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夕夏轉過身,就見老男人手里拎著幾個食盒,西裝外套搭在手臂,袖口卷起大約一寸左右,看上去分外性感迷人。大概是品鑒“大肉包”的余韻,唐梓川眼神放浪地盯著她看,目光灼灼。
染夕夏被他盯得低下頭,縮在原地,小臉熱燙成赤紅色,尷尬地不敢和他對視。
那含羞帶媚的天然風情,令老男人下腹一緊。
陸云菲瞧著好笑,但不敢過多瞧唐梓川的笑話,艱難地翻了個身,把后腦勺對著兩人。
唐梓川看滿足了,才走到桌邊,把手中的東西擱置在上面,輕啟薄唇,“吃完早餐,我有事問你們?!?
染夕夏滿血復活,“菲菲,我喂你吃飯。”
里間的圓臉護工打掃完房間,走了出來,“唐先生早,我來喂陸小姐吃?!?
唐梓川淡淡頜首,等兩位小姑娘吃完后,揮了揮手,圓臉護工收拾干凈桌面,急匆匆走到外面,順手帶攏房門。
唐梓川靠在窗邊,雙手插在褲兜里,沉沉地問病床上的陸云菲,“昨天是誰把你綁架到魅惑酒吧?”
如果是唐家遠那個老家伙,很有可能這個秘密辦公地點被他識破,必須毀滅蜘絲馬跡,搬離其他合適的建筑物。
“是陸佳琪。”陸云菲蒼白的臉上劃過一絲痛楚,“她威逼我在夏夏的飯食中下毒,我不答應,她就找了那些男人毒打我,甚至要……要對我侮辱?!?
從小到大,陸佳琪對她非打即罵,她早已經習以為常,可這次,同父異母的姐姐因為嫉恨,因為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要對她痛下殺手,想要結果她的這條命——
陸云菲閉了閉眼,非常想不通。
一個人的心腸,怎么可以做到這么毒?
“菲菲,悶不悶,看會兒電視吧。”
看得出陸云菲心情非常低落,染夕夏找到遙控器,把數字電視打開。
里面,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年輕的播音員,坐姿筆直,字正腔圓地播報,“本臺消息,昨晚凌晨五點,A市環市東路發生一起嚴重的車禍,一輛裝滿十噸貨物的卡車,由于剎車失靈,直接攔腰沖向另外一輛紅色法拉利,法拉利車主是位年輕的女性,當場死亡,死者身份暫時不詳。”
接著,畫面拉到車禍現場,甚至給死去的女人做了臉部特寫。
陸云菲抬起手,死死地指著鏡頭里的特寫,聲音里含著顫抖和恐懼,“夏……夏夏,那個女人是,正是陸佳琪?!?
“啊?”
畫面一晃而過,染夕夏看得不太清楚,“菲菲,你怎么看出來的?”
她是真的沒看明白,那女人半張臉都被披散的頭發遮住,只剩下另外半邊,模模糊糊的,根本分辨不清。
菲菲會不會因為對陸佳琪恨入骨髓,才會看到一個死亡的女人,就認為是那個歹毒的女人呢?
唐梓川想的比較深遠,皺眉,“你的理由?”
在他的陰謀論里,如果死者真的是陸佳琪,那就不會是一起普通的車禍,而是人為。
既然是人為,安排如此巧妙的殺人滅口之計,幕后操控的黑手是誰?
看來,事情的復雜,超出他的想象,他還是把那批人想得太簡單,心煩氣躁,有點輕敵。
陸云菲舔了舔發白的嘴唇,“陸佳琪的左耳根,有一顆花生大小的血痣,剛才我看照片,就覺得可能是她,然后,看到那顆鮮紅的血痣,應該就是,不,百分百百肯定就是她?!?
哪怕是二缺的染夕夏,也品咂出里面的不對勁,她扳著手指頭分析,“菲菲,昨天下午,你剛被陸佳琪帶著一群人綁架,你被救了之后,晚上五點,她就倒霉催地死于搞笑的車禍中,這肯定有陽謀啊有陽謀?!?
說完,她又撇撇嘴,“不過她死了最好,大快人心,拍手叫好,誰讓她丫的欺負我家菲菲,就這么輕飄飄地死了,真是便宜她。”
“我出去一趟,你們呆在這里,等我的安排?!?
說完,唐梓川轉身就走。
陸云菲望著天花板,慘然一笑,“夏夏,你知道嗎,雖然她很想要我的命,但我還是不想她死。”
“菲菲,別想那么多,好好休息一下?!?
等陸云菲睡著后,染夕夏把圓臉護工喊過來照看,她急匆匆乘坐電梯,跑向二樓的醫務室。
“醫生,我這手臂里面發癢,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小姑娘,我先拆掉紗布,唉唉,你這裹得太厚,指不定捂出一層痱子?!?
當值的是位老醫生,碎碎念的功夫,很快扯開白色紗布,只見一條鮮藕似嫩胳膊白生生地伸在眼前,里面除了紅色的小痱子,看不到任何傷痕。
老醫生很疑惑,“小姑娘,你這胳膊怎么回事?”
