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薰羽最後是被冷醒的。
淋浴之後張薰羽不但沒有更加清醒,反而困頓疲倦,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痠軟,卻不願意回到主臥繼續和易千率躺在同一張牀上,索性放了熱水把身體浸沒在浴缸裡。
大概真的是累了,氤氳的水汽裡躺了不久意識就漸漸迷離起來。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浴缸裡的水已經涼透了,寒冷的感覺一寸寸從皮膚表層滲進去。
“哈欠——”纔剛剛睜開眼就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從浴缸裡出來,身體居然反常的比泡澡之前還要痠軟無力。
真的感冒了?
頭腦暈沉沉的有些發重,圍著浴巾撐著身體走出浴室,房間裡已經沒有易千率的痕跡了,牀上的牀單被套也已經被換了一套,平整乾淨,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心裡說不清的有些淡淡的失落。
無意識的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九點過十分。纔回來幾個小時呢?又離開了。自己在冷水裡泡了那麼久,他就沒有絲毫一點的關心和擔心嗎?
如果是俞晨晞,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張薰羽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想這麼多毫無意義的東西,爲什麼要這樣在意易千率和俞晨晞的關係,晃了晃昏沉的腦袋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仰躺到牀上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大抵是因爲一晚上沒睡加之的確身體有些不舒服,張薰羽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又不願意醒來,居然就這樣一覺睡到了晚上。
“小姐,易先生剛剛打來電話,讓您去‘盛景’找他。”穿著女傭服的女傭捧著一套禮裙立在牀邊,斂眉躬身姿態謙卑。
盛景是盛世旗下的一家高級私人會所。
張薰羽擁著被子從牀上坐起來,手抵在脣邊咳了兩聲,拿過牀頭的水杯潤了潤喉嚨才聲音有些輕啞的開口:“知道了,讓司機準備好車,我馬上下去。”
“是。”女傭把禮裙擱到張薰羽身邊,轉身要往外走卻又有些遲疑,過了一會兒纔有些同情的看著張薰羽臉上明顯不正常的臉問:“小姐,您已經一天沒有吃過東西了,要不要先進餐?需不需要打電話告訴易先生您身體不適?”
“不用了,我不餓,身體狀況也很好,沒有什麼問題。你出去吧。”張薰羽搖了搖頭,落在禮裙上的目光一如往常有種淡淡的矜傲,但卻剋制不住的咳了兩聲。
女傭有些擔憂的盯著張薰羽看了幾秒,想起來易先生走之前心情明顯不佳的說“誰都不準去管張小姐。”的樣子,還是退了出去。
在一聲門被關上的輕響之後,主臥裡再一次只剩下她一個人。
呆呆的在牀上坐了幾秒,張薰羽伸手把旁邊的禮裙夠過來,展開。
禮裙是很明豔的紅色,很亮眼,是她很少穿的顏色,但也很適合她,無論何時都光彩照人的第一名媛。
只不過,今天她估計穿再明麗的顏色也沒辦法驚豔四座了。
一番洗漱之後,張薰羽對著鏡子裡那張蒼白的令人心驚的臉有些自嘲的笑
了笑。
翻出化妝包化了個淡淡的妝面大略蓋住了臉上的憔悴和病態,纔算勉強襯的上那一身紅色的禮裙。
雅詩蘭黛傾慕脣膏的420色號從脣上抹過,這兩年大熱的豆沙色顯得氣色好了幾分,算得上是明豔動人了。長及腰間的捲髮被隨意的攏到一側,嫵媚至極,但因爲張薰羽的大家氣質不落俗氣,反而顯出幾分高貴。
旋上口紅隨手放到化妝臺上,張薰羽抓了一個相同色系的手包出了房間。
上流社會和商界名流們爲了各種利益關係總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宴會,這一次的宴會在盛世的盛景,又是什麼名目呢?
