽的動物！”

“不是每個男人都如此。你與其用‘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樣’這套話，來麻痹自己原諒你的丈夫，倒不如坦坦蕩蕩的承認你就是離不開他。就是，就算他出軌，你也愛他。愛到可以不介意的繼續跟他生活，并且，無私的撫養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

“不……”

溫如煙瘋狂搖頭。

聶相思甚至能看到她兩邊眼角肆意飛流的眼淚。

她知道，她現在的內心一定非常痛苦。

可是聶相思卻無法對她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我，我可以原諒他這一次的出軌，但我絕不可能答應撫養小三生的孩子，我做不到。”溫如煙道。

聶相思挑眉，語氣冷銳，“你現在已經原諒他出軌了，離你點頭同意撫養他和小三生的孩子還遠么？”

“不，不！”溫如煙痛苦的躬下身，用力摁著心口，哭得肝腸寸斷。

聶相思看著溫如煙，目光很冷靜。然而，并不代表，她心里就真的毫無波瀾。

其實聶相思將溫如煙的心理摸得很清楚。

溫如煙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她離不開謝毅陽，她內心也許無法做到很快的釋懷謝毅陽出軌這件事，但她最后，一定會原諒謝毅陽。

并且，她自己也沒有十足的底氣，能堅決果斷的拒絕謝毅陽提出的把孩子接回謝家由她撫養的提議。

因為她會擔心。

假若她堅持不同意撫養孩子。

謝毅陽會不會為了孩子，盡管不舍，但最終還是會為了孩子，而跟她離婚。

如果他真的跟她離婚了，她要怎么辦？

溫如煙，完全無法想象，沒有謝毅陽的生活！

聶相思同時也明白。

溫如煙之所以來找她，不是讓她給她出主意的，她只是來哭訴求安慰，僅此而已。

可是現在的聶相思，并不能給她這些。

……

溫如煙一來就哭，因為在聶相思這兒非但沒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反而被刺激了一通。所以離開珊瑚水榭時，溫如煙一雙眼以及一張臉腫得都沒法看了。

溫如煙剛離開，戰廷深便從二樓書房出來了。

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聶相思睫毛輕動了下，但沒抬眼去看。

戰廷深下樓，走到聶相思身邊坐下，伸手握住她捏成拳頭放在膝蓋上的一只手，黑眸柔和看著她，“這是她的選擇。”

聶相思看他一眼，把頭一歪，靠在他肩上，長長吐了口氣，苦笑，“我一直以為謝毅陽愛重她。在聽到她說謝毅陽出軌，并讓那個女人懷孕，如今孩子都快生了這些話時，我心里有多震驚。別說是她自己，就連我聽到都覺得不可思議。畢竟，謝毅陽看上去是真的很愛她。”

戰廷深看著聶相思低愁擰巴著的小臉，眼廓縮了縮，“其實……”

“其實？”

聶相思詢問的抬眼看戰廷深。

戰廷深輕抿口薄唇，“其實這些事，我知道。”

“……”聶相思皺眉，盯著他。

戰廷深捏緊了緊聶相思的手，說，“謝云溪被抓后，謝毅陽曾去監獄看過謝云溪。探監室內安裝有監控設備。不過他和謝云溪應該沒有察覺到。”

聶相思把頭從他肩上挪開，坐直看著他，“然后呢？”

“謝云溪想見陸兆年，就將謝毅陽在外面有女人并懷孕的事說了出來，以此為要挾，想讓謝毅陽說服陸兆年跟她見一面。”戰廷深說。

“在那個時候你就知道謝毅陽在外面有女人，你為什么不告訴我？”聶相思抿唇道。

“我認為并沒有告訴你的必要。”戰廷深如實道。

聶相思，“……”

“溫如煙是你的生母，這一點無法改變。但是我并不覺得她是一個合格，令人尊敬的母親。”

戰廷深看著聶相思，“對她而言，你只是她宣泄負面情緒負能量的一個桶狀工具，唯有她受傷受委屈時才會想到你來找你。你在她心里，根本不是女兒。所以，我為什么還要把她的那些糟心事告訴你，讓你為她煩擾？”

聶相思心尖滯了下，抬起另一只手撫了下自己酸澀的眼角，“我真的好煩，好煩我自己。”

為什么她就不能對她更狠一點，再狠一點？

為什么她還是會因為她的事而情緒波動？

聶相思對這樣的自己感到生氣，感到不能理解，也，無可奈何。

她甚至會想，如果生下她的，不是她溫如煙該多好！

“三叔，你說別人家的媽媽怎么就那么好呢？你看媽對你，張阿姨對她兒子，我奶奶對我爸爸和我大伯……她們哪個不是掏心挖肺的對自己的孩子千般萬般的好，就差沒把自己的心肝挖出來給自己的孩子了。我有時候會覺得不公平。”

聶相思雙眼通紅看著戰廷深，聲音很委屈，很難受，“三叔，我是不是，太差勁了？”

戰廷深聽話，一把抱住聶相思，大掌從后照著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聶相思哪能想到她都難受成這樣了，他還忍心打她。

所以戰廷深這一巴掌下來，聶相思驚得瞬間縮緊了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