“差點被人踩斷,唐大叔送我到醫院,那位醫生說傷的很嚴重,需要打石膏,裹上紗布才能好的更快?!?
“胡鬧?!?
老醫生氣的吹胡子瞪眼,“庸醫,庸醫誤人啊,你這手臂好的很,根本就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還好你今天來找我,否則,再過個十天半個月,會起很嚴重的濕疹,到時候濕氣滲入骨頭,容易患上關節炎,等你老了,哭都沒地兒哭?!?
染夕夏震驚了,“麻煩您再說一遍,我這胳膊,原本就是好的嗎?”
“小姑娘,你懷疑我的診斷?”老醫生摘下黑色的眼鏡,冷哼,“別說一遍,就是一百遍,我也還是那句話,你的手臂很好,非常好,根本沒受傷?!?
取了治療濕疹的藥物,染夕夏一臉便秘地爬上頂樓vip病房,殺氣騰騰,氣得頭頂上冒青煙。
老騙子,王八蛋!一次無心的相錯親,害得她名聲掃地,小三的惡名滿校飛,還不夠他消氣?
手機屏幕被摔碎,她的胳膊被人踩,陸佳琪打了她幾巴掌,甚至差點被人毀去清白,還不夠他解恨?
居然暗地里下絆子,黑了她一次有一次,小心眼的老流氓,難怪找不到媳婦,活該一輩子光棍!
氣憤之余,染夕夏足足爬了半個小時,才抵達十八層頂樓的vip病房,她累得靠在樓道口的墻壁上,呼哧呼哧伸長舌頭喘粗氣。
媽呀,差一點就要累死!
心里把恨全都記在老男人的頭上,如果不是他害得她太生氣,她就不會忘記還有電梯這玩意,指頭一按,分分鐘就能上升到頂層。
突然,一團高大的陰影投射在她的身上,“怎么在這里?”
聲音很好聽,很耳熟,等等,不就是唐梓川那老婊砸嗎?
罵曹操曹操就到,哼,來得正好!
染夕夏剛要抬頭開罵,老男人修長的手指伸向她的額頭。
“你,你想干什么?”她心驚肉跳,慌亂地揮舞細嫩的手臂,“臭流氓,別過來?!?
正想往后退,卻驚覺,靠在墻壁上,已經無路可退。
被唐梓川突如其來的動作攪散了積蓄的憤恨,染夕夏肚子里背得滾瓜爛熟的罵詞,全部忘記到九霄云外。
“是我?!?
唐梓川皺眉,抓緊她亂動的兩只小胳膊,“出這么多虛汗,你心虛什么?”
“我心虛,笑話,該心虛的是你?!比鞠ο拿腿槐钠饋?,企圖在氣勢上先壓倒腹黑狼,“瞧瞧,你抓的是什么部位?你難道不該問問,石膏去了哪里?紗布去了哪里?”
染夕夏生怕老男人看不清楚,踮起腳尖,努力把手臂抬得很高,幾乎直直地戳在他的眼窩上。
老騙子,證據確鑿,不信你不認!
唐梓川優雅低頭,靜靜地看下去,只見白玉般光潔的胳膊上,冒出幾個紅紅的濕疹,猶如皚皚白雪上盛開的紅梅,煞是魅惑動人。
“稍微瘦了些,賣相不錯。”成熟男人的嗓音黯沉悅耳,回旋在染夕夏的頭頂,“怎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誘惑我?”
誘惑尼妹!
賣相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胳膊根本沒有骨折,沒有脫臼,沒有嚴重的后遺癥,根本不需要打石膏包扎紗布?
這貨是睜著眼說瞎話吧?白長了一雙好看的眼眸。
沒有達到想要的結果,染夕夏把滿腹的憤懣噴薄發泄,她揚起小小的拳頭,雨點般撒落在唐梓川的胸膛上。
砰砰,叫你在小島上騙人說有食人族!
砰砰,叫你在醫院里合伙騙人!
砰砰,叫你糾纏年少無知的少女!
……
唐梓川微微瞇起狹長的眸,靠在墻壁上,紋絲不動,任由傻缺小姑娘在他的身上,循環地練拳擊,這么點力道,給他撓癢都不夠。
大概她知道在醫院里,他和那個醫生合伙欺騙了她,才氣得這么狠。
曾想過萬一被她發現后,會怎樣生悶氣,卻沒想到,她發泄的方法,會這么獨特新奇,令人驚艷。
不愧是他看中的小東西,連揍人都揍得這么生機勃勃。
幾十拳過后,實誠的染夕夏開始不好意思,訕訕地收回雙手,“你干嘛不躲開?”
“氣生完了?”
“生,生完了。”染夕夏大腦發懵!自己捶了他大半天,他為毛還笑得那么云淡風輕,該不會被捶傻了吧?!
唐梓川撇了一眼傻不隆冬的小東西,眼里一絲算計,修長的手指摸了摸鼻梁,“我欺騙了你,你把我打出內傷,這事兩清,但是,你欠我的錢怎么算?”