張薰羽頭靠在車窗上有些怔怔出神,車被開的很平穩,沒有一點晃動。
“小姐,‘盛景’到了。”車門被司機打開,打斷了張薰羽的思緒。
“嗯。”張薰羽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淡淡的應了一聲下了車。
應該是易千率已經交代過了,守在門口的門童和禮儀沒有阻攔張薰羽恭敬的躬身領著張薰羽進了宴會廳。
張薰羽的出現,尤其是這樣少見的奪目的裝扮,一如既往的吸引了不少的一部分人的目光,但更多人的目光卻依舊凝在宴會廳正中的一對男女身上,看著張薰羽的人眼光也從驚豔漸次變成某種張薰羽看不懂的東西。
張薰羽往前走了幾步,宴會廳中間的那一對男女的背影越來越清晰,然而不知道是疲倦還是麻木,張薰羽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激烈的感覺和反應了。
易千率主場的宴會,邀請俞晨晞很正常不是麼?和俞晨晞站在一起讓所有人都嘲笑她毀掉她所有的高貴和驕傲也很正常不是麼?不過已經沒有關係了,她張薰羽的人生早就被易千率毀的差不多了。
察覺到周遭氣氛的不對勁,晃著酒杯漫不經心的聽著剛剛被收購的香港某家通訊公司的王總的奉承的易千率向後瞥了一眼,晃著酒杯的手在霎時僵住,原本就黑如子夜的眸子更加深暗起來。
亮眼的一字肩式紅色禮裙,裙襬是前短後長的剪裁,奪目的顏色和樣式配上極簡的線條,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材,走動間白皙修長的雙腿襯著似火欲燃的紅裙,美的像個攝人心魂的妖精。
這個女人,不出所料,各種顏色和款式的衣服都能穿出自己的味道。她的高貴和矜傲,永遠不會被任何東西所遮擋。
易千率走過去附身撥了撥張薰羽的長髮,壓低了聲音在張薰羽耳邊道:“你穿這件裙子……很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尾音下壓低沉的有幾分撩人。
的確是很美,只是這朵花多美都不屬於他,這種得不到的美只會讓他想要把她毀掉。
易千率右手攬過張薰羽的腰微微一收,張薰羽腳步動了幾下就被易千率擁入懷裡,低眸斜了一眼挽著易千率左手的俞晨晞,張薰羽嘴角開出一朵妖冶的笑花:“易總裁,左擁右抱的滋味……如何?”
周圍的賓客也是探究的看著他們,盛世的總裁居然同時帶著兩個女人出席宴會,更加令人驚
訝的是這兩個女人,一個是前未婚妻,一個是現任妻子。
易千率攬著張薰羽的手臂僵了僵,想要甩開俞晨晞的手,卻被俞晨晞先一步放開。
“張姐姐,悶在宴會廳裡好無聊啊,這裡又沒有什麼我熟識的人,你陪我出去逛逛吧?”俞晨晞鬆開易千率的手反而攀上張薰羽的,語氣熱絡的彷彿遇見了相識多年的好友。
張薰羽的紅脣啓了啓,眼裡幾分嘲弄:“抱歉,沒有興趣,俞小姐還是找別人陪你吧。”向前一步脫開了易千率的懷抱要走開,又想起什麼似的頓了頓腳步,補充,“對了,我和俞小姐似乎不熟,‘姐姐’這種稱呼,以後還是不要亂叫了。”
步步生蓮的走到角落的沙發上坐下,張薰羽才卸了力一樣的陷進柔軟的沙發裡,收斂了所有畢露的鋒芒,有些疲倦的靠著靠背揉了揉眉心。
似乎是真的生病了,頭腦還是有些昏沉,回去還是要找私人醫生看看開兩劑藥了。
剛纔面對易千率和俞晨晞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一坐下來張薰羽的胃也開始隱隱作痛,纔想起來自己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
沙發前的小幾上只有一小碟糕點和一瓶開好的香檳酒,糕點只有三兩塊,只是甜點的分量,不足以飽腹,但張薰羽實在沒有心思,全身也乏力到絲毫不想動彈,不想再去長桌上拿吃的東西,捏了一塊糕點在手裡就著香檳嚥下去。
目光在整個宴會廳裡掃了一圈,人並不算太多,但幾乎近年來所有的商界新貴都到場了。易千率全程都在和香港那家通訊公司的王總攀談,這場宴會,大概就是爲盛世正式收購通訊公司所開的吧。
抿了口香檳潤了潤喉嚨,在把所有人都掃視了一遍之後目光回落到易千率和俞晨晞身上。這次的宴會,除了宣佈盛世進軍香港通訊行業,是不是也意在公開易千率和俞晨晞的曖昧關係呢?否則爲什麼要在明明自己到場的宴會還帶著俞晨晞滿場交際,毫無忌諱他人猜忌的意思。
看來易千率和她離婚娶俞晨晞,只會早不會遲了吧?
張薰羽晃著杯子裡的香檳,忽然心底莫名的蔓延出幾分苦澀。
不過他們當初只簽了結婚協議書沒有籤婚前財產協議,如果在和易千率離婚之後能從易千率手裡分的通訊行業的一杯羹……
就上次易千率和王總的談判內容來講,收購通訊公司必然是有能夠影響整個通訊行業的大動作了。張氏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如果能參與進易千率這一次的計劃,那麼在A市就再沒有誰敢輕易動張氏,恢復當初的商界地位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又咬下一口糕點,張薰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張薰羽,從什麼時候起,你連自己的婚姻都能拿來利用了?
亮如白晝的宴會廳裡,易千率和俞晨晞相攜的背影不時從眼前晃過,張薰羽忽然就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煩躁,想起俞晨晞之前讓自己陪她出去走走的話,又睨了一眼俞晨晞水蓮花一樣亭亭淨植的身影,抓著手包出了宴會廳想出去透